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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请求 ...

  •   贪欢都是需要代价来偿付的。

      祁清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体会到了放纵的代价。
      他拖着肌肉酸痛的身体冲到洗手间,干呕了一阵,才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抬头看镜子里的人,苍白,像脱水的恶鬼。

      祁清顺势洗漱,再回去的时候,发现落地窗的帘子被拉开。
      殷遥坐在茶几旁,正手动搅拌,给粥散热。目光整个的盯着粥碗,好像里面是什么一勺千金的珍贵东西。
      直到看见祁清过来,才舍得挪开,粥和调羹一起推给对面,问,“舒服了吗?”

      祁清故意压抑了自己干呕的声音,没想到还是被他听见了,接过碗迟疑地点点头。

      殷遥换了个姿势,两条笔直的腿交叠在一起,随意搭着长绒地毯上。他的脚上是一双布拖鞋,露出光洁的脚踝。踝骨的位置破了皮,是祁清昨晚抓的。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照下来,洒在他的身上,透出一股慵懒自得。

      祁清舀了勺粥喝下去,粥正暖,胃里的酸水渐渐平息下去。
      “你做的?”

      殷遥挑了挑眉,那意思是不然还能有谁。

      祁清道了句谢谢。又喝了几口,把勺子放下,眼神飘向了他的手。
      右手中指上有一排牙印,创口很深。
      他也知道这习惯不好,尤其第二天看到艺术品一样完美的手指上这么一排深可见骨的牙印。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好像不咬出血来,他就觉得委屈。

      牙印下面一点,就是那枚银白色尾戒。

      祁清咬了咬唇,问他,“是不是挺疼的?”

      殷遥顺着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根手指翘起来,在眼前晃了一圈。活像是在重新评估到底疼不疼。
      是挺疼的,可是疼了几年,早就习惯了。
      过了那个劲,再看还有一种真实感和充实。

      他把手放在冰凉的茶几上,无所谓道,“还好吧。”

      祁清沉默了一会,又问:“为什么突然带戒指?”

      殷遥的散漫收起来一点,短暂的正经过后,很快变成了更大的松弛。他抱臂,仰靠着背后的沙发,声音轻佻,“想戴就戴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祁清给自己倒了杯水,冲掉嘴巴里米饭的黏腻,润好嘴唇,就抬头去看殷遥,嘴唇张了张,溢出来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突然又抿紧嘴唇,轻轻咬了咬,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往往这个样子,都是有求于人。上一次,还是求他帮忙拿下PEKO商业大厦的时候。

      殷遥不懂为了骨气这么为难自己是为什么,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他是一个那么合格的金主,无论祁清提出什么条件,总会满足他。

      殷遥的嘴唇勾起来,有几分得意,隐形的尾巴在背后摆动的劳神在在。

      “帮我约一个人好不好……”
      祁清开口的时候嗓子还有些哑,他一直是强大的,少有事情可以为难住他。这样弱势的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同步低下头,肩颈的线条弯曲,像是折断翅膀的白蝶,有一种残败和破碎感。

      殷遥其实很喜欢看祁清低头,光是想想这样一个人为他屈服,湿漉漉的眼睛里带着恳求,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
      可是,这种凌虐和破碎感,最好还是在床上,而不该是求他约另外一个人。

      他的眸色晦暗不明,默默在心里补充完他将欲出口的名字。

      “他叫白度。”

      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三年前的时候,那个相册的主角。
      最近这段时间,他的经纪人嘴巴里频繁冒出来的名字。

      殷遥一下子就想起了昨晚祁清难得的主动,一大早跳动的情绪开始极速冷却。

      他拖着腿从毯子上起身,缩到小腿位子的裤脚自然落下,遮掩住露出来的一截肌理。
      走出去的时候,没有合上房门。
      透过半开的门,祁清能看见他拉开冰箱,拿了什么东西出去。

      等待总是格外漫长,外面有一些容器碰撞的声音,听在祁清的耳朵里颇有些清晰。他习惯性握住自己的手机,规律地把玩。

      殷遥回来的时候,水里端着一个透明的水杯,里面有几块冰。
      他凑到嘴边小口抿着,活像里面是多么珍贵的琼浆。
      祁清却知道,这里面就是最普通的白水。
      他们,一个酒量差,又贪杯。另一个常常混迹酒吧夜店,酒量很好,却喜欢白水和果汁。

      在冰块的碰撞声里,殷遥低沉质感的声线就像是对祁清刑满释放的信号。
      他说,“好啊。”

      祁清刚松了口气,那人又放下水杯,随意看过来,似乎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我没理解错,是白家那个认回来的小儿子?”
      祁清点头。
      殷遥:“他现在在混商圈,你见他干什么?”

      祁清眼里的厉芒一闪而过,说话的时候又是一脸平淡的样子,“我有事情,需要他帮忙。”

      这个托词一点也不高明,就像回答他,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一样。
      殷遥又开始觉得烦躁恶意的想法破土,在雨里飘摇。
      他笑了笑:“作为交换,你和我去见一个人?”

      祁清分明是不愿意的,皱眉的时候,眸色很冷。
      他很排斥殷遥的社交圈,那些人一个比一个没有底线,如果不是有家族荫庇,只会长成社会的败类。
      也是因为那些人,现在的殷遥才会习惯声色犬马。
      祁清无法将殷遥从他们中间剥离开,起码能控制自己远离那些人。

      直到坐上车,殷遥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
      从后视镜看见副驾驶位置的祁清又开始睡觉,纤长的睫毛轻颤,眉眼里的疲惫肉眼可见。
      殷遥恍惚间有一丝心疼,继而就想起这三年祁清从没有一刻落在他身上的心。

      微弱的心疼变了质,转变成连绵的怨恨。
      凭什么祁清可以用完就丢,对他是逢场作戏,对那人却献上最隐秘的关心。

      殷遥的心冷下来,不再看他。
      几十分钟以后,他踩下刹车,让祁清独自下车。
      殷遥去停车的时候,祁清站在门口隐蔽的位置,背对大街,打量里面的布局。

      意外的是,这一次殷遥没带着他去酒吧。
      面前就是一家普通的主题餐厅,门面不大,阳光很好,颜色是清爽的森系。
      一看就不是殷遥会选的就餐环境。

      他们出去了那么多次,主题无外乎糜烂,奢华,再者也该是曲高和寡。
      这家店实在太平淡了,平淡到不会进入大少爷点餐的名录。
      他的朋友圈也是如此,会进这种店的人,一般也进不了大少爷交朋友的名录。
      这倒是让祁清觉得好奇。

      直到在卡座看见组局的人,他才明悟。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孩子,脸上甚至有未被世俗沾染的青春和稚气,和这家店的品味一模一样。

      无辜的狗狗眼,看见殷遥那一刻亮了,洒下银河一样的细碎笑意。被这种眼睛看着,估计会很有满足感,因为他的视线里容不下别人。
      可是,等那少年看见祁清的时候,笑意马上退去,有三分尴尬和五分无措。

      杜以南刚想打招呼,就看见了戴着口罩的高挑男人。和殷遥挨的很近,远近于安全的社交距离。
      那人拐角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支架,殷遥上手扶了扶,好像还低头说了一句话。
      他咬了咬嘴唇,勉强重新挂上笑容。

      “学长,你迟到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撒娇一样的嗔怪,并不惹人厌烦。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殷遥随手把车钥匙往口袋里一扔,在对面坐下来。

      明明这么尴尬的一副场景,他就像回了家一样自得。修长的手指翻着菜单,偶尔还会问一下祁清这个想不想吃。

      杜以南面色僵硬了一瞬,挂上公式的笑容,“学长怎么也不介绍一下,这是您的朋友吗?怎么还带着口罩呢?”

      殷遥翻页的手停了,握着书脊,转头看祁清。
      他才想起来,祁清是个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在开放空间里,还是有点危险的。
      他虽然不想让祁清过的那么舒坦,但也不会在这上面找事,于是皱着眉问,“要不,我们换个包厢?”

      祁清摇头,“算了。”
      卡座被绿植和屏风分隔着,他特意选了背过道的位置。被发现,也就是和朋友出来吃顿饭。三个人的数量,刚刚好。

      殷遥点了点头,指着两个人,“杜以南,我在英国上学时候的学弟。祁清……”
      他顿了顿,好像在思考该怎么描述他们的关系,等发现描述不了以后,轻飘飘地揭过。

      祁清摘下口罩的,杜以南迟疑问道,“你真是祁清?”
      这再好辨认不过了,长成他那样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杜以南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间,笑容更加勉强,“你和学长,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更敏锐一点,就会发现这个话题,两位客人都不想回答。殷遥三缄其口,他问的又是祁清。
      祁清压下心里的不耐烦,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回答,“朋友。”

      杜以南显然是不相信的。
      朋友,怎么会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带来聚会,相处的时候又那么亲密无间。

      服务员上完菜,殷遥伸手去拿对面的刀叉,明晃晃的一排牙印就暴露在杜以南的面前。他一声惊呼,担忧道,“你的手怎么了,这是被什么咬了,上药了吗?”

      殷遥一笑,戏谑道,“家里的白眼狼。”

      杜以南只当他是在说宠物,附和说了两句让他小心,打好疫苗,这种烈性未消的一定要好好防备。

      祁清权当听不懂,闷声干饭。
      他最近有戏要拍,需要对身材进行严格管理。大鱼大肉都不能碰,最后满桌子能吃的就只有一盆炒藕片和蔬菜丁。

      这两个人的话题,很快就到了回忆在英国学习的那段日子。从漫步泰晤士河,到夜晚的伦敦眼,再到罗素广场上的大英博物馆。每一步里,都有两个人的共同回忆。杜以南很快笑弯了眼睛,连殷遥都好像真挚了一些。

      殷遥习惯了永远带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这种笑意漫不经心,全无真诚。而眼底常常是黑色的,透露出主人的恶劣。
      他不笑的时候,心情必然不会好,可是笑了的时候,同样可能在心里氤氲着风暴。
      这些年的相处里,祁清已经把他揣摩的足够透彻。

      殷遥发自内心的笑容是轻巧的,如一片羽毛飘落,及至眼角眉梢。盛装着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单纯明媚,全然没有阴霾。乍然见到,会让人有一种将要溺毙的错觉。
      出现频率高的时候,还是他们刚刚相识的时候。年代过于久远,以至于,祁清常常觉得记忆里那个人从未存在过。

      杜以南也逃不过,说着说着,脸色泛红,掩饰性舀了一口羹汤。
      “我很崇拜学长,您的事迹现在格兰斯特教授还会跟每一任学生说起。”

      崇拜?这个词语和殷遥摆在一起,有一种很荒谬的不和谐。
      祁清看殷遥的时候,发现那么诚挚的快乐减退了些,笑容开始变得敷衍,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又重回到他的脸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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