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
如夏油杰等人期待的那样，五条家的景观确实美丽。
无论是山石、池水、还是树木，都经过精巧而不失自然意趣的设计，从每个角落看起来都像是淡雅、浓郁的工笔画一样，令人想起京都颇具美名的琉璃光院。
最富秋日景意的是庭院中心的湖泊，宽广的水面上，有一座秀丽亭亭的岛屿，栽满葱郁的植物，时值霜月，红枫正是热烈盛放的时候，远望如一座红叶山，赤色如火如荼。重重水流围绕山腹流淌下来，钻过红木桥，注入佐渡岩背后的水潭，最后汇入湖中。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驻足而立，为这般热烈而清幽的罕见美景，不自觉地发出赞叹之声。
五条悟则是站在他们身边，穿着同款黑色的学生制服，高挑挺拔，运动鞋踢着白色石子，双手插在兜里，仿佛是已经看腻这样的景象，变得百无聊赖。
明明是见惯的姿态，但杰和硝子就是觉得，这一刻的五条悟，格外欠扁。
万恶的有钱人！
但其实，五条悟很喜欢枫叶，尤其喜欢看大片红枫连绵如锦绣的光丽景象，因为茜的名字就是取自被红叶映照的天空，爱屋及乌，见到类似的颜色和景象，他都会像在心中默念妹妹的名字那样，情不自禁想要微笑。
あかね。
他的妹妹就在这座宅院里，离湖泊不远的地方，等待着他。
夏油杰和硝子两人在五条家受到了很好的款待，他们游览了美景，享用了与五条悟同规格的本膳料理，在不同的地方被身穿和服的仆役深深鞠躬或者跪来跪去——
最后一项让普通人出身的两人很不自在。
在这座宅子里，夏油杰并没有见到除五条悟以外的主人，没有长老、没有叔伯、也没有其余的旁支子女，可能是故意回避，这让他产生一种强烈的感受，仿佛这个家族的运转、仆人的言行、甚至是花开花落都只是围绕着五条悟一人，他是唯一的中心。
五条家是为了他而存在的。
而夏油杰所见到的所有的下人，都有一样平淡的表情，一样缄默规矩的举止，连鞠躬的仪态都分毫不差，为人的生气和棱角都被磨没了，只剩下对神子无言的敬畏，和在主人面前，泥胎木偶一般的顺从。
这种环境，在最初的新鲜和对美景的赞叹失却之后，只剩下无力的压抑。
夏油杰会想，悟一直以来过得都是这样的生活吗？
在身为人之前，更为鲜明深刻的是作为神子、支柱和信仰的身份。
六眼无所不能。这几乎成了五条族人的信条。
如此，他入学时格格不入的表现就说得通了。
起码，夏油杰并没有见到过五条悟展现出为人软弱的一面。
五条悟也很适应下人对他的态度，支使得十分自然，这是他一出生就习惯的东西——将普通人摆在与自己完全不平等的位置上，夏油杰暗暗思忖，发现将他摆在悟的位置上，进入高专后，融入到普通人中，做得不会比他更好。
他心思深，不免越想越多，到后来已经很难自如地继续在五条家轻松游荡下去。
药子在这时出现，气质端庄文静的侍女，是典型的京都美人，薄眼皮，发髻盘得很是漆黑油亮。她穿着褐红色的小袖和服，做工细致，如红叶一般的色泽，搭上六角芭蕉叶的绣纹，很是应景，恰好与秋天相衬，也显得脸庞和颈项的肌肤更加淡雅白皙。
无论是容貌、打扮、还是举止，都浸着风雅，给人以十分恰宜的、与众不同之感。
在秋景中，药子的出现令人眼前一亮，又十分适宜，仿佛是绘在画卷中的景色，硝子对这样的富有意趣的古典美人十分感兴趣，一直盯着她瞧，她是女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没有轻浮之感，并不惹人讨厌。
药子从容地见过礼，若非她开口，杰和硝子也不会想到，这样气质出众的美人，竟也是一名侍女，不过约莫是长久服侍五条悟的缘故，相较于其他人，五条悟对待她的态度也有所不同，要更亲近一点。
这样倒是能看出他身上的人情味了。
药子大概是来告知什么事，不久就告退，而带他们到咒具库后，没多久五条悟也要离开了，临走前吩咐了一名下人带他们进去参观，告诉他们挑选喜欢的到前门登记就可以。
夏油杰谨慎：“都是些很贵重的东西吧。”
“当作是补偿好了，放心，我说的话，没人敢置喙什么的。”
五条悟自顾自地决定好了一切，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咒具库很大，里面还有很多套间，夏油杰看得目不暇接，硝子是辅助系，跟他选择咒具的偏好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两人走走停停，很快就隔了一段距离。
夏油杰来到一个小房间的门口，门边是一位看守的老者，看到夏油杰走近了，她慢慢地直起身子行礼。
夏油杰忙拦住她，“不用了，老婆婆，我只是来做客的。”
老人慢悠悠道，“礼不可废。”
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并没有替他开门的意思，夏油杰难得有些好奇，“这里不可以进去吗？”
那人沉默欠身，夏油杰便懂得了，肯定是十分重要的咒具或者阵法。
“是我冒昧了，”他很有眼色，“我去别处看看。”
“里面的东西不可以带走，但如果您真的好奇的话……”老人在他身后叫住他，“请跟我来吧。”
黑发少年回神，细长隽秀的眉目，微微、微微地扬起来。
“或许要叫您失望了。”
门锁打开后，夏油杰看到里面的景象，房间里陈设很是古雅，但也空旷，寥寥装饰物，博古架上放置着一盆苍劲的山景，是系鱼川真百，除此没什么特别瞩目的东西。
和室尽头的供奉台上躺着一柄精心养护的太刀，外装是华美的白金色，刀镡则为深青，弧度纤细轻灵，极为不凡，是罕见的珍品。
瞧着是咒具的模样，给人的气息，却不像是咒力，并不强烈，但极为清澈，几乎带着淡淡的神性。
即便有人现在告诉夏油杰，这刀已经产生了灵性，他也不会惊讶。
夏油杰有些在意：“请问这是……”
“是五条家先祖所锻的太刀，名‘鹤丸国永’，至今已有千年了。”
“鹤丸国永”重锻后，上代六眼残留的痕迹完全消失，虽然也是一柄不错的刀，但价值大打折扣，茜吩咐送来咒具库单独保管，这里是五条悟不会踏足之处。
夏油杰明白了，所以，是纪念意义更重吗？
鹤丸，名字意外的很贴切，仿佛能想见出鞘时雪亮轻盈的刀光。
“鹤丸国永”在五条家地位特殊，除了六眼外无人敢称有资格使用，所以即便就这么放在这里，也无人来探视。但刀，是需要人气来养的。
老人：“很少有人会想要来看望它，我想，刀也会很寂寞吧。”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