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人类文明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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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熏黑的白炽灯泡摇摇晃晃，微弱的灯光从高处投下照亮捆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男人垂着脑袋露出脆弱的脖颈，手腕被粗糙的绳子磨得红肿溃烂，就连挂在身上的白衬衫也破烂不堪。
“哗啦——”
一桶冰水浇在蒋炽阳头顶，水滴四溅的瞬间，蒋炽阳睁开眼睛，透过挂在头发和睫毛上的水滴朦朦胧胧地看向前方。
“哈啊、哈啊……”
身体在冷水的刺激下剧烈地颤抖着，水滴混着血滴滑过颤抖的脸颊，周围的环境一片嘈杂，蒋炽阳呼吸急促，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昏黄的灯光下，摇晃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影子“……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人类反叛军的基地在哪里吗？”猪阿婆抓着条长长的皮鞭，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缠着鞭尾，见血水从十字架下向她淌过来，猪阿婆嫌恶地拎起裙摆，踮起小皮鞋让血水从足边流走。
蒋炽阳眼睛半睁，至始至终保持着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猪阿婆转动手腕，抬头阴测测地盯着蒋炽阳，“哦？那就算你不知道，但你放跑了我三千多头肉猪，又要怎么办呢？”
啪——又是一鞭。
血珠几乎立刻就顺着鞭痕渗了出来，蒋炽阳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猪阿婆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讽刺地盯着奄奄一息的男人，“哎呦，我猜猜，你不会还在等你的队友来救你吧，我告诉你，他们早就逃走了，他们远远跑开，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猪阿婆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暴怒地起身把桌面上所有东西一把推下，精致的高脚杯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红酒溅在小礼裙上星星点点。
猪阿婆赤红着一双眼睛，抬头死死盯住蒋炽阳，疯疯癫癫地挥舞着手臂，“他不会来救你的，没人会来救你的，你就和我一起永远被困在这里吧，哈哈哈哈……”
“蒋哥！”
猪阿婆胸口一痛，笑声戛然而止，猪阿婆低头愣愣地看着出现在自己胸口的血窟窿，整个人一下定在原地。
猕猴的头顶被猫头鹰啄秃了一块，这会子泄愤似的踩在猪阿婆头上几番跳跃，还不忘回头比个鬼脸，这才落在十字架前化成人形，是钱多多！
钱多多轻手轻脚解开捆着蒋炽阳的麻绳，失去了束缚，蒋炽阳从十字架上倒下来一头栽进钱多多怀里，钱多多稳当当地接住，小心地把蒋炽阳背在背后。
“我们不会抛弃任何一个队友”，站在门口的凌玉冷冷地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猪阿婆，收起手中还在发烫的枪管，“走！”
审讯室外的走廊上横七竖八倒着各式动物员工的尸体，齐天握着双刃钢刀守在入口处接应，看到浑身是血的蒋炽阳时，齐天难得没有骂人，抿了抿嘴默默变成野牛让重伤的蒋炽阳伏在自己身上。
偌大的屠宰场处处硝烟弥漫，衣不蔽体的人类和衣冠楚楚的动物缠斗在一起，蒋炽阳挣扎着抬起脑袋，“他们是……”
“嘘，你伤得太重了，别说话”，凌玉握着做工粗糙的自制枪筒，“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类反叛军还有你救下的那三千多名玩家。”
“这三千多名玩家逃出去就被人类反叛军的首领救了，而钱多多被猫头鹰追时误打误撞闯进了他们的基地，我们逃出去后又根据分解者坐标和钱多多成功回合……”
钱多多牌猕猴一边在树冠之间飞跃一边嗷嗷大叫，“靠，蒋哥幸亏你放了那三千多名玩家，是他们拍胸脯作证我是好人，不然反叛军那群死脑筋都要把我当成变态烧死了。”
战斗间隙，凌玉脑后的马尾飞扬，回头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蒋炽阳，“你应该感谢你救出来的那三千多名玩家，如果没有他们的加入，这个副本的人类反叛军至少还需要几年时间的招募才能凑齐这样庞大的数量来围攻猪阿婆的屠宰场。”
“是你救了你自己”
“你看”，凌玉伸手指向一个身形干瘦的赤膊男人，“这是人类反叛军的首领阿乐。”
阿乐听到有人叫他，一棍撂倒一条不识好歹的黄鼠狼，扭头看到是凌玉，阿乐惊喜地笑了笑，黝黑的脸蛋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凌小姐！”
凌玉笑着挥了挥手，继续对蒋炽阳介绍，“阿乐是在这座屠宰场出生长大的，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浑浑噩噩每天混吃等死。阿乐这个名字也源于给猪喂食时‘了了了’的叫声，直到十年前屠宰场新进了一群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肉猪……”
“那群猪里有一个老人，他把当时还年幼的阿乐揽在怀里，告诉阿乐在他的世界，所有人类都拥有自由，可以任意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一颗启蒙的种子就此种下，后来阿乐预谋带着一群肉猪逃出屠宰场，逐渐组织起了你现在看到的一切。”
“我不关心这些”，蒋炽阳滑下牛背，踉踉跄跄站定后急切地开口问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副本里，十年前也曾经出现过一批玩家吗？”
凌玉的脚步顿了顿，“对”
“这说明，梦魇游戏至少在十年前，就悄无声息的出现过了”，凌玉抬起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看向蒋炽阳。
“不一定是十年”，蒋炽阳敛下睫毛，“副本与现实的时间流动速率不同，这只能证明在我们之前有人类被投入游戏。”
“但《人类动物园》副本是地球进入梦魇纪元24小时全球同步开启的，并不是神殿叹息墙上的副本，这不合理……”蒋炽阳蹙着眉头，神情是少见的迷茫。
“这不合理……”蒋炽阳偏头看向凌玉，“在24年梦魇发生之前，你们特情处有处理过类似的事件吗？”
女队长紧绷着一张脸，“华夏特情局没有，海外的话……脱离副本后我可以联系。”
蒋炽阳点了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眼镜被灰豺踩碎了，蒋炽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着五颜六色睡衣的玩家们和衣不蔽体的人类反叛军混在一起，眼神坚定，手握各种奇形怪状的武器凶猛地冲向动物员工。
员工们哪里想过之前在他们手下无比温顺、逆来顺受的人类此时竟会露出獠牙反咬他们一口，一个个夹着尾巴抱头鼠窜。
偌大的屠宰场硝烟弥漫，蒋炽阳路过那些穿着花花绿绿睡衣的玩家时会有人惊喜地跟他打着招呼，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敬畏、崇拜还有浓浓的感激，蒋炽阳有些不适应，拘谨地木着一张脸点头回应。
工厂里，反叛军们穿着破破烂烂的服装，手持简陋的武器，人人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烈火和对自由的渴望，怒吼声、呐喊声响彻云霄。
没了猪阿婆这个主心骨，屠宰场的局势极速扭转，动物员工们群龙无首又惊又骇，在人类反叛军猛烈地攻势下很快就节节败退。
阿乐手上举着一柄火把，高高爬上屠宰场的屋顶，“人类，永不屈于压迫和苦难！”
“轰——”
手中的火把砸进写满罪恶的屠宰场，火焰熊熊燃烧，通红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在阿乐身后，一轮火红的太阳撕破云层光芒万丈——
太阳出来了……
这是他们撕裂阴霾，亲手换来的黎明。
此时此刻，人类动物园里所有玩家、动物员工、反叛军顿住脚步，抬头看向屠宰场里燃起的熊熊烈火，烈焰冲天而起，光芒更甚太阳，狂热、迅猛、席卷一切势不可挡！
*
屠宰场地下室
火光中，奎杰睁着一双鎏金的眸子，靠在被火舌熏得焦黑，摇摇欲坠的木门上，“你明明可以离开这里的。”
“你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吗？”猪阿婆抬起头，被汗水浸湿的卷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精致的蕾丝裙子滚满灰尘，火舌吞吐着华丽的裙边，却像是有所顾忌般不敢蔓延，“滚，别来这里可怜我。”
奎杰既不气恼也不反驳，平静地抬手为狼狈不堪的猪阿婆挡下一根断裂的房梁，“他把你抛在这里，你就要用这幅模样永远等在这吗？”
“那你呢，你又比我强多少？”猪阿婆打断奎杰，狂笑着伏在地上，扭曲的表情仿佛与火焰融为一体，“你又比我强多少？你要找的人也早死了，时间永远无法回到过去，你也永远不可能找回你的爱人，你又在等什么！”
“奎杰啊奎杰，你又比我强多少呢？”烈火终于蔓上裙边，猪阿婆脸颊被烧穿，跌在火海中咯咯地笑着，声音被浓烟呛得难听而刺耳。
“你我不过都是游戏的小丑罢了……”
……
奎杰沉默地看着倒在火海中失去生息的猪阿婆，敛下眸子转身离去，最后一句话轻得几乎散在风里，“我只是来，送别我的一位老朋友。”
在奎杰身后，屠宰场的火焰熊熊，地下室的火焰却如静止的油画般停止燃烧，死去的猪阿婆逐渐化成一个少女，从窗缝洒入的微光落在少女裙摆的蝴蝶结上。
【滴、滴、滴、警告！警告！副本BOSS死亡，《人类动物园》副本崩坏，请所有玩家做好准备，十分钟后即将强制脱离副本，回归现实！】
【积分核算完毕，兑换商城限时开启，商城关闭后积分即时过期，请玩家尽快进行兑换，积分不得转让、累计……】
钱多多满脸惊喜，急吼吼地点开兑换商城，很快被一个绿油油的奔跑小人吸引，“皮特托先生？”钱多多试探着点上去，“这是什么鬼东西？”
商城下方弹出介绍，【个人技能皮特托先生：佩戴者可在副本中拨开障眼迷雾，一眼得知逃生最近路线。】
钱多多眉梢一挑，“还有这好东西？”翻都都没往下再翻直接选定。
一旁的凌玉则满心欢喜地看着出现在怀中闪着金色光芒的弓炳，【A级道具阿波罗神弓：拥有者可凝空气为箭矢，百发百中。】
“我要是把这弓送给傅羿，他能高兴地飞起来！”
齐天给用积分给自己的双刃钢刀兑换了伤害buff加成，正满意的欣赏着自己寒光凛凛的钢刀，一片喜气洋洋中，只有蒋炽阳的眉头越锁越紧。
【滴滴，经检测，您暂无权限解锁兑换商城，请再次尝试。】
【滴滴，经检测，您暂无权限解锁兑换商城，请再次尝试。】
蒋炽阳眼前系统商城的货架空空如也，飘在头顶的巨额积分只是一串数字根本无处兑换。
凌玉注意到蒋炽阳凝重的神色，走过来纳罕地看向蒋炽阳，“怎么了？”
蒋炽阳眉头微缩，“我没有兑换权限。”
“怎么会？”钱多多惊讶地凑过来就要替蒋炽阳操作，埋头捣鼓了半天商城货架依然空空如也。
“没关系的，这是好事”，蒋炽阳漆黑的眸子神色倦倦，此时没戴眼镜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清俊的高中生，不再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蒋炽阳唇角微微勾起，眼睛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这说明，祂们在忌惮我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人类文明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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