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苦夏开始》季夏月

6、拒绝

　　蒋羽拿着巧克力心里惊疑不定，周围又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哄八卦，他下意识看了傅时一眼，对方没什么表情。
　　周珥：“我先走了。”
　　周珥离开后，蒋羽把巧克力打开吃了一个，“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傅时没说话。
　　蒋羽又拿一个递给傅时，“你吃一个？”
　　傅时：“我不吃。”
　　蒋羽：“也是，你不爱吃巧克力。哎，你说周珥什么情况？她不会是真对我有意思吧？”
　　傅时：“那你呢？”
　　蒋羽：“我？她挺好的，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傅时笑了下，“你在发好人卡吗？”
　　蒋羽瞪着眼睛说：“哪有。”
　　傅时又问：“你是不是还在想姚静初？”
　　蒋羽撇撇嘴：“我跟她早就没什么了。”
　　圣诞节这天还真的下雪了，但南方的雪下得很敷衍，落到地上基本就化成了水，不过即使这样也已经很让人开心了。
　　这天周珥照例早起学习，比以往还稍微早了点，她坐在阳台背英语。
　　周逸起来上厕所看到这一幕觉得周珥真是疯了，大冬天的周末早晨她居然有毅力离开被窝，坐在阳台吹冷风背英语！
　　他“啧”了一声准备回房继续睡，却没想到闭上眼就是周珥勤奋的画面，他顿时被激得睡不着，不甘不愿地起来扒拉了两下鸡窝头，也拿出作业去客厅做。
　　周珥：“你起这么早干嘛？”
　　周逸：“学习。”
　　周珥笑着看他。
　　周逸：“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还不能早起学习一次？”
　　周珥：“急什么眼，我又没说什么，写你的作业。”
　　周逸：“......”
　　周河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一个在背书一个在写作业，这真是头一遭啊，他都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他们。
　　周珥叫了声“爸”，周逸也抬头看。
　　周河：“嗯，早饭吃了没？我去买点。”
　　周逸：“我不饿，不......”
　　“吃”还没说出就被周珥打断。
　　周珥：“生煎包和豆浆，小逸跟我一样。”
　　周逸：“......嗯。”
　　周河心情愉悦地出门买早饭，周逸对她姐的自作主张默默接受，然后继续写作业。

　　中山路那边新造了一栋大楼，入驻的是一家又豪华又有逼格的书店，大楼一到四层都是阅读区，一楼是常规读物，有时候还会有一些演讲活动，二楼是儿童阅读区，三楼是各阶段学生用书，四楼是艺术区，其余楼层是办公区，另外还有咖啡厅餐厅等。
　　大楼后面是一条江，江边这条路被人们当成了艺术街，不下雨的晚上都会有很多弹吉他的，吹萨克斯的，或者是小乐队在表演。
　　夜晚，江上的大桥会开启霓虹灯，江的对岸是酒吧一条街，灯红酒绿，年轻人的最爱。
　　这一块被称作“宁城小外滩”。
　　当然，这里现在还只是初期阶段，消费群体主要还是学生，等过个五年八年这里会被规划的更繁华，俨然变成宁城的CBD。
　　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也并没耽误今天圣诞节的热闹，小外滩好多“圣诞老爷爷”拿着花拿着苹果。
　　晚饭后，周珥叫上温鑫一起去艺术街转转。
　　外面还在下着小雪，但街上并没人打伞。
　　温鑫：“人太多了，怎么想着出来凑热闹啊？”
　　周珥：“在家太无聊了出来享受下嘛。那边有表演的，我们去看看吧。”
　　周珥拉着温鑫走到江边正中间，那边有小乐队正在表演，一共四个人，有主唱，有弹电钢的，弹吉他的和打架子鼓的。他们正在唱《蓝莲花》。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
　　周珥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周围的人都在跟着一起唱，跟看演唱会一样。
　　说不上来现在是什么心情，也许是被这气氛感染了情绪，也许是唱歌的人把这歌唱得像是在讲述自己的人生，又肆意又沧桑。
　　这让周珥又想起了前世种种，想起自己孤立无援，烂透了的人生。
　　这种情况就像是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哪怕是已经重新开始，但还是会被类似情景影响，慌乱，害怕。
　　即使明确了方向，坚定了目标，有时也还是会感到彷徨，感觉脚下的路不稳。
　　“周珥，周珥......”
　　嘈杂的声音中突然传来几声清晰的叫喊，周珥一下回到了现实。
　　温鑫：“发什么呆呢？”
　　周珥：“没事，他们唱得挺好听的，听入迷了。”
　　温鑫：“你去试试啊。”
　　周珥：“不了吧，他们在表演呢。”
　　不过周珥确实还挺想试试的，她很喜欢这种自由表演的感觉，但她很没自信。
　　温鑫看了她一会突然走上前跟主唱说了些什么，主唱把视线转向了周珥。
　　周珥知道什么意思了，她无奈一笑，有时候感觉温鑫这个小姑娘平时不吭不响的，有时候还挺社牛的。
　　主唱挺好说话的，他转身跟队友们说了下，几个人都看向周珥，主唱说：“接下来我们从场下挑一位伙伴上来展示展示，有没有自告奋勇的呀？”
　　场下人群骚动起来，举手的人居然不少。
　　主唱小哥哥对周珥笑了下说：“那就请这位小妹妹来试试吧，对就是你，扎马尾的小妹妹。”
　　周珥感觉耳朵有些发热，她忐忑又害羞地往台上走，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顿时有些发晕，她试着拨了一下琴弦，深呼吸稳住心神。
　　她想唱《夜空中最亮的星》，她很喜欢这首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谱子后，周珥缓缓弹唱起来。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
　　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
　　......
　　蒋羽下午叫了傅时去体育馆打篮球，结束后就在外面找地方吃晚饭。本想去小外滩那边凑凑热闹，奈何人实在太多都挤不进，就只好绕到艺术街这里。
　　走了一会发现前面一堆人围在那，好像是谁在唱歌，他转身想问傅时要不要过去看看，结果傅时已经往那边走了，蒋羽赶紧跟上。走到人堆里他垫着脚伸长脖子才看到唱歌的人居然是周珥，他来不及震惊转头就看到傅时挤到前面去了，蒋羽跟着挤进去。
　　周珥的位置正好在路灯下，照下的光圈包围着她，就跟镁光灯一样，飘舞的小雪花更增添了氛围，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的周珥，比军训表演时的她还要让人心动，傅时看得怔愣。
　　傅时刚走过来的时候周珥就看到了他，有时她真觉得自己偷偷给傅时装雷达了，不然怎么他在哪自己都能感觉到。不，说不定傅时就是她的那颗星，就像歌词说的——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
　　夜空中最亮的星
　　请指引我靠近你”
　　......
　　也有可能真的存在平行时空，离世的周珥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冥冥中指引着已经回到过去的她，找寻存在的意义。
　　周珥忽然没那么迷茫了，这段时间跟傅时的矛盾以及周河即将远行可能带来的噩梦，她都不害怕了，她就是来翻盘周珥的人生的，怕什么。
　　她看着傅时，心情颇好的冲他一笑还眨了下眼，底下发出一片“哇”声，还有人吹口哨，大家纷纷转头寻找，看看周珥的这个“wink”是对谁发出的。
　　傅时跟蒋羽挨在一块，他下意识地看蒋羽，蒋羽脸上有微微的惊讶。他收回目光垂下眼眸，睫毛下方盖着淡淡的阴影。
　　周珥唱完后跟乐队的人道了谢，然后拉着温鑫往外面走，蒋羽和傅时也跟了上来
　　四人相见，温鑫说了句“好巧”。
　　蒋羽：“唱得很好听。”
　　周珥：“谢谢，你们也出来过圣诞啊？”
　　蒋羽：“没，下午跟傅时一块打球顺便外面转转，你们还逛吗？”
　　周珥看了眼温鑫。
　　温鑫：“我不着急回家。”
　　周珥：“那再走走吧。”
　　四个人沿着江边往前走，找了一片人少的地方停下。
　　周珥：“下雪天来江边吹风，好雅兴......”
　　傅时笑了下，周珥看着他也笑了，其余两人像是被传染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四个人一起笑开了。
　　“好傻啊。”温鑫搓了搓手开口道，“周珥，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去当歌手，又会弹琴又会唱歌”
　　“对啊，你去当歌手，以后要是火了可别忘了给我签名。”蒋羽说。
　　周珥：“我唱着玩的，你以为当歌手跟吃饭一样张嘴就行吗？”
　　温鑫：“你可以考音乐学院啊。”
　　周珥没说话。考音乐学院是她曾经的梦想，她从小就爱唱歌，以前小学有兴趣课周珥选的就是唱歌，每次有合唱表演周珥就特别努力练歌，希望老师能挑中她可以站到第一排中间，初中还参加过校园歌唱比赛拿了奖。
　　但家里没条件学音乐，也没人支持都认为是不务正业。现在会的这些都是长大后自己赚钱报班学的，业余而已。
　　“哪那么容易”周珥小声地说，过了一会她突然问：“傅时，你喜欢什么？”
　　蒋羽：“他很闷的，什么都不喜欢。”
　　周珥：“是吗？”
　　蒋羽：“嗯，反正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有什么他喜欢的。”
　　周珥：“好吧，那真是很无趣了。”
　　傅时：“也有。”
　　他说一半停顿了，三个人齐齐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傅时：“喜欢学习。”
　　“......”
　　傅时笑了起来。
　　周珥：“你们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蒋羽：“清北呗，谁还没个梦了！”
　　周珥：“鑫鑫你呢？”
　　温鑫：“没想过，还早呢。你呢？”
　　周珥想了想说：“我也冲清北！”
　　她想如果没有自己的误导，傅时应该不会去J大了，他成绩那么好肯定也要往清北努力的，她要紧跟傅时！
　　周珥说完突然一阵安静。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蒋羽莫名唱了句。
　　周珥翻了个白眼说：“看不起谁呢？刚谁说谁还没个梦了。”
　　蒋羽：“我说啥了你就恼羞成怒。”
　　周珥：“......哼。”
　　快十点大家准备回家，四人一起打车先送回了温鑫，周珥跟傅时蒋羽是同个方向的。
　　回到家，周逸还在客厅打电脑游戏。
　　周珥：“又偷偷玩我电脑。”
　　周逸：“这明明是爸买给我俩的，都被你霸占了。”
　　周珥：“还不是我求来的，坐享其成的人没资格抱怨。”
　　周逸：“我就周末玩会，平时不都是你在用吗。”
　　周珥不置可否，她从包里拿出两个苹果放到他旁边，“吃个苹果，平平安安。”
　　周逸：“昨天才是平安夜。”
　　周珥：“都一样，吃个仪式，这苹果五十块一个，不许浪费。”
　　其实两个才五块钱，外面那些包装精美的只是卖个噱头，又不是金子做的简直贵的离谱，她索性去水果摊称了两个意思意思。
　　周逸看着这俩价值连城的苹果有些咂舌，“我们什么家庭啊？”
　　周珥：“那么多话，快去洗洗。”
　　周逸起身拿着苹果往厨房走，还低估了句“败家”，周珥笑着抬脚往他屁股上踹然后去洗澡。
　　周逸：“你不吃啊？”
　　周珥：“洗好放桌上，等会吃。”
　　周珥出来时周逸已经回房了，电脑也被整齐地放在桌上，旁边杯子上架着洗干净的苹果，周珥笑了笑。
　　虽然嘴上说要跟着傅时考清北，但温鑫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动摇，她忍不住打开电脑搜了几所音乐学院，看了报考条件和分数线。
　　学音乐其实是件很烧钱的事，自学，周珥认为自己没那个天赋。但找老师，买乐器，又不是几天几个月的事，而是三年，就算有幸考上音乐学院，那学费也比普通大学要高很多，最重要的是没人支持，周珥暂时压下这个念头。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周珥叫住了蒋羽，“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蒋羽下意识看了一眼傅时问她，“为什么不回教室说？”
　　周珥：“教室人太多了。”
　　蒋羽：“好吧。”
　　傅时没说什么跟温鑫一起离开了。
　　周珥走到国旗台后面，蒋羽跟着过来。
　　蒋羽：“什么事？”
　　周珥从口袋里拿出两个盒子递给蒋羽，“圣诞礼物，昨天忘记给你们了。”
　　蒋羽万万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难道等下就要告白了？他一下子有些紧张：“这......什么意思？”
　　周珥挑了下眉，眼里透着狡猾，“你不明白吗？”
　　蒋羽沉默着舔了舔嘴唇正经道：“周珥，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周珥憋不住笑说：“我知道。”
　　上课铃响周珥踩点回到教室拿出书开始听课，听着听着又有些走神。
　　刚才她问蒋羽上次那盒巧克力有没有分给傅时吃，他说傅时不喜欢吃巧克力。
　　蒋羽：“前段时间你跟温鑫不是老吃这个吗，刚好赵洪阳要送你礼物在问傅时建议，他就说你应该喜欢吃，不过最后也是便宜我了，我也喜欢吃这个。”
　　前世傅时就总爱送她这个，她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吃巧克力，所以一直以为是傅时喜欢。
　　实际上这个巧克力是过节的时候大伯家给的，周珥拿来跟温鑫分享。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细节傅时都注意到了，这事整得阴差阳错的大家都误会了。
　　继上次矛盾之后周珥其实有点感觉到傅时的心思了，只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只专注“弥补”这件事，从来往这方面想。原来这各种误会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她对蒋羽的态度确实有些暧昧，别说傅时，就连蒋羽本人都误会了。
　　她是因为知道所有事情的大致走向所以没有很在意一些细节，但别人是不知道的，他们只能看到表面，表面又不是事实。她确实得注意一点万一弄巧成拙了。
　　只是，她也不是很确定傅时的心意，就算知道傅时会喜欢她但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而且自己先入为主的思想也很容易误导自己，更重要的是她还不够优秀，得再努力一点然后追他。
　　傅时感觉周珥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她跟蒋羽说了些什么，回来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下课后傅时拿着作业找蒋羽对答案，似是不经意问道：“你跟周珥在操场聊什么了，怎么她看起来不高兴？”
　　蒋羽头也没抬随口说：“哦，我拒绝她了。”
　　傅时面色一白，周珥已经告白了吗？
　　蒋羽抬起头看着他前面的这位兄弟心里叹道：真是迟钝，不过也不能怪他，连自己都误会了。
　　丢脸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