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落》盛稀饭

59、除夕序

　　陈宇已经回国几天，今天是除夕。
　　除夕？多么陌生的词啊！对于陈宇来说只是又一个人过年的日子。他没有多少朋友，以往过年的只有他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他的世界里装的只是自己十年来的苦念罢了。
　　他回想起昔日的今天，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无论是分开还是离世。最终只剩下他自己。
　　陈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手机来电铃声响起久久才回过神。
　　他恹恹的拿起手机接听，瞥了一眼是李然打来的。
　　“陈总，你的朋友景先生现在在医院，他说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景先生即景星欢。
　　这句话如同一枚炸弹，落在陈宇心里。陈宇的手握紧了手机，眉头皱得很深：“好，我马上到。”
　　陈宇急忙换了一身常服来不急洗漱就飞奔到停车场。
　　几分钟的路程，陈宇感觉过了很多年。他的内心无比煎敖。他永远知道，如果晚了几分钟甚至一分钟。他只能看到冷冰冰的尸体。就比如五岁时母亲因为晚了几分钟抢救无效。母亲在他眼前死亡是他一辈子挥不去的阴影。
　　陈宇拉开了重症监护室的房门。他还喘着大气，显然他是跑来的。
　　映入眼帘的是全身插上管子的景星欢，他脸色苍白，亳无血色。仪器上“嘀嘀”声持续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嘀一一一”。
　　病床两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个穿西装手上拿着文件的人，好像是律师。
　　陈宇愣了一下，被医生叫过来。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不是，是朋友。”
　　“你朋友喝了百草枯，现在只剩下半天时间，你好好告别吧。”说完。医生大步走去，脸上不带一点情绪。
　　景星欢在前一天晚上，喝了百草枯。原因是什么没人知道。
　　景星欢强撑着痛苦对陈宇说：“我没剩多少时间了。”景星欢拿过律师手里的文件，“这是星宿的股权转让书，你把他签了。”
　　星宿是一家投资公司，由景星欢与他弟弟景宿悦一手创办。
　　陈宇：“我……我不能签。”
　　病榻上的人又接着说：“签了吧，我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了，就只有星宿了，留给你作个念想……”
　　陈宇深思一会儿，望着朋友那恳求的眼神，最终拿过文件在乙方写上“陈宇”俩字。
　　陈宇：“治不好吗？”
　　景星欢强颜欢笑：“多处内脏衰竭你说呢？”
　　陈宇：“为什么？”
　　景星欢知道总有这一问，于是在之前打好了腹稿：“活不下去了，这世界没意思。”
　　陈宇知道他不是这么不爱惜生命的人，肯定发生了什么。
　　陈宇没回话，景星欢又道：“我先走一步了，记住我的骨灰要撒在那座山下。拜拜……”
　　话毕，景星欢双眼缓缓闭上，脸上还带着微笑。
　　仪器屏幕上的线条在那一瞬间从折线变成一条直线。
　　“嘀一一一一”
　　冰冷的机器声传入陈宇耳朵，他才意识到。
　　景星欢死了。
　　死在除夕这天。
　　他的生命永远留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医生进来，准备为死者盖上白布。
　　陈宇说：“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医生停下，在旁别看着。
　　景星欢生得好看，一副阳光开朗篮球少年的样子。可他再也阳光不起来了。
　　陈宇亲手为他盖上白布，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下午五点钟，陈宇抱着骨灰盒爬上了那坐山顶。陈宇打开骨灰盒，将骨灰撒在山崖下。
　　骨灰伴着寒风飘散在空中，随后落到地面上。
　　为什么要撒在这里？陈宇想。
　　在下山之后，陈宇知道了答案。原来景星欢深爱着弟弟景宿悦。在他坠崖后的一两个月里，景星欢每天承受着爱人离去的痛苦。
　　山崖下是景宿悦的尸骨，所以骨灰才要撒在那里啊。
　　因为出门着急，陈宇没有带钥匙且智能锁的指纹解琐出了问题，没来得及修。所以陈宇去了公司。
　　他在公司顶楼有一套房子，公司刚转移到国内时，陈宇忙不过来只能为了省下时间在公司顶楼装了个公寓。
　　夜晚，陈宇在天台上。
　　烟花绽放着。
　　陈宇边喝酒边看烟花。
　　朋友的离别让他更思念于落，他自言自语。最后睡过去。
　　他梦到他向于落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