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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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t！”
松导无情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仿佛催命的铃声，惹得苏蜜身体猛地一颤。
她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了。
周遭人的目光里早已有了不耐，即便他们口中并没有说什么，可看向苏蜜的眼中，也的的确确充满了鄙夷。
【演成这样也好意思跟导演要加戏，导演竟然还答应了，果然是走后门进来的吧。】
【谁知道又是哪个大佬的小蜜，下辈子咱也投个好胎，长得漂亮点。】
【烦死了，什么时候才能拍完这条。】
这些话语隐藏在冷漠的眼神之后，在阴暗处变成了锐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扎向苏蜜。
冷汗早已密密麻麻地爬满后背，连手心也不例外。湿漉漉又带着黏糊糊的感觉，隐秘地包裹了苏蜜的全身。
令人厌恶。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的话。
苏蜜想。
那她干脆回到拿剧本的那天，转头就让奶奶告诉松导，自己不会来拍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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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跟辛可可开心吃完椰子鸡后，两个人一路吵闹着走了回去。
吵架后的和好就会让人格外珍惜彼此，或许辛可可也是同样的感觉。
回到酒店之后，两个人换好衣服洗了澡，罕见地一边一起敷面膜、一边在床上盘腿坐着捋明日的剧本。
苏蜜看着辛可可把一头长发在脑袋后挽成一个发髻，额前的刘海儿也都用可爱的小卡子别在头顶，忽然有一种正在做梦的感觉。
不，就算是做梦，她也从来都没梦到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跟个小说女主角坐在一起敷面膜，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要跟她对戏。
真是神奇。
“开始吧，”辛可可挥了挥手中的剧本，打断了苏蜜的发呆，“第一句是你的。”
“啊，哦……”
也不知为何，先前都还好好的，一开始对戏苏蜜就有些莫名的紧张。
她看着手中的剧本，博小玲的台词早就已经用荧光笔标注出来，苏蜜索性读出：“怎么这么没精神？”
“停。”
果不其然，辛可可直接就给她喊停了。
其实用不着辛可可，这话一出来苏蜜自己就觉得不太得劲。
平时说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一旦脑海中将“饰演角色”这件事高光标注出来，苏蜜就感觉这话怎么说都有点不对劲。
“刚才那句太死板了，观众一听就觉得你在念台词。”辛可可说道，“重新来。”
“这个时候苑苑正处于一种在绝望边缘挣扎的状态，毕竟她的家庭条件很好，给她的压力也非常大。三年以来她一直将魏明辉给她的约定当做精神支柱，可是现在这个支柱已经崩塌了。”
辛可可看向苏蜜：“如果这是你的好朋友，你会怎么做？”
“啊？”
猝不及防被cue到，苏蜜手忙脚乱：“嗯嗯？？我想想……应该……还是会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吧？”
“是的。博小玲的性格比较开朗，跟你本人也相似，所以这个角色难度并没有那么大。”
辛可可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她作为苑苑最好的朋友，几乎见证了苑苑的一切。但她跟苑苑的出身不同，家庭环境直接影响了她们的三观和性格。”
“喔……”苏蜜点头。
好高大上的感觉。
辛可可单手撑住下巴，微微抬眼看向天花板，一边思索一边对苏蜜说道：
“对于苑苑而言，家庭的高压之下，与魏明辉的约定就像救命稻草，被她放到了很高的位置；而博小玲，她的原生家庭条件需要她去赚钱，情情爱爱应当放在赚钱之后，她不理解苑苑对魏明辉的感情。”
“但她又愿意工作日请假出来陪伴苑苑，这正是说明了苑苑在博小玲的心中应当是特别重要的存在。即便不理解，她也愿意接受，并且希望自己的朋友可以尽快从这种状态中脱身。”
辛可可看向苏蜜，希望得到苏蜜的反应，只是这个时候苏蜜已经有些晕乎了。
怎么要分析这么多东西啊？难道不是揣摩一下人物心理，把当时的状态演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吗？？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啊。
“苏蜜，你在演绎的时候，需要关注到博小玲对苑苑的关心——即便两个人都心情不好没什么精神，她也会强打起精神来安慰苑苑，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但在这之中，又要加入一种微妙的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因为感情在博小玲心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辛可可停下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寂。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
“——苏蜜，你在听吗？”
听到自己被点名，苏蜜连忙从一片茫然中脱身，猛地朝辛可可点头：“在听的，在听的！”
实际上整个人还处于非常懵比加震惊的状态。
毕竟，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过辛可可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过。
这就是未来要做影后的人吗？？
面对辛可可质疑的眼神，震惊之余，苏蜜磕磕巴巴地打算找点别的话题：“好、好像剧本里面博小玲的戏份不是很多吧……？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奇怪，她看剧本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些背景啊，甚至连博小玲的角色介绍也都是“苑苑的好朋友，个性开朗”这样一笔带过的。
辛可可是怎么知道的？
“从台词还有剧情里分析出来的啊。”
辛可可只用一句话就击败了苏蜜，那个语气就好像在跟苏蜜说，“这不是当然的吗”。
更要命的是，她又补充了一句：“跟苑苑有关的所有角色，我都做了人物小传，稍等我把博小玲的发给你。”
苏蜜：“……”
你瞅瞅，你瞅瞅，什么叫做真正的敬业啊！
不止是苑苑一个人的，跟苑苑有关联的所有角色，她都写了人物小传这玩意儿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蜜的错觉，讨论起角色来的辛可可，比之前所有时候都健谈得多。
就跟摁下了什么机关似的。
苏蜜一下子被太多消息击中，脑袋继续发懵。
但她却并不讨厌这样“唠叨”的辛可可，反而觉得她认真又可爱。
……不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这边可是马上就要火葬场了啊！！
苏蜜的手机一震，是辛可可发过来的人物小传。她解锁屏幕大概一浏览，光是微信里传来的消息就整整占了苏蜜一整屏。
还不止。
“My god……”
苏蜜一边划着屏幕一边再次感慨，要命，幸好她没接曾柳美这个角色。
要不然凭辛可可的演技还有态度，可不得把她摁在地上随便捶？
谁差谁尴尬啊这是。
博小玲的人物小传看完了，苏蜜才发现，由辛可可分析出来的这个人物根本就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在小传里，博小玲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变成了丰富立体的角色。
她看得头皮直发麻，艰难地吞咽一口，战战兢兢道：“……来吧。”
不就是演个戏嘛，她还就不信了，有辛可可给她开小灶，连这么个边边角角的小配角她都胜任不了。
…
“Cut！”
苏蜜闭了闭眼。
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从身体里面飞升出去了，飘荡在空中，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在感受现场的杂乱。
只可惜，被众人行注目礼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这是她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拍摄。
以前公司里偶尔会做一点诸如过节活动小视频等等，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对准苏蜜的一瞬间，她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现在，比当初更正式、更恐怖的镜头正对准了她。
这倒是小事，可她作为一个曾经的普通人，即便在剧组内呆了几天，还是无法适应这种感觉。
更何况，先前都是看别人拍。等到自己上手的一刻，才发现很多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松导喊出“Action”的瞬间，苏蜜望着拍摄镜头，一时之间忘记了动弹。
大脑是空白的，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今天他们选在了长宁拍摄基地外面的一处公园出外景。离这儿不远处，另一个剧组也在取景拍摄，因而闹哄哄的。
可是周遭越闹腾，越是显得他们这边死一样的寂静。
已经是第六次了。
在拍摄开始之后苏蜜无法做出反应，或者作出的反应根本就无法达到导演心中的预期——甚至staff上来演，或许都比苏蜜要演得好。
松导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从导演监视器后面站起：“苏蜜，之前看你的作品表演还挺自然的啊，是不是昨天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吧，你也调整一下状态。”
松导已经算是非常温柔了，看着他身旁的副导演贺萧，那双眼里面简直快要冒出火星。
苏蜜怀疑，如果不是松导在这边，贺萧很有可能会对自己吼出一声“滚出去”。
之前的作品……
苏蜜自嘲地笑了下。
之前的作品，根本就不是她的，而是原主的。就算原主品德再坏，至少在演戏这方面，比她来说可是有天赋多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让她穿成个演员呢？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小画手而已。
苏蜜垂下的手紧握成拳。
昨天松导说的，什么跟辛可可关系很好，一遍就能过。
她今天表现得如此之狗屎，跟直接打松导的脸有什么区别？
如果仅仅是她自己那还没什么，这种拖累他人的感觉，让苏蜜非常泄气。
Staff们自然也赶紧趁着这个时间休息了。
已经是十一月，可长宁每一日的最高温度还是逼近三十大关。在这样的天气下，苏蜜一次又一次地NG，staff们自然对她有所怨言。
她听见周围瞬间散开的吵闹声响，期间间或夹杂着一两句尖锐的笑声。各式各样的声音爆裂，刺激着苏蜜的耳膜。
好像只有她变成了一件物品，被遗留在了这里。
苏蜜想走，可是她的双腿成了雕塑，羞耻感在原地生了根，叫她连动一下都动不了。阳光似乎将她的自尊心晒化了，溶进了汗里，顺着皮肤淌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池水。
无数声音，大的、小的，变成蚂蚁钻进苏蜜的耳朵里。脚下的池水在晃动，打碎了她的倒影。
有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很恐惧。
“苏蜜。”
那个银铃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却是这个时刻唯一能够拯救苏蜜的动静。
苏蜜近乎仓皇地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辛可可就站在苏蜜的身边，她轻轻拍了拍苏蜜的手臂，说道：“你过来一下。”
苏蜜几乎已经是被牵着鼻子走的状态了，她已经窒息到无法思考。此时的辛可可说啥，苏蜜就听着啥。
她乖乖跟在辛可可身后，被她带到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直到这时，苏蜜才看清辛可可的脖颈上也多了一层汗。
她反应过来什么，突然惶恐：“对不起！”
因为她的失误，导致坐在长凳上准备接戏的辛可可被好一阵晒，苏蜜紧张到都忘记这件事情。
辛可可……会不会因此生气？
可是听了苏蜜的道歉，辛可可却摇摇头，她拿出一包纸巾塞进了苏蜜手里：“紧张也无济于事，快点调整好状态，不要再因为你一个人耽误拍摄进度了。”
话语是责怪的，可是辛可可的语气很是温和。
苏蜜羞愧到抬不起头来。
她知道，就因为她一个人的失误，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都要耽搁。
她也很内疚，可是……可是她……
“我们昨天晚上是练过的，对吗？”
在这处树荫下，辛可可微抬起头来。
她直视苏蜜的双眼：“昨天晚上你做得很好，苏蜜，我们只需要做到像昨天一样就好了。”
“诶？”苏蜜有点惊讶，“可是昨天……”
昨天辛可可对她还很挑剔啊……
“没有可是。”
辛可可打断了苏蜜的话。
她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姿态，说道：“你可以做到。”
“昨天可以，今天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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