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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姓李的人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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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芊将关关从地面扶起,走到蔡芸香身后。
蔡芸香听这男子不愿带避子套、还要强行事。
做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心里赶紧盘算清了一笔账:这男子无官无权,只是有点花柳钱,却想伤了她相思楼最大的摇钱树!也不想想相思楼本就是销金库,那点烟柳钱,跟相思楼赚的、抑或是芊芊赚的相比,不值一提!
无非就是把这男子的钱退了,若他态度好些,便赔个几倍当作是礼算了!若他态度差,便叫打手把他打一顿,打老实了!不然这么多年的打手岂不是白养了?
盘算过后,蔡芸香确实也是那么做了。
叫打手,把魁梧男子带去厅堂“商议”。
没半个时辰,便解决完闹事。
折返芊芊厢房。
进门先对芊芊宽慰后,蔡芸香再将目光转到宋关关身上——她知道芊芊跟这丫头关系好。要是体罚宋关关,定也会寒了芊芊的心。
但口头训斥还是少不了的。
训斥完宋关关后,又对芊芊安抚一阵,叫人送来安神汤和处理宋关关的跌打损伤药后,才离开。
若是没有关关,这几年她在相思楼里,一定更是会失去许多乐趣。
芊芊低下眸,对着身旁的黄衣丫头回想。
前些年,她开始教宋关关认字读书——那阵子宋关关闹下不少笑话,还好虽是事情开头难,后面宋关关学的就更轻快许多。
宋关关做事机灵,说话又好听,时常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小嘴像是抹了蜜一般。
想及此,芊芊勾起嘴角,轻哼一声。
轻点睡熟宋关关额头,“小马屁精”。
身体向宋关关靠近一些…
像是同样逃出烟柳地的小兽,抱团取暖。
没过多会儿,芊芊也平稳入睡。
两少女浅浅淡淡的呼吸,在温柔的月光沙海中交替。
翌日清晨,芊芊醒时,洗漱的水已备好放在木架上。
芊芊从床上坐起身。
宋关关正好端着,放了两碗腾腾热气汤面的餐盘,进门来。
“小姐快快起。我方才去楼下,特意点了两碗渥了蛋的细汤面。”
宋关关将餐盘放到桌面上,“您的那碗,还点了些许子陈醋。现在去梳洗一番,等会儿面的温度,估计就将将好入口了。”
笑盈盈地擦拭干净手后。
前去侍着小姐梳洗。
过后,宋关关推开窗,别上木钩。
吹进来带着凉意的风,光却清澈。
道是春光好,春光趁日早。
窗边桌上碗里的面汤,微微浮着油花,折着漫进来的阳光。
宋关关和眼前妙人一齐坐下动筷。
宋关关贴着碗边吸溜了一口清汤——面好不好吃先得验验汤呗!这是资深面食爱好者,宋关关,十余载来总结出的千金不换的经验。
芊芊将筷子着于素手。
筷子尖端,已经戳破了碗里的那个溏心蛋。
半凝固的橙黄色蛋黄,微微溢出蛋白。接触到还有一定热度面汤,后又渐渐硬起。
“李蛮歌。”
“恩,恩,恩?”宋关关嘴里正嘬溜着面条。
听对面突然开口,就将着飞流直下三千尺面条嘴巴的脸,抬起看小姐。不解她怎么突然说出,这么没头没绪的三个字。
芊芊好整以暇地看着关关。
等关关嘬完那口面条,吞进肚儿顺气后。
她才开口。
“我说——我叫李蛮歌。”
“啊?”她的小姐叫什么自然都是好的,却也耐不住好奇,“为什么唤作蛮歌?”
“不知。昨晚我好像做了个梦——梦中我独立自由,蛮放纵歌。”轻笑一声,“又好像没做这个梦,醒来后便忘了。或许是刚看到阳光时,我突然也想,像窗外鸟雀一样,站在翠柳梢儿上,唱一嗓子!”
宋关关好像听懂了小姐的梦,又不明白为甚子要自比窗外鸟雀,“哦……”
李蛮歌单手托着下巴,对着宋关关,“还有想问的么?”
宋关关不负所望,直白地问出了她心中仅剩的唯一困惑。
“为什么要姓李?”
“姓李的人多,就借取来姓。”
“哈哈!小姐想事情可真是…深思熟虑。李蛮歌是个好名字!”
“吃面吧。”李蛮歌右手食指微扣,轻敲了宋关关脑门一个栗子,竟是光会插科打诨拍马屁的,“吃完就收拾收拾退房。走个些许路后,去承包辆马车。”
“是,小姐。”宋关关继续嘬溜起面来。
马车起初,还在相对平坦的石板路上,稳当前行。
越往郊区去,路况越破碎崎岖。
车厢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宋关关还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在车内泛着瞌睡。
就算车再怎么晃,她也强撑着不愿醒。
李蛮歌撩开车帘,向外看去——刚出柳州治所,祁彦城的城门。
想起,十年间,
除了蔡芸香带着她、以及众多打手,出楼挑选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精巧玩意,或是单纯想带她出来游乐一番以外。
她剩下的日子都在楼内。
以至于这么多年,对祁彦城的风俗人情的了解,可以说是,基本没有。
楼内,本是全倚仗身体容貌,当个夜间做委身事,白日里睡觉、唠八卦、无所事事、看话本子等等,轻松过活,也不是不行。
毕竟,有她这样的身姿,不用发愁月钱分红。
绝大多数楼内姑娘,也确实是那样做——笙靡帏乐中,日子飞速消磨而过。
她从不到十岁入楼。
入楼起,贱籍长期被转手,餐食也差,十分黑瘦。
不到十岁的她再次转手时,蔡芸刚好看到,买入楼中。
蔡芸香,老鸨,眼睛毒辣的很!
进楼后,蔡芸香特意为她补起身体。
她长开了!
果真愈发白皙娇妍!
蔡芸香将她当作极好容貌苗子养着——年纪还小不用立马迎客,也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做粗活,反而是能满足的需求尽量给她满足。
李蛮歌也不骄纵,并未提出过什么过分的需求。
只是要相思楼,去买些简单的识字书,便宜的笔墨;过了三个月,又提出买点易懂的书籍;随后几年里,慢慢采买的书愈加高深——诗词、算术、地理天文、人文风情、儒释道、商论……书的品种杂而广。
蔡芸香觉得,难得楼里姑娘肯学这些。
看这天赋,日后为楼里带来不错的收益,是可以预见的。
毕竟高端局里的客人,大多知文识字。
若能有一位与其深言浅谈、行诗对赋且貌若天仙的姑娘,哪个不愿出高价来附风雅?
蔡芸香也会主动,去挑上好的纸笔给她;若是一些附近书局没有的书,便派人往别处书局搜罗;遇到新奇书册或是玩意,也一并买回来。
李蛮歌几年里,利用楼内一切能利用的资源,尽量地多学。
除了书籍,还向楼里专门教艺的阿嚒,讨教音律、舞蹈。
终是练得一手好字,精通书画音律、抚琴下棋,对诗作赋,甚至道论言商!
被要求正式迎客的前一个月,李蛮歌向蔡芸香,讨来经典春宫册和艳俗话本子若干。
蔡芸香当时有些汗颜,以为李蛮歌只会学些清雅的。
有些惊异之后,又给她拿出她要的。
还另外添了几个箱子李蛮歌从没见过的道具、服饰。
那个月里,白日,李蛮歌研着桃色书册和道具服饰。
傍晚间,就让蔡芸香带她去有暗格屏风的厢房,观楼里其他姑娘与客人颠鸾倒凤。
李蛮歌也忘记了,她是怎么从第一天直白地见那事时,手指紧张地攥在一起,耳根发烫,再到看那些事时,面不改色,甚至于纸上记着笔记……
一切都太久远了,学精的东西能为自己——在这打手遍布的楼中,赚得生路。
这些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比如刚过了十岁,便被配了宋关关和若干婆子服侍。
比如她被蔡芸香用作钓饵为相思楼起名声,硬拖很多年才正式迎客,不用早早糟践了身体。
比如收到的礼物、打赏、月钱、分红…皆是其他人,不敢想象的数字!
比如蔡芸香对她独一份的偏袒。
比如前两天官兵封了相思楼,结算完她比旁人多得多的丰厚出身费……
这些都不是她摇尾乞来的!
这么多年里,她早就用自己经验明白——只要能力达到了一定程度,该有的丰厚待遇和报酬自然会蜂拥而至!
能力,只能靠自己去提升,她所得的,都是她该拥有的,她配拥有的。
楼里攒下的月钱、分红、打赏以及出身费,资本的原始积累总是这样的血腥,但好在丰厚非常,能让她坐着马车远离原来的地方,好好地开始新的生活了。
城墙越来越远,远到看不清了……
李蛮歌缓缓放下帘子。
突然不及防!
马车一个大幅度晃动!
直接把正打瞌睡,绵软无力的宋关关,从榻座上给晃跪了。
咚——听这声音也知道多痛!
李蛮歌也没料到,宋关关突然给她来个大跪!
立马要去扶她起来。
宋关关膝上痛意传来,立马醒了!睁眼时眶里全是泪花。
然后也不要李蛮歌扶,她抱按着双膝,蜷缩在车厢里。
兹哇乱叫,“啊——痛——啊——”
李蛮歌心疼,俯身拢住宋关关的头,轻拍她肩,“乖,不哭了不哭了,等下带你看医馆上药,不疼不疼…”
李蛮歌也不知道怎么哄,当然知道,这些话对身体疼痛无济于事。但也只能重复这些句,好歹给关关,一些心灵安慰吧。李蛮歌默念,希望关关能接受到这些心灵补品。
此时车外车夫,这才说话:“姑娘们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