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蜗牛与牵牛花》谱耳

4、四、她心底的秘密

　　沈丝婕还没到，我们几个人先上楼进了包厢。
　　气氛异常诡异，我们三个人都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总共也就四个人，怎么安排座位却成了难题。我不愿挨着许望留坐，想要一边坐着阿叶，一边坐着丝丝。阿叶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得要我坐在许望留身边，至于他自己身边的空位则留给丝丝。
　　许望留看着我和阿叶互相推脱的样子，哑然失笑。
　　所以，当沈丝婕推门进入包厢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是：我扒拉着阿叶，护住一旁的空位；阿叶拉扯着许望留，嘴里念念有词；许望留摆摆手，充当和事佬。
　　沈丝婕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她长得娇小可爱，橘粉色的唇瓣泛着水光，白嫩的脸上却似有毛茸茸的质感，在灯光下显得清新脱俗。
　　许望留看到沈丝婕，竟也愣神了。
　　我其实表面上不搭理许望留，却暗自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这样执着又细微的观察，或许是因为我画漫画的职业习惯吧，只能这么解释。
　　“好久不见。”沈丝婕冲许望留微微一笑，她本就是甜系美女，笑起来眼睛微眯，眸色闪动波光，更加动人。
　　“好久不见，快坐下吧，我们一起点菜。”许望留颔首示意。
　　沈丝婕打量了一下几个座位，选择权转到了她手上。她会怎么选择呢？其实我也很好奇。
　　是和年少暗恋许久的男生坐在一起，还是和对她穷追不舍闹出乌龙的男生坐一起？
　　许望留气质清冷，不爱表现，却成绩优秀又长得白净帅气。可以想象这样的男生在校园里是多少少女的暗恋对象。
　　沈丝婕也是暗恋大军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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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个少女不怀春？
　　我怀疑沈丝婕有了喜欢的人。
　　小学六年级，虽然有升学考，但大家似乎都不怎么当回事，毕竟上哪个初中基本上还是根据学区划分。
　　那个时候叔叔阿姨还没被释放，许望留在我家一住就是六年之久。
　　为了进城里读书，爸爸妈妈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让爷爷奶奶进城陪着我们一起读书。
　　爸爸妈妈依然只有在过年那几天回家。勤快的奶奶为了贴补家用，白天会去别人家打扫卫生、烧饭，晚上回家给我们烧饭、洗衣。
　　爷爷把黑狗寄托给了对门的阿婆，但他也舍不得黑狗，所以每周都骑着他的电瓶车回村看看黑狗。
　　我们的日子一样过，只是比在乡下少了很多追鸡撵狗的自然乐趣。
　　身边的同学大多是职工子女，像我这样的留守儿童反而是少数。
　　小的时候不懂爸爸妈妈的苦衷，只是关注自己的情绪，不悦于只有爷爷接送我们上学，却没有能够像其他同学一样有爸爸妈妈辅导作业。
　　说到这个，我很羡慕沈丝婕。她的爸爸妈妈都在写字楼里上班，每天准时来接她。我们总是手牵手走出校园，她看到她的爸爸或者妈妈的时候，那双漂亮如葡萄的眼睛就笑出花来，雀跃着跑向爸爸妈妈，而后在车子的后座向我摆手说再见。
　　所以，我怀疑沈丝婕有了喜欢的人，但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偷偷喜欢，像她这样美好的女孩值得甜蜜的一切。
　　我是怎么发现她有了喜欢的人呢？得益于多年的同桌兼好友关系，她一个眼神，我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六年级的时候，班里刮起一阵猜谁喜欢谁的热潮。小朋友哪里懂得什么叫做喜欢，只是觉得谁和谁比较配罢了。
　　当然了，热门的男主角必然有许望留，而热门的女主角换了又换。
　　“唉，你说，沈丝婕和许望留会不会是一对儿？”我们在操场散步，路过花坛边上坐着的同学时，听见了她们的讨论。
　　“不会吧，沈丝婕看起来只喜欢学习呢。”
　　“可是我发现她每次看见许望留就会低头然后走得很快，小说里说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
　　沈丝婕和我正并肩走着呢，听到这些言论，她的面颊鼓鼓，活像一只小河豚。
　　怕沈丝婕不开心，我忙对她说：“你别在意她们的讨论，就当听着玩玩。”
　　“嗯。”沈丝婕快步走开，我忙跟上。
　　“你也知道许望留的，他这个人不可能喜欢谁的，他和你一样，只喜欢读书。”我又补充几句，说出我的推理。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让丝丝不舒服了。她看我一眼，问：“有谁会只喜欢读书呢？”
　　我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答，这样的丝丝有点陌生。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晚上回家，奶奶还没回来，阿叶在楼下和邻居家小孩打闹。阳台摆放了三张高矮不同的桌子，许望留坐在高一点的椅子上伏案写作业。
　　我找了把带有软垫的椅子，挪到他身边，跟他分享今天听到的八卦。
　　“蜗牛，有人说你和丝丝是一对。”我乐呵呵地打趣。
　　“你每天都要和我说班里同学如何议论我的，你看起来很空闲啊。”许望留有些不耐烦。
　　“那是班里人说的，我可没有说假话，我就是个传声筒，”我嘟嘟囔囔反驳，而后思考，“怎么没人说我们两个是一对呢？”
　　“是不是因为我平时和其他人打打闹闹，和你走得没有那么近？”我顾自讲着，“还是说因为我不够好看，成绩也不好？”
　　听到这里，许望留彻底把笔放下。
　　他烦躁地翻动书页，沙拉沙拉的声音刺耳难听。
　　“……”沉默就是他的态度。
　　“朵朵，你要么自己写自己的作业，要么下楼去找阿叶玩，”爷爷在客厅喊话，“别窸窸窣窣说那么多闲话，打扰望留做作业。”
　　我有些恼怒，许望留不回复我也就罢了，连爷爷也要冤枉我。我也没有打扰他写作业吧，只是和他分享了几句八卦而已。
　　哼，许望留在我家的地位比谁都高，我不服气。
　　不服气也没什么办法，他挺直背脊认真学习的样子最讨爷爷奶奶的欢心了。
　　我只能撇撇嘴角，挪着凳子回到我自己的桌子。
　　我听铃乓啷一股脑把文具和书本放到桌上，声响太大，许望留皱眉啧了一声。爷爷又在客厅喊我“说了别打扰你哥学习。”
　　许望留闻言看我一眼，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好像在炫耀爷爷奶奶的偏爱。
　　我气得扭头不再看他。风水轮流转，等着吧你。
　　也不知道是谁向老师说了最近班里的风气，老师特地开了一节主题班会。
　　“专心学习，禁止早恋”
　　硕大的彩笔字迹写在黑板上。
　　老师语重心长地告诉同学，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我们还小，不懂什么是爱情，也不应该到处揣测谁和谁的感情。
　　说到了问题的根本，班里同学在台下小声议论着，似乎是反抗，但最终这股风气还是被老师强力压制了。
　　六年级的最后几个月，班里不再流传谁喜欢谁的推测，我的乐趣也少了很多。
　　风波虽然已经平静，但这件事情在我心里扎了根。
　　我不知道许望留喜欢谁，反正不可能喜欢我。
　　但是我暗自猜测当时操场上同学们谈论的“沈丝婕喜欢许望留”是确有其事。沈丝婕和我不同，她自小就心思细腻。她知道许望留常年借住我家，也会经常问我关于许望留的喜好，甚至有时候还要我去拿许望留的试卷给她看看。
　　这不是喜欢，那这是什么？军备竞赛吗。总而言之，这是丝丝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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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有些人要吃醋咯。我心想。
　　在年少暗恋许久的男生和对她穷追不舍闹出乌龙的男生之间，沈丝婕选择了年少暗恋许久的男生，坐在他身边。
　　于是我靠着沈丝婕坐下，扯扯阿叶的胳膊，示意他也坐好。
　　“朵朵，你尴尬不？”沈丝婕凑到我耳边问我。她意思是指我再见到许望留会不会感觉不自在。
　　“要尴尬也是他尴尬。”我气呼呼地说，“怕什么，是他负心。”
　　“也对，唉，我好尴尬。”沈丝婕也不敢往别的地方张望，生怕对上阿叶的目光。
　　“咳咳。”许望留看气氛有些僵了，主动缓和，说，“目前我在公司负责的项目是不可移动文物异地保护相关的。不过我对北湾不太熟悉，以后还得辛苦你们多带我出去转转。”
　　“可以啊，哥，我带你玩。”提到玩，阿叶一如既往的积极。
　　“不可移动文物异地保护相关？我们的工作还挺有交集的。”丝丝若有所思，解释说，“我现在主要做非诉业务，具体是环境法相关方面的，和你们建筑公司有很多合作。”
　　许望留微笑，说以后多交流。
　　在一个优秀建筑师和一个新秀律师面前，我和阿叶化身小透明。
　　我冲阿叶吐舌。阿叶追妻之路看来注定不会平坦呀，且不谈丝丝现在是否还对望留有感情，丝丝身边成熟优秀的男生就已经多得两只手都数不清了。
　　当然了，我心里也有失落感。虽然初中和高中在望留的激励下，我奋发图强一路进了重点学校。但在他出国后，我颓废了几个月，也意识到我本就不爱教科书式的学习，我太天马行空。于是我捡起画笔，日夜画画，目前还只是个小透明漫画师而已，只能解决温饱问题。
　　至于阿叶，一个大四学生，比我们小两岁，有什么筹码可以去热烈地追求丝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