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像风》半月了了

5、思绪，不可言说

　　然而再抬头时，唐锋却已经走到了门口，拉开了包厢的门。
　　林枺知道，是聂佳意来了。
　　她匆忙而来，垂落的双手各拎着东西，进门的同时不忘向唐锋道了声谢，而后目光囫囵掠过徐建新和林枺，落到了瞿筱身上。
　　瞿筱已起身迎了过去，从正想替聂佳意拿东西的唐锋手里抢过了一个盒子，摆到桌上道，“这是前段时间我去法国时候带回来的红酒，请大家尝尝。”
　　就在瞿筱说话的时候，聂佳意已经把其余的盒子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
　　瞿筱指了指聂佳意站的位置，继续说道，“那几瓶是给你们带回去的，走的时候可别忘了拿哦。”
　　瞿筱说话的时候已把酒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摆到了桌上，但她做完这些便又走回了位置上，因为聂佳意已经走了过来，准备接手她手上未开启的酒瓶。
　　开了酒，聂佳意先给徐建新倒了酒，而后走到了林枺身旁。
　　拉近的距离，让林枺不由自主放慢了呼吸。
　　她身上没有香水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
　　是一种水果的清香。
　　林枺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只能用眼睛余光偷偷打量。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礼貌的微笑，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瞿筱向聂佳意介绍着，“聂秘书，这是林枺，我们新公司的设计师。”
　　聂佳意倒完酒向他颔首点了个头，她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就转到了瞿筱身边。
　　瞿筱看着林枺道，“林设计师快尝一下，合不合你胃口？”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侧向林枺的，饶有兴致的表情，让他无法分神再看其他人。
　　林枺的酒量并不算高，但红酒他从来是不怕的。
　　浅尝一口，林枺诚恳评价道：“口感不错。”
　　瞿筱笑意微浓，“醒一会口感更佳。”
　　她说这话的时候，聂佳意已经走到了放酒的柜子旁边，又打开了一瓶红酒，准备装进醒酒器里。
　　徐建新开口道：“远来是客，聂秘书就不要忙了，让唐助来吧。”
　　聂佳意正缓缓装着酒，头也不抬地说道：“不急，等我装完这瓶酒。”
　　她说话的语调跟之前遇见时又变得不一样了，轻柔缓和，礼貌谦卑。
　　和她那张清冷的脸完全不搭。
　　和林枺印象里那张永远带着灿烂笑容的脸，也不搭。
　　聂佳意装完酒坐下时，林枺杯中的酒已经喝完了，倒也不是他自己要喝，实在是瞿筱在旁边，他不得不喝。
　　聂佳意瞥了眼他的酒杯，正想起身去倒酒，却见瞿筱已经拿起了桌上的酒瓶，慢悠悠往林枺杯子里倒着，边说，“看来林设计师是喜欢红酒的，待会我让聂秘书给你再多送一瓶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林枺的眼眸就落在了聂佳意身上，四目相对。
　　聂佳意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撇开了眼睛，回答瞿筱道：“好的，瞿总。”
　　然而也就在林枺闪神这一会，他面前的酒杯也被瞿筱装了个满满当当，险些就要溢出来。
　　放下酒瓶，瞿筱举起自己的杯子，向着林枺道，“来，我敬你一杯。”
　　林枺有些为难地看着眼前的杯子，却听到旁边徐建新说，“瞿总，我们林枺这一杯都下去了，你杯子里才喝了这么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瞿筱歪头看向徐建新，“徐总，你还说我，你自己都是小口酌的，杯子里都没少多少。”
　　徐建新摇头道：“没人敬我啊。”
　　“哟，”瞿筱佯装委屈，“您这是在怪我咯？”
　　徐建新哈哈大笑，“你现在是只看得到我们林枺。”
　　“那是，”瞿筱放下杯子，“我还指望他给我们设计得更好一点呢，可不得把他哄好了？”
　　气氛得到了缓和，林枺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毕竟能少喝一口是一口，就让他们这样你来我往地聊天，就算拿他取乐，也好过被灌酒。
　　“聂秘书，你不喝酒吗？”徐建新突然问道。
　　聂佳意桌上杯子还是空的，只旁边的水杯缺了两口，杯口沾上了浅浅的口红印子。
　　“哦，我不会喝酒。”聂佳意显得有些茫然。
　　平时瞿筱出去应酬从不带她。
　　“对哦，聂秘书杯子里怎么还是空的？”瞿筱说着，起身开了门，对着站在门口的服务员道，“拿一瓶果汁来。”
　　但徐建新显然并不打算放过聂佳意，动不了瞿筱，难道还动不得她身边一个小秘书吗？
　　“哎，这种场合哪有喝饮料的？瞿总都是喝的酒，聂秘书喝果汁就有些不恰当了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示意一旁的唐锋给聂佳意倒上了酒。
　　林枺的目光停留在聂佳意的酒杯上，见杯中酒停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又抬眸转到了聂佳意的脸上。
　　她看着自己的杯子，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就好像那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正吸引着她，又好像是在害怕。
　　瞿筱催促着服务员，却也不忘朝着包厢里喊道，“徐总，我们家聂秘书不会喝酒，你何必为难她？”
　　瞿筱回头说话的时候，林枺已经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的酒杯底座，似在发呆，事不关己。
　　徐建新却突然起身走到聂佳意身旁，说道：“那我先敬聂秘书一杯。”
　　闻言，林枺的眉头一挑，点在桌面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上了酒杯。
　　聂佳意已经站起身来，犹豫了两秒，还是拿起了装酒的那个杯子。
　　就在这时，瞿筱一把抢过服务员还没来得及递到她手里的果汁，“哎呀徐总，徐叔叔”，她边嚷着，边快步走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她把饮料杵到桌上，一把夺过了聂佳意手中的酒杯道：“我跟你喝，我们聂秘书真不会。”
　　聂佳意悄声在她耳边了句什么，却被瞿筱白了一眼。
　　林枺没有看向他们，而是默默收回了握在被子上的手。
　　一声“徐叔叔”在徐建新这边显然是受用的，他也不再逼着聂佳意喝酒，“行了行了，别搞的好像我欺负人似的。”他说着，慢悠悠走回了自己座位，“但筱筱啊，不能喝酒的秘书，终归是上不了台面啊，这在工作上多少是会给你拖后腿的。”他像个长辈一样说教道。
　　但是瞿筱并不买账，“徐叔叔，人家是就是个打工的，拿钱办事。我只出得起让她拿资料跑腿的钱，这要是喝醉了出点事，我可包不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冷漠，一点不像她说的那般卑微。
　　这丫头说话，向来毒辣。徐建新知道跟她争口舌没有意义，干脆坐了下来，不再多言。
　　瞿筱是个人精，自然也不会让人家下不来台面，于是又挂上了笑容，拿起自己的酒杯，走到徐建新旁边，抬杯说道：“来，我敬您一杯，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徐建新虚伪一笑，“干杯。”
　　林枺没有理会旁边交际的两人，悄然抬眸看了眼聂佳意。
　　她静静坐在那里，无声地吃着菜，丝毫没有方才的拘束。
　　也许，她比他想象的要更会应付这样的场合一些。

　　小时候聂佳意总是住在外婆家，外公爱喝酒，每年总会酿上一缸，然后喝上一整年。
　　乡下的习俗，小孩子长到五六岁每年都要喝上一杯甜米酒，聂佳意尤为爱喝。
　　所以长大以后，她就没醉过。
　　大三那年离别宴，寝室里七人醉了八个，其中两个是隔壁经常来串门的，而她则是那个负责善后的人。
　　但是工作以后她学会了低调，社会上会喝酒的多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喝懵的那个，尤其是经历过某些事情以后，她也算是见识到了社会的险恶。
　　也就学会了隐藏自己，工作上的交际，能不喝酒，就不喝酒。
　　这也是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她爸爸聂柏青明令要求的事情。
　　徐建新说要吃午饭的时候，聂佳意就已经做好了喝酒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瞿筱会这么护着自己，这让她十分感动。
　　毕竟不是每个老板都会这样维护自己员工的，让员工帮自己挡酒，才是常理。
　　转头再看林枺，他就好像是个陌生人，完全置身事外，哪怕是站在师兄的角度，也不该这样冷漠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又冷了几分。
　　如果说她对林枺没有念想，应该是骗人的吧，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在那扇门打开的时候，她有多期盼门后的人是林枺。
　　忐忑而又期待。
　　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看过她，至少，在她余光微瞥的时候是这样的。
　　除了瞿筱让她送酒的那一刻，四目相对的那一秒。
　　那一秒，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却还是没来由的心头一惊。
　　那一秒，即便转过头来看向别处，那双眼睛也还是停留在她脑海里。
　　那双看似冷静的眼睛，曾几何时，眼眸如火，似要将她灼烧。
　　她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但是这样的眼神让她不安。
　　使她害怕。
　　令她难忘。
　　那一秒，她甚至没有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是再也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即便面朝他的位置，也刻意略过他，看着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