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雪里开花》关山鹤

4、第四章

　　没一会，邹凯和徐庆诗一起来到了球场，他们放下东西后简单地热了热身。

　　徐庆诗扬着笑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跑向篮球场，而邹凯却走到了温祁安的旁边坐下。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注意到温祁安的视线方向后，邹凯眼里意味不明，他说：
　　“我的伞，你还没还来吧？”

　　“什么伞？”温祁安心情不佳，脸上却始终挂着礼貌疏离的笑。

　　“上次在食堂被林嘉裕拿走的那把，他不是给你了？”

　　想起来了。

　　温祁安自嘲似的轻笑一声：“林嘉裕拿的，你去找他要吧。”

　　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见面了，如何邹凯能让林嘉裕主动来找她，也未尝不好。

　　邹凯微眯起双眼，“没想到你看着像个乖乖女，脾气还挺倔的。”

　　她的嘴角始终是淡淡的笑容，只是眼里的苍凉一闪而过。

　　和她相处的人都说她温柔，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倔，温祁安垂眸，看着地面的阴影。
　　其实他说的没错，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死磕一个从来没喜欢过她的人。

　　“你这个小未婚妻是不是要被退货了？”邹凯又道。

　　温祁安表情有一丝松动，她的眉心轻蹙。

　　“你看球场，他们才认识几天，林嘉裕已经好多次在宿舍说起她，可他从来没有在宿舍提过你。”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又无法否认，他说的可能是事实。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温祁安忽然觉得身体变得有些失重，眼前一片晕眩。
　　如果邹凯的话像是烈焰，灼烧她所剩不多的尊严，那么球场上两人的身影更像是利刃直直扎进她的胸口，尖锐地刺痛着。

　　温祁安阖眸片刻后，起身，一抹神伤缓缓消逝在眼里。她把紧攥着水瓶的手松开，她拎着瓶子顶端，将其放在长椅上。

　　温祁安声音平淡，“送你。”

　　看着女孩的发丝在空中留下淡金色的痕迹，邹凯冷笑一声。
　　他暗自想道，既然他得不到温祁安的喜欢，那林嘉裕也别想。

　　刚开始温祁安刚到学校的时候，和林嘉裕关系亲密，邹凯间接地问了他们的关系，对于兄妹这个关系，林嘉裕并没有反驳。

　　于是他开始主动追求温祁安，可不久后就被无情拒绝。

　　温祁安不喜欢他，她喜欢的是林嘉裕。

　　他们不是兄妹。

　　得到这个认知后，邹凯有些恼怒，他闷声记下这亏，之后的日子里总会时不时地刺激林嘉裕，说他不喜欢听的话。

　　-

　　周末早上，外面下着绵绵小雨，天气转凉。温祁安在被窝里懒懒的，想多躺一会。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温祁安伸出细白的手臂，划开屏幕，看到了林嘉裕妈妈的微信消息。

　　【苏阿姨】：早上好呀，岁岁醒了吗？阿姨看见嘉裕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学做饼干，我看他遇到了一些困难，你快过来教他吧。

　　温祁安退出了和阿姨的聊天框，看了看空荡荡的微信窗口，有些失望。

　　【温祁安】：可他没有叫我

　　【苏阿姨】：我们家又不是他叫了你才能来，难道阿姨还不能邀请你来吗。

　　【温祁安】：好吧，我一会到。

　　苏桐看着对话框，满意地点点头，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

　　前面她看见林嘉裕在厨房笨拙准备东西的样子，就上前去问，是不是要做给女孩子吃的。
　　林嘉裕偏过头说不是，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哪能骗过他的妈妈。

　　林嘉裕身边很少有女孩子，除了岁岁还能做给谁，所以她赶紧让温祁安过来。做好的成品没什么惊喜，当然要一起的过程才更加美好。

　　谋划好一切后，苏桐回到自己的房间，打算收拾收拾赶紧离开，一会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温祁安来到林家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林阿姨的身影，还没进厨房就闻见了浓郁的饼干香味。

　　看起来他做得挺好的，温祁安想道。

　　然而当她靠近厨房时，看见了在用胳膊肘打闹的两人，顿时僵在原地。

　　徐庆诗用胳膊撞了林嘉裕一下，嘴里还喊道：“哎，你真是笨死了。”
　　说完后她俯下身，帮他整理手里的东西。

　　局促与紧张让温祁安变得慌乱，她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可是脚尖却踢到了椅子腿，发出了声响。
　　一瞬间局促和窘迫都涌上她的面颊。

　　两人听到声音后都回过头，在看到她时，眼里略带惊讶。

　　这个眼神，温祁安一下就明白了，是她自作多情地来到了这。

　　“嗨。”徐庆诗笑了笑，随后问林嘉裕，“你也邀请她啦？”

　　她已经和邹凯打听过了，林嘉裕没有妹妹也没有女朋友，但是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不过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又不是封建社会还要讲媒妁之言。

　　林嘉裕：“没有，我们是邻居。”

　　邻居，连朋友都不是的一个身份。

　　温祁安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她强撑着脸上的笑。

　　“阿姨让我过来送个东西，既然送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逃走。

　　“等等，”徐庆诗喊道，她拿起旁边的一个盒子，对林嘉裕说，“我送一盒给她。”

　　因为心脏的原因，温祁安没法跑着离开，徐庆诗很快就在院落处拉住了她。

　　徐庆诗很早就想和她单独谈一谈。

　　“你连伞都忘了拿。”
　　徐庆诗说着把伞和饼干都强塞进温祁安的手里。

　　“有些话我一直想和你说，”徐庆诗的语气变得郑重。

　　“我们公平竞争吧！”
　　少女下颚轻抬，脸上是自信的神采。

　　而温祁安的心口却是隐隐刺痛。
　　她不讨厌徐庆诗，可也喜欢不了。

　　她没有回答，她不想要这个饼干，也不想答应徐庆诗口里的竞争，可是好像一切都由不得她。

　　在林嘉裕看徐庆诗的眼神下，她的心里早就已经翻腾过了万千次。

　　这场竞争真的公平吗，她不知道。

　　他不喜欢她，她从来是知道的。
　　她喜欢他，他应该也是知道的。

　　她从来都没有刻意藏着自己的心意。

　　所谓公平竞争，也许一开始的那一刻，她就是输家。

　　很多时候，她在想，如果没有未婚妻这个身份，是不是就不会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回去之后，温祁安果然经不住这凉风侵袭，发了好几天的烧。
　　爸爸妈妈又出差了，只有哥哥请假在家照顾她。

　　温祁安总是恹恹地不想说话，哥哥就想着法逗她开心，偶尔她也会打起精神回应。

　　从那天之后，温祁安再见到林嘉裕时，他和徐庆诗总是成对地进出食堂、图书馆和球场。

　　她阻止不了他们的见面，也阻止不了他的心奔向别人。

　　可命运偏要让他们继续纠缠。

　　-

　　温祁安在上课的时候收到了哥哥发来的消息，说林家奶奶突然病重，让她有时间过去看一看。

　　温祁安想请假过去，可是临近期末她就已经请假了好多次，再请会没有平时成绩了，期末可能会挂科。

　　她只好等到没课的下午再过去。

　　医院里，大家的表情凝重，老人病得突然，还很严重。

　　林奶奶躺在病床上，她招手让林嘉裕来到她的床边。

　　林嘉裕听话地过去了，奶奶平时很疼爱他。

　　林奶奶先是关切地问了他身体好不好，让他照顾好自己，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岁岁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

　　林嘉裕嘴唇绷直，知道奶奶想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回绝：“可我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说着林奶奶咳嗽了几声，把旁边的人吓得够呛。

　　苏桐有些埋怨地看了林嘉裕一眼。

　　可林嘉裕还要继续说：“都已经培养了十几年。”

　　苏桐生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奶奶：“感情在婚姻里重要吗？你还有一年左右就满岁可以登记了，可以先把订婚宴办了。”

　　老人在家里一向态度强势，这是她从年轻时候开始的作风。

　　“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妈妈摁下。

　　坐在一旁的爷爷发话，声音冷沉肃穆：“既然你奶奶都已经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林嘉裕还想反驳道，就被爷爷打断。

　　“我们从小给你优渥的生活，不是让你长大了任性妄为的！你只能娶她也只会娶她。”

　　在林家，林邵说过的话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却从来没有成功。他的小叔也是在他这个年纪，因为反抗了爷爷，被安排到国外许多年。
　　然而小叔却有自己的谋划，他在国外工作学习了多年，爷爷再想让他回来，就鞭长莫及了。

　　也许目前的局面无法逆转，但他相信这不会是最后的结果。

　　林嘉裕此时只能眼含怒意地离开。

　　然而走到电梯处，他遇到了正好上来的温祁安。

　　温祁安想和他打招呼，却见他面色铁青，直接无视了她，她讷讷半晌才放下了手。

　　当她来到病房的时候，感觉里面的氛围也很奇怪。

　　苏桐抬头看见她时，笑着问：“岁岁来多久了？”

　　“刚到。”温祁安答。

　　“来得正好，我们在讨论你和嘉裕的订婚宴。”

　　她的心头一颤，有些懵，“这么突然？”

　　所以刚刚林嘉裕才会脸色不好吗，想到这她的心沉了下去。

　　“不突然，这是奶奶一直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