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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   出了书院后,龄玉的脑子里多出一个记忆——想起来文应如的家在哪。

      和书院离得有点远,在十几里外的一个都城里。

      两人找来一辆马车,李重九作马夫,负责驾马,龄玉则是在车里坐着。

      她很不好意思,说可以教她骑马,两人骑马过去。

      李师傅却说她以前从没骑过马,即便现在学会了,身体也会吃不消,十几里的路,要足足骑上两天才到。

      “我不想出了幻境,景琉知道我们在里面发生的事后,来找我算账。”

      龄玉一怔,“他不会......”

      “他对着你是不会,但对着我......呵!”

      李重九背对着龄玉,龄玉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也知道自己不该说下去了。

      借着这个机会,想起自己之前看的话本子,鼓起勇气问李师傅打算去哪儿锻造他的剑。

      李重九一愣,没想到龄玉会问他这样的话。

      龄玉磕磕绊绊地解释,自己最近一直在看他们这种武林中人的话本,很是好奇。

      李重九大笑,真是,好多年没听到一个人说对自己的事感兴趣了。

      他感叹自己离开江湖太久,现在身边接触的,除了余灯影一个外,都是些平凡的人。

      啊,平凡。

      李重九想,或许天底下没有一个平凡人,大家都努力又痛苦的,在红尘中挣扎。

      路途遥远,他和龄玉说了自己的故事。

      *
      他们快要接近文家时,龄玉去客栈将身上书院的衣裳换了,回到女儿身。

      她想过要不要以现在男子的打扮去见那位和自己有婚约的男子。

      但又想到到时候除了对方以外,还会有两家的长辈,为了避免冲突,还是算了。

      她换上衣裙,和李重九一起来到文家的府门前。

      因为很难解释李师傅的身份,他便没有和龄玉一样走正门,而是跃上高墙,翻了进去。

      他的动作又快又轻,龄玉被文家的管家带进去时,往院子的高墙上看了眼,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李师傅去哪了。

      走在文家的长廊里,龄玉看着周围的景观布置,很快见到那个和自己有婚约的男子。

      她能认出来对方是谁,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看起来和自己相年纪仿,身上穿着书院的衣裳。

      另一方面便是因为文应如。

      龄玉不知道这两人是否真的没见过面,但她的身体此刻是心跳如擂,思潮起伏。

      对方站在两丈外,现在是傍晚,天有些黑了。他站在一个红灯笼下,侧着脸没看到龄玉,待她走近自己后,才抬起头来——

      “文小姐吗?我是白流静。”

      他面容阴柔,身材纤细,和龄玉差不多高。

      “白公子好。”龄玉说,“其他人呢?”

      “就在里面,但我在这儿等文小姐,是想先和你说几句话。”

      “你说。”

      白流静便有点犹豫,他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张口,又注意到龄玉背在身上的布袋,“文小姐是刚从一个地方赶回来吗?”

      龄玉点头,很想说里面除了有几件衣裳外,还有你送的玉蝴蝶。

      因为对方身上穿着书院的衣裳,她已经确定白流静是给文应如写信的那个人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

      “文小姐,我不会和你成亲。”

      龄玉点头。

      白流静说:“你猜到了?”

      “嗯,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没有感情,成为夫妻太没道理了。”

      “这事的原因主要在我,待会儿我会和爹娘一起,向你和你爹娘道歉的。”白流静认真说。

      龄玉疑惑:“你和你爹娘一起?他们也不希望我们成亲吗?”

      白流静听着,便有些迟疑。身子晃了晃,腰间系着的那个玉佩也跟着动了动,轻声说:“是的....虽然婚约是你爹娘先提出的,但我的爹娘.....他们在我出生后没有立即拒绝,反而是隐瞒了这么年,完全是我们的过错。”

      什么意思,隐瞒了什么?

      龄玉看着他,天已经黑下来了,现在是傍晚,两人站在长廊上,龄玉看不清白流静的面容,但对方站在一个灯笼下,荔枝红的灯火映照在他纤柔的眉眼间,龄玉有一瞬间把他错认成一位......

      一位什么?

      她心中讶然,不敢说出来。

      “你们有什么苦衷吗?”只能是试探地说。

      白流静扯开嘴角,“不算苦衷,完完全全是我们家的问题。待会儿进去后文小姐你就知道了,或许我们两家人会闹起来,还请你.....谅解。”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大概是他自己觉得羞愧。

      可这有什么羞愧的?

      龄玉心里已经有一个猜测了,此时周围很安静,不知道屋里的人在干什么,龄玉看着白流静,他身材很纤细,面庞清秀。

      “你......”陡然伸出手。

      龄玉把白流静拉住了,不知道在那瞬间是自己的想法,还是文应如这副身体的冲动。

      白流静回头。

      龄玉说:“你腰上系着一块玉,看起来很特别,是在哪儿买的?”

      白流静一愣:“哦......是我有次去曾城,在一个典当铺里买的,当时一眼便相中了。文小姐喜欢的话,我把店铺名字告诉你。”

      “不,我有一块差不多的。”

      龄玉取下身上布袋,将玉蝴蝶拿出来。

      “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白流静,你是在静水书院里和我传信的那个人吗?”

      *
      白流静彻底愣住了。

      他瞪大眼睛,看着龄玉手中的那块玉,没把它接过来,但龄玉拉起他的手,把玉蝴蝶放在他的手心里——冰冰凉凉,白流静被这玉刺激了一下,抬眸看向龄玉,“文兄?”

      “是我。”

      龄玉想,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你怎么会在静水书院?”白流静在这巨大的巧合里缓缓回神,往前一步,一直沉静的神色发生变化,迫切地看过来,“你....你怎么现在穿的是.......”

      “我和你一样,也是女扮男装。”龄玉说。

      “你居然知道......”白流静说。

      她是个女子。出生前就和文家定了婚约,当时两家怀孕的夫人都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在一次聚会时兴致来了,说定个娃娃亲吧,如果双方生的刚好是一男一女。

      被同意了。

      当时白家的人都以为出来的会是个男娃,因为后来请了大夫,说十有八九会是个男孩,白夫人怀孕的种种症状也表明了是个男孩。于是白家人兴奋不已,盼了又盼,终于听到一声啼哭——

      是个女娃。

      失望是有的,因为家里买的东西,都是给男娃准备的。

      包括玩的、穿的、用的,全是男孩才会用上的。

      这时他们还没想起来之前和文家的那个婚约。

      是白流静出生一百日,要办百日宴了,在给宾客发放请帖时才恍然记起之前定下的婚约,拍着大腿叹:“糟了!”

      他们不是没想跟文家人解释,但当时两家人都说好了,白家人笃定这次夫人肚子里的是个男娃,侃侃而谈以后要怎么待他,会教他怎么和文家的女孩相处。

      当时说的天花乱坠,泼水似的泼了出去,现在....要怎么告诉别人,夫人生的其实是个女娃?

      脸往哪搁?

      于是百日宴不敢办了,荒唐又爱面子的白家人瞒住了白流静的性别,甚至让她穿起男装,梳起男子的发髻来。

      白流静长相柔和,性子沉稳。

      一开始被府里的人当作男孩养,以为自己真就是个男孩,是她娘有一天崩不住了,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才知道的真相。

      白流静很平静,她想,我一直不爱和那些男孩玩,原来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相处不到一块很正常。

      知道真相那年她八岁,在那之后她便脱下男装,以女子的身份生活。

      又在几年后,动了想去学堂读书的心思。

      静水书院便是她所知道的,离她家最近的书院。

      白家人对白流静是很好的,可能他们也觉得自己之前把她当男孩来养,很是对不起她,于是加倍的待她好。

      白流静没有责怪自己的爹娘。她这十几年来,一开始是以男子的身份去看待这个世界,也被人当作是男子来对待,后来回到女儿身,发现两个身份是很不一样的,男与女,两种身份性别不光是思考的方式不同,被人对待的方式也不同。

      白流静由此对世人、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有了不一样的见解。

      她和爹娘说自己打算去静水书院读书。

      爹娘同意了。

      这和文应如的情况很不一样——文应如是不被爹娘允许,宁愿和他们关系闹不好,也要去那儿读书。

      但白流静是和家人商量过的,并设想了在那里可能会碰到的问题,心中有数后才前往的书院。

      这也导致她同样身为一个女子,前往一个全是男子的地方,和他们同吃同住,却没被一个人发现身上的秘密。

      白流静和文应如一样,来书院只有一个目的——读书。

      同窗情谊对她们来说没什么用,她们觉得自己犯不着去和男子做朋友。白流静小时候的经历也告诉她,自己和男子说不到一块儿去。

      却没想到会通过一个灯笼,一份礼物,认识了一个笔友。

      白流静:“这个姓文的人送了我一份机巧之物啊,好精致的作品。”
      文应如:“是玉蝴蝶!书院里也有人喜欢蝴蝶吗?这玉看起来好特别,而且这个人的字迹工整纤细,不是我讨厌的粗狂潦草的字体。”

      两个人各自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欣赏的地方,一拍即合。

      彼此都很克制,不询问对方的情况,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对两个女子来说太好了,她们不用担心自己会行差踏错、误陷困境。

      *
      龄玉在走廊上听着白流静轻声讲述自己的事。

      回忆自己收到的信件内容——好像是有些像一个女子的口吻,思考角度是女子才有的。

      但她不太确定,看着面前的白流静,忽然想知道自己进入幻境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真正的文应如去哪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仿若没什么坎坷,白流静坦白了自己的故事,文应如知道了一直和自己有书信联系的人是谁,对方不仅是一个女子,还和自己有婚约。

      对了,婚约。

      难道自己进入幻境的目的,是为了帮文应如推掉这次的婚约?

      也不对,白流静刚才不也说了不会成亲吗。

      龄玉向她确认:“我们现在是要进去坦白,和爹娘说婚约取消吗?”

      白流静说:“对。”

      顿了顿,又伸手,轻而又轻的拉住了龄玉:“你.....想吗?”

      龄玉不解地看向她。

      白流静眼神飞乱,一身蓝衣在这红灯笼的映照下,成了烟紫色。

      她说:“或许我们.....可以成亲。我是女儿身这件事,外面很少人知道,我可以以男子的身份.....与你成亲,这样我们以后就不会....再被胡乱的许配给别人了......我是说......你和我,都不会再嫁给任何一个男子。”

      龄玉愣住。

      心想:文应如的爹娘不一定会再强迫她,万一以后文应如碰到喜欢的人了呢?

      文应如对这白流静是什么想法?

      龄玉安静一会儿,想知道自己身体的反应,却道文应如沉默了,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异样,主动权还是在龄玉。

      龄玉哑口无言。

      白流静对她浅笑:“没事,我知道这事太离经叛道了。”

      “不离经叛道!”龄玉说得很快,这是文应如的身体控制她所说出的话,“如果真要算的话,我们作为女子,到男子的书院去读书才是。”

      白流静抬眉,没否认,没赞同。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里屋的人等不及了,出来喊她们。

      龄玉和白流静走进去。

      前者踏入门槛那一刻回头,想找李师傅的身影。天却已经完全黑下来,她只看到一个渺茫的人影,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师傅,也不好去开口叫他,和白流静一同进去。

      刚要面向十几位长辈——

      却在这时一个变故发生。

      龄玉知道外面那个人影是谁了。

      呵,急匆匆跑来,冲动的、仿若一位丢了夫君的怨妇的——是桑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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