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穆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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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塔都医院非常简陋，比乡镇小诊所也就强了一点点，这就导致穆珠被送进去之后，除了基础包扎止血，什么都没有，他们这里也没有抗毒血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狂犬疫苗。
“穆珠？你怎了？哪里受伤了？”这时一名男医生带着口罩路过她们身边，诧异的看着冯思橙旁边的穆珠，确定是自家侄女，慌忙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说道。
“小叔叔，穆珠想姆妈。”显然穆珠对来人也不陌生，直接伸着苍白的小手拽着他的白大褂。
男医生摘下口罩，他的样貌非常有地域特色，眼窝很深，双眼皮很宽，显得眼神特别深邃，除了眼球的颜色能看出是内地人，整个面相偏欧系，还挺好看的。
不过不如萧慎看着顺眼，更加帅气。
“你好，同志，我是穆珠的亲叔叔，谢谢你救了这孩子。”欧系帅哥抱着穆珠友好的伸手感谢。
“不客气，应该的，孩子既然没事了，那我先走了。”车还扔外面呢。
“等等，同志，你身上沾了穆珠的血和狼血，请在这等一下，我让家里人给你送身换洗衣服过来。”
冯思橙低头一看，还真是，她穿的是深绿色工装，胸口两个口袋都被血染成褐色了，另外大腿上也有很大一片污渍。
“那……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男医生的脸有点红，被冯思橙微挑的眼睛盯着，总感觉心慌慌的。
穆家人来的很快，穆珠的姆妈见到孩子的时候腿都是软的，见到裹满绷带的女儿，她大哭着把人抱进怀里，嘴里用当地话不停的说着什么。
小姑娘白着脸，用没受伤的小胳膊不停的拍着伤心的母亲，告诉她自己很好，有个很好很好的大姐姐救了她。
穆珠的姆妈是地道的棉塔都人，一辈子都没有出去过棉塔都，见过的外人除了驻地军人就是几个知青，可就算是大家嘴里最漂亮的知青和城里女孩，都没有眼前的女孩漂亮。
“塔拉瓦哈。”穆珠的姆妈说完这句话，对她行了一个棉塔都人最高赞礼——哈萨。
冯思橙没看明白，跟着穆珠姆妈来的黑脸汉子用蹩脚的汉语解释道：”姑娘，她对你说谢谢，并且祝愿你以后无病无灾，福泽绵延，哈萨神会保佑你。“
说完汉子也同样行了赞礼。
“谢谢，不用这么客气，换个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帮把手的。”冯思橙托了他一下。
“姑娘，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冯思橙，幸会。”
“马萨，这是我的妻子吉日拉，这是我大弟贝隆，这位是我最小的弟弟占塔。”
占塔就是那个欧系医生。
吉日拉是个非常温柔的女性，激动的情绪过后，她很快注意到冯思橙身上的脏污，连忙拿出包袱里的靛蓝色衣服让她换上，甚至想借小弟的暖水壶给她提点水擦洗一下，被冯思橙拒绝了，没真么麻烦，路上找个水源游一圈就好了。
穆珠的情形不好，苍白无血色的脸软软的耷在吉日拉的肩膀上。
“把穆珠给我吧。”马萨想让妻子休息一下，听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棉花地里采摘，他一个大男人干了半天活都累的慌，更何况女人。
吉日拉避开了丈夫伸过来的手，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身体，她现在还患得患失的，脑子里知道她男人是孩子的爹，不会伤害她，可就是不想把孩子给出去。
冯思橙本打算把孩子交还给她的家人就离开，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身上的衣服不怎么合身，吉日拉的身高只有一米六，裤子褂子短了一截，硬是把人家的十分裤子穿成了七分。
碰巧她昨天晚上在河边捕鱼，衣服湿透洗了，除了身上穿的一件，她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这次出车意外情况太多，导致时间拉长，偏偏手里的票什么都有点就是没有布票。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黑市买布或者成衣，现在是六八年，正是严打投机倒把的时候，黑市很难遇到。
布票珍贵，吉日拉的衣服她不能穿走，只好答应马萨的邀约，去他们的帐篷做客，把衣服晾干再出发。
“冯同志，你这车真大。”贝隆蹲在车上，迎着狂野的风，大声说道。
马萨一家除了吉日拉和小穆珠，男人们都坐在车斗里，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车，三个男人都隐隐有些兴奋，贝隆尤其高兴，他今年二十三岁，平时喜欢骑马放牧，每每在草原上纵马奔驰的时候，他觉得都非常畅快。
今天居然坐上了大汽车，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冯思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上，听到贝隆的话，摆了摆手。
棉塔都经常有车来回，路还算平坦，她开的并不快，因为吉日拉晕车。
“吉日拉同志，你还好吗？喝点水吧。”
吉日拉摇头，她难受的厉害，胸口的呕意一阵阵上涌，不敢开口说话怕吐出来。
好在车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小穆珠家的帐篷到了，这段时间是棉塔都蓝棉丰收季，很多游牧的牧民聚集在棉塔都找活干，换一些生活物资以备冬季使用。
吉日拉一家也同样如此，除了穆珠小叔占塔成为医生常驻棉塔都，贝隆和马萨一家经常换地方放牧。
由于来收棉的牧民太多，他们今年并没有找到好的扎营位置，牧民们带的牛羊有多有少，需要的土地范围比较大，这就导致马萨家的帐篷距离周围的牧民有些远。
下车的时候马萨询问冯思橙，车里的鱼需不需要他们帮忙拎出来晾一晾，天气还没有到达保鲜的温度，捂着挺容易坏的。
“马萨大哥，你们拿两条吃吧。”
“这么行？不行不行，你救了穆珠应该我们该感谢你才对，怎么能要你的鱼。”
“怎么不行？不吃就坏了。”
“不会坏，不会坏，要不我们帮你把它烤成鱼干？这样能多放好长时间。”
“太麻烦你们了，不用了。”
“不麻烦，不麻烦，比做牛肉干容易多了，贝隆，占塔，快，搭把手把鱼卸下来，咱们帮冯同志把鱼弄熟。”
冯思橙嘴里说着不用不用，身体却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吉日拉安顿好孩子，也撸起袖子过来帮忙，“冯同志，我妻子吉日拉手艺是这个，你这鱼交给她准没错，包你香掉舌头。”
“是吗？那我可真期待嫂子的手艺。”
几人心情都不好，孩子的伤让他们的心里沉甸甸的，为了不失礼，几人还是努力热情的招待冯思橙。
几条鱼虽然很大，但是他们牧民经常用牛粪烘烤肉干，放牧的时候带着吃，人人都有一手挖地窑的绝活，马萨他们是最后一批来棉塔都的牧民，地窑还没来得及挖。
正好今天要帮她烘烤大鱼，顺势就把地窑整出来了。
夜晚的篝火边，马萨几人一边吃着鱼肉，一边喝着羊汤，夜空下冯思橙感受到很久以前闯荡江湖，塞外牧歌的畅快。
可惜好景不长，饭食即将尾声的时候，吉日拉的哭喊惊的几人都快步进入帐篷。
“穆珠，穆珠，你醒醒穆珠？”
“吉日拉，穆珠怎么了？”马萨大步掀开布毡，快步走到床边。
穆珠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原本黝黑的小脸蛋烧的通红，小小的身体不停的发抖，嘴角还有白色泡沫溢出。
占塔走到大嫂身边，拨开穆珠的眼皮看了看。
“大哥，穆珠被感染了，咱们必须马上把她送到大医院，大医院有药。”
可是他们怎么去大医院?附近最大的医院是蓝市第一人民医院和淮市八六部队医院，先不说路途遥远现在天这么黑他们总不能骑马过去，就是能去，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钱才能治好。
占塔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三兄弟父母早早去世，全靠大哥拉扯他跟二哥长大，好不容易三十多岁结婚有了孩子，他做叔叔的就是去卖血也得救侄女的命。
“哥，咱们先想办法送孩子去医院，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找同事借，咱们先应急。”
“是啊大哥，咱们还有牛羊可以卖，穆珠的药费不用担心。”
可他们兄弟谁都清楚，虽然牛羊是他们养着，但是大多数不是属于他们自己，而是属于集体，卖只能卖给国营肉店，剩下的很少一部分是属于他们的。
占塔才进医院没两个月，人都没认全，谁会借钱给他呢。
一时间马萨家愁云惨雾，马萨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偻着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明明才三十五六岁，看着却像是个迟暮的老人。
“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吧。”
冯思橙打破了沉寂的氛围，孩子还这么小，她也不能无动于衷看着孩子失去生命。
吉日拉猛地回头，惊喜的看着她，嗫嚅着想说些什么，被马萨的声音打断。
“这怎行，那车也不是冯同志你的，再说你不是还赶着回去吗？”这汽车可是吃油的，听说那油跟他们吃的油不一样，精贵着呢。
“你们刚刚不是说淮市八六部队医院挺近吗？那个方向是我要走的地，可以捎带你们一程。”
“真的吗？”
占塔高兴的看着高挑的女孩，这一刻她的形象在他心里又高大了不少，怎么看怎么帅气。
“嗯，事不宜迟，孩子也不能等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好好好，谢谢冯同志，孩子的命多亏你了，塔拉瓦哈。”高大的草原汉子含着眼泪，躬着身子感激的说道。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穆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