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心轻如燕

10、柔肠百转

　　将兄妹两个安顿好以后，时辰已然不早，折腾了半天，大家都是又累又饿，偏偏胆小的老板和伙计还没回来，柳然和慕容彤只好自己跑到客栈的厨房找点吃的。
　　老天果然待他们不薄，不会让他们饿肚子。居然在还未熄灭的灶上找到满满一大锅香喷喷热腾腾的白粥，一屉肉包子，煮好的咸鸭蛋还有不少酱菜。两人兴高采烈的在厨房的桌上摆好碗筷，柳然盛粥，慕容彤一蹦三跳的去找慕容白。
　　可是柳然盛好了粥等了半天，却还不见两人过来，心里埋怨：这俩人怎么这么磨蹭，都快把我给饿死了。索性自己去叫他们好了。蹬蹬蹬来到慕容白的房间门口，只见房门半掩，刚要推门进去，却忽然听到门里传来一阵嘤嘤的哭泣声。柳然奇怪的从门缝里瞧过去：只见刚才他们救下的那个男人正躺在床上，身上裹满了敷了药的白布，还在昏睡着，而此时他躺的床边还站着两个人，是那个少女和慕容白，少女不停的悲泣着，娇弱的身躯却好象支撑不住似的整个倚在慕容白的怀里．．．．．．
　　呆了半晌，这种情景自己可能不便打扰吧！吐吐舌头，柳然退了回来，一边走一边犹自奇怪慕容彤这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谁知刚一跨进厨房门，失踪了的死丫头竟赫然出现在饭桌旁，而且正在风卷残云般的消灭着面前的食物，截止到柳然回来之前，她竟已经消灭了两碗粥，三个鸭蛋，五六个肉包子了，惊的柳然张大了嘴半天没合拢来。
　　当慕容彤的第三碗粥喝到见底儿，肉包子吃到第十个的时候，慕容白才出现在厨房门口：“叫我好找啊，原来你们躲在这里，怎么吃饭也不叫我？＂慕容彤头也懒的抬，继续向包子进军，慕容白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惊讶反而微微一笑：”师妹，你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慕容彤盯了他一眼，用手指指塞的满满的嘴巴，表示暂时无法回答问题。慕容白见柳然一副傻掉的样子，便转过头解释说：“她从小就是这样，一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就暴饮暴食的，谁也劝不住。为这事我说她多少回了，可总是改不了，不过也不用担心，她吃够了以后，不开心的事也就忘掉了，肠胃很快也就恢复正常了！”
　　柳然感觉自己汗都下来了，看着眼前身材婀娜长相娇美吃相却如此可怕的家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啊．．．．．．

　　第二天,柳然被窗外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瞅了瞅床上只有她一个人，不但慕容彤，连那个姑娘也不见了，大概都早就起来了吧！暗道一声惭愧，揉揉眼睛爬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灿烂的春光，吸了一口早上清新的空气，睡意一下子一扫而光：人生其实很美好的，不是吗？
　　　梳洗完毕神清气爽的来到客栈大堂，大堂空空的，一眼就看到慕容彤一个人坐在张桌子旁，却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手托腮眼睛直愣愣的望着空无一物的桌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悄悄的凑上去，柳然打定主意要吓吓她。蹑手蹑脚的走到背后，谁知准备吓人的尖叫声还在喉咙里酝酿呢，突然慕容彤就回过头来，冲她呲牙一乐，倒把她吓的倒退了两步。慕容彤看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这轻功练的可不咋地啊，老远我就听到你脚步声了呢！”柳然一时气结：还以为她真的在想什么心事呢，没想到耳朵还是比兔子还灵。正想反驳两句，却见慕容彤的眼神转移了方向，脸上刚刚浮起的笑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柳然也看过去，这个方向是客栈的大门，当然，他们看的不是门，而是现在出现在门前的人。两个人，一个是少女，白衫如雪，身材纤细柔弱，她站在门前，披洒在肩上的柔发被微风轻轻吹起，整个人宛若一支百合，在风中轻轻摇曳，令人不醉自痴。而陪在她旁边的是一个少年，长身玉立，也是白衫如雪，嘴角总是挂着温暖亲切的笑容——竟是慕容白。不过柳然却觉得今天看到的慕容白与往日似乎有点不同：他的眼睛。慕容白的笑容虽然有着春风融雪的意境，可是，他的眼睛，却时常流露出一种奇怪的寂寞萧索之意，而现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竟给人说不出的神采飞扬之感，令整个人的气质都跟着发生了转变。是谁，挥去了他眼中的寂寞？
　　那少女看到了屋里的两人，快走几步来到近前，盈盈下拜：“楚涟漪拜见两位恩人，恩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楚涟漪？人美名字也好美。柳然赶紧扶起她，笑着说：“哎呀不必多礼，应该做的嘛，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啦，你不用恩人恩人的，叫我柳然就行啦（她也一直让慕容白慕容彤叫她柳然而不是沈飘飘的），呵呵．．．．．．＂正绞尽脑汁的不知该说点什么，忽然听慕容彤开口：＂师兄，大早起的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慕容白提了提手里的纸包：＂我和楚姑娘一起去抓了点药，准备给他哥哥喝的，还买了点心作早餐。”楚涟漪柔柔一笑：“我实在睡不着，出来看到慕容大哥正要出门，就磨着他带我一起去了。买的豆腐脑油条，味道很不错，大家趁热吃吧！”嗬，慕容大哥呀，两个人熟悉的还挺快嘛，柳然心里暗暗想。
　　慕容彤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我昨天晚上吃的太多，现在一点也不饿，我要出去转转。“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楚涟漪有点忧心的说：”慕容姐姐是不是心情不好？“慕容白急忙说：”没关系，你不用在意，她就是风一阵雨一阵的，一会儿就没事了。“
　　吃早饭的时候，柳然才弄清了楚涟漪兄妹的身世。原来他们的祖辈开过镖局，只可惜到了他们父亲那一代就没落了，因此他们虽然会一点武功，却只是略知皮毛而已。本来兄妹俩和爹娘四口人以开杂货店为生日子虽然过的清贫却也是其乐融融，可是数月前，他们的爹娘竟然双双染上重病，为给爹娘治病兄妹俩卖尽家产求医问药却也是无力回天，最终爹娘还是双双去世，两人家徒四壁无依无靠无奈之下只好浪迹天涯，靠打拳卖艺为生，没想到路过此地时竟丢了所有的盘缠，因此没钱去拜码头，才惹来了这场祸事．．．．．．
　　原来是这样啊，柳然大为同情，一下子对他们的好感俱增，所以接下来的几日里，对他们兄妹都颇为照顾，而慕容白则更是殷勤细致，看楚涟漪的时候，那一天比一天温柔的眼波就绝对不是同情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而慕容彤的情绪，却是一天比一天烦躁了起来，甚至一整天都看不到人，晚上才回来，也是倒头就睡，第二天早早又不见了。
　　转眼间,到了清明节,楚波——楚涟漪的哥哥，身体已然完全养好了——和楚涟漪早早备下了香烛纸钱，来到郊外的一片树林外遥祭父母。
　　楚涟漪和楚波跪在香案前，在月下焚香叩拜，楚涟漪低声哭泣，身子微微颤抖，浓眉大眼，一脸英气的楚波也是眼圈红红。悲凉的气氛同时也感染了远远观看的慕容白，柳然和慕容彤三人。慕容白凝望着哭泣的人儿，眼中是满满的心疼，慕容彤却凝望着慕容白，可是他居然恍然未觉，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天地万物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听到慕容彤轻轻叹息，转身离去。
　　柳然随后跟了过去，只见慕容彤站在一株大树下，身影完全被树的阴影覆盖，动也不动，凄冷寂寞的宛若一个幽灵。
　　柳然悄悄的走了过去，与她并肩站着，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各自出神。终于，慕容彤转过头来，看到的，是柳然怜惜明了的眼神。慕容彤的泪，就这样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说：“柳然，你知道暗恋的滋味有多苦么？＂
　　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泪珠闪闪发亮，她出了一会神，才又缓缓的说：”师兄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从小就调皮捣蛋，喜欢发脾气，使性子，师兄总是让着我，还在师父面前为我遮掩，甚至替我受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我就已经不再把他当成哥哥，可是我很清楚，他一直只是把我当成妹妹，我了解他，他喜欢的，是那种柔弱可人的女孩，可是我却不肯死心，我觉得终有一天，他会象我爱他那样爱我。可是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他心中的女孩，我再没有了希望，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柳然看着她，半晌才说：＂你为什么不去争取，告诉他你对他的感情，用你们多年的感情去抢回他？＂
　　慕容彤身子颤抖了起来：＂我不敢，我怕因此而失去他。如果要我选择的话，我情愿做他的妹妹，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柳然无语，心中很痛：想不到这样一个外表坚强的女子，内心竟是如此的敏感脆弱。那么自己呢，自己若碰到这样的情况，会进还是会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