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苦夏开始》季夏月

30、欺负

　　最近有件大事，六月上旬周逸中考。
　　尽管他本人觉得高中已经定好了所以对中考不太当回事，但家里人还是很重视的，周河也是三天两头电话打来问复习的怎么样，周锦更是每天变着花样做饭，生怕他在外面吃坏了身体。
　　周珥也觉得周逸太放松了，就算定好的事也有变化的可能。
　　“万一你连这保底的分数线都达不到呢？”周珥问他。
　　“怎么可能！我就算数学交白卷分都够了。”周逸有些恼。
　　周珥才不管他，耸了下肩说：“随便你，不过劝你最好做点练习，万一英语也交了白卷我看你上哪哭。”
　　“就你厉害，怎么不见你像我这样这么多学校抢着要呢！”
　　“切，嘚瑟死你。”周珥不屑道。
　　吵归吵，闹归闹，真到他考试的时候周珥还是很重视的。
　　六月七号八号这两天高考，三中被征作考场，所以学校放假两天。
　　下午只上两节课就放了，因为晚点会有考生提前来踩点。
　　放学的时候周珥被留下做值日，顺便贴座位号，跟她一起的同学着急走，周珥就让她倒完垃圾先走，自己留下来贴。
　　学校这会已经很空了，大家一听提前放假恨不得脚下踩火箭立马冲出去。
　　周珥贴完站在门口看着空教室就想起了自己曾经高考的时候，她说自己是高考落榜，实际上是她自己放弃，在人生第一个最重要的转折点上她解离了，就是灵魂跟□□分开了，可能说是抑郁症会更通俗些。
　　那会她每天听课的时候就感觉自己是被剥离开，是自己在听课又好像不是自己在听课，明明是很认真在听老师说话却不知道老师说的什么。
　　对于高考生来说少听一天课就有可能跟不上，更何况周珥这样持续了整个高三，尤其是高考前一周，她连书都不看了。
　　最后她从连续两年校三好生，高二奖学金获得者直接摔进泥淖。
　　那段时间所有老师都叹气，班主任找她谈了一次又一次话，家里人也都觉得她在谈恋爱不好好学，还要查她手机，上下学接送看看跟谁来往。
　　她那个时候还能跟谁讲话，也就温鑫偶尔会陪陪她，但温鑫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觉得她越发沉默和懒。
　　突然响起打铃声，周珥吓了一跳，原来是第三节课下课铃，她贴个号码贴这么久吗？
　　她收回思绪看着楼下，已经很多学生进来了，东张西望的找考场。
　　周珥看了两眼准备回去，刚转身就碰到从旁边走廊过来的傅时，问道：“你怎么还在学校？不是说让你们先回家不用等我吗？”
　　傅时：“我在办公室，我们班主任跟我说点事情。”
　　周珥：“什么事？”
　　傅时：“我先去拿书包，一会路上说。”说完快步走过。
　　出校门的时候周珥问傅时：“明年的今天就是我们这样去考场踩点了，有没有觉得时间很快，很紧张？”
　　傅时说：“还好。”
　　周珥：“你们班主任找你说什么？”
　　傅时：“就是问问高考意向。”
　　周珥：“哦，那你想好了吗？”
　　傅时：“还没，你呢？”
　　周珥低着头有些犹豫道：“意向是有，就是不太敢想。”
　　傅时笑了，跟她说“别担心，尽力就好。”
　　第二天休息周珥原本是想快点写完作业好练琴，结果蒋羽非要约大家一块出去玩，说是期末前最后一次出来放松。
　　“我期中都退步了还玩什么啊，没资格玩，你们自己去。”周珥不耐烦道。
　　“你就算多学这一天你也不可能马上冲进第一啊。”蒋羽说。
　　周珥还想拒绝被蒋羽打断，“别墨迹了，好好可跟我说了一定要叫你们一起出来玩。”
　　周珥只好答应了。
　　人家好好特意叫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周珥心烦，他们不知道每年高考这两天都是大暴雨吗？难道出去踩水玩？
　　事实证明会玩的人不管暴雨还是大雪都能找到地方玩。
　　徐好好已经把这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上午看电影，下午去新开的商场里滑冰。
　　为了能安心玩不老惦记着作业，周珥凌晨三点多才睡，只留了最后一门数学，导致上午的电影她就看了个开头和结尾，中间直接睡死，结束的时候为了不扫兴她胡诌道：“好好看啊，结尾好牛逼啊，漫威电影确实牛。”
　　她说完在等人附和她的话，结果蒋羽和温鑫都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还是傅时好，傅时和徐好好都是笑着看着她。
　　徐好好说：“这是DC电影，跟漫威的看起来确实有点像。”
　　蒋羽：“电影开头和结尾都有大大的‘DC制作’，一看你就在睡觉。”
　　丢人丢大发了......
　　周珥死鸭子嘴犟，“你管呢，我就刚好开头和结尾睡着了不行啊！”
　　这也不能怪周珥，她本来就对科幻片不太感兴趣，加上又没睡好，如果是悬疑片她还能看进去，像这种蝙蝠侠金刚侠之类的纯爽片她是感受不到爽点的，所以当然会睡着。
　　电影是徐好好选的，她说她就喜欢看科幻片又刺激又热血，最不喜欢看爱情片，矫情来矫情去的。
　　选电影的时候她说：“蒋羽也想看这个，傅时呢？你们男生应该都喜欢这个吧？”
　　傅时自然没意见，他转身询问周珥，周珥还没开口就看到徐好好看着自己说：“那就这个咯，没问题吧？”
　　都这么说了还能有什么问题，周珥随意了，她算是知道他们三人就是来陪蒋羽他俩约会的，不明白他们约会为什么要三个灯泡陪着。
　　下午滑冰的时候周珥倒是来了精神，她跟温鑫都是第一次在真冰上滑，都有些兴奋，两个人搀扶着慢慢滑。
　　傅时和蒋羽以前在别的地方滑过几次，虽然技术不是很好但也可以满冰场转。
　　徐好好是真的让人大开眼界，她居然会花滑，当周珥看到她扳着一字马原地转圈时，她是真的想叫声“爸爸”。
　　她不仅能原地转圈，她还会跳起来转圈！
　　周珥瞪大眼睛看着温鑫佩服道：“这姐真厉害！”
　　温鑫也很佩服，“闪瞎我狗眼！”
　　冰场周围的人被徐好好吸引，都滑过来看她表演，还为她鼓掌。
　　傅时从后面滑过来拉住周珥的手说：“走，我带你滑。”
　　周珥立马弯腰紧紧拉着他的手说：“慢点慢点！”
　　蒋羽看着远处徐好好在表演，回头对温鑫说：“要不要我带你滑？”
　　温鑫说：“不用我自己慢慢滑，你别管我了自己玩吧。”
　　蒋羽看她跟个老太太一样一顿一顿地走直接到她身后推着她滑。
　　温鑫猝不及防被吓得大叫：“啊！别推别推我站不稳！”
　　蒋羽笑话她：“怕什么我抓着你呢。”
　　他刚说完温鑫就脚底出溜，一屁股摔倒地上，蒋羽拉都拉不及。
　　温鑫有些生气：“都说了我自己慢慢滑，你是故意来坑我的吧？”
　　蒋羽揉揉鼻子蹲下扶她，“什么故意，我好心想带你，你看都没人陪你玩。”
　　温鑫不说话自己默默站起来，蒋羽还想拉她被她推开，“你自己玩吧，我想休息会。”
　　她说完慢慢往围栏走，蒋羽一滑转到她面前挡着说：“怎么了？真生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温鑫：“没生气，累了想歇会。”
　　蒋羽：“我们才刚来你就累了？”
　　“真的累了，你别挡着我。”她想推开蒋羽结果没推动，自己又是一屁股坐到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点鼻酸。
　　蒋羽又蹲下去拉她说：“要不你站我后面拉着我衣服，我带你跑两圈？”
　　温鑫没说话，傅时带着周珥从旁边飞快滑来然后一个急刹，身后的周珥不会刹车猛地撞上前人，还好蒋羽眼疾手快抓住傅时，不然俩人就一起往前趴到地上。
　　周珥拍拍胸口说：“你也太快了吧，停下也不说一声，我感觉我是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傅时好笑地说：“不是你让我滑快点吗。”
　　周珥原本是拉着傅时慢悠悠滑的，结果老远看见蒋羽把温鑫推倒了，然后温鑫好像是生气要走，又被蒋羽拦住了，然后温鑫又被推倒了。
　　周珥皱起眉头说：“蒋羽干嘛呢？欺负温鑫？”
　　傅时看着远处说：“在带她玩吧？”
　　周珥：“都把人推倒了，不行我要去看看，你带我滑过去吧。”
　　说完就拽着傅时衣摆一边滑一边说：“快点滑快点，我稳得很！”
　　周珥扶着温鑫慢慢站起来说：“蒋羽把你推倒了？”
　　温鑫摇摇头说：“我自己摔的，他要扶我我又没站稳。”
　　周珥看向蒋羽，“你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玩，站这干嘛？”
　　蒋羽：“你们自己都去玩了，我看她一个人不会滑想带着她滑啊。”
　　周珥语气有些冲：“用你好心啊？”
　　蒋羽也来了脾气，明明是好心怎么都不领情，“怎么说话的周珥？吃枪药了？”
　　周珥：“你自己女朋友不去管在这好心招别人，你有意思没？”
　　蒋羽：“你什么意思？要说什么你说清楚，我招谁了？”
　　眼看着就要真吵起来了，傅时赶紧把周珥拉过来一点说：“周珥，说太多了。”
　　温鑫也觉得周珥越说越偏赶紧拍拍她说：“生气干什么，弄得我像是罪魁祸首，蒋羽真没推我你看错了。”
　　周珥冷静了点，她差点就把温鑫喜欢蒋羽这事说出来了，还好傅时拉住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来了脾气，可能是不想出门却因为徐好好而被迫出门，也有可能看了场很无聊的电影觉得浪费了很多时间，本来就因为成绩退步很焦虑了。
　　或许最重要的是因为知道温鑫其实是很喜欢蒋羽的，她看着蒋羽和徐好好亲密的样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很失落。
　　一个在暗恋中的人其实是挺害怕暗恋对象用朋友的身份和她玩闹，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小丑。
　　周珥知道这种滋味，所以不想蒋羽在这种时候靠近温鑫，要靠近也是等他分手以后。
　　此时她有些懊恼，蒋羽毕竟是无辜的，她看着傅时有些难过地说：“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傅时说：“没关系。”
　　他说完把蒋羽拉到一边，不知道说什么，反正蒋羽还是黑着脸。
　　周珥叹了口气，温鑫问她：“你怎么突然生气了？之前都好好的。”
　　犹豫了下她又问：“是因为我吗？”
　　周珥说：“没有，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突然烦躁，本来我就说今天不出来的，非要让我出来，外面下那么大雨中午出去吃饭裤腿全都湿了，到现在都没干呢......滑滑滑，冰有什么好滑的？又不像人家那样会在冰上旋转跳舞，我们在这丢人现眼干嘛？”
　　温鑫：“......没想到你怨气这么大呢，刚不是玩得挺开心？你嫉妒她啊？”
　　周珥翻了个白眼：“我嫉妒人家干什么？那我会弹钢琴会弹吉他呢她会吗？”
　　温鑫“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怎么这么可爱！”
　　周珥：“哼。”
　　走一边去的俩人终于过来了，蒋羽还是一副死人样。
　　傅时：“你们笑什么呢？”
　　温鑫摇摇头说：“没什么。”
　　周珥拳头捏了又放开，终于开口：“哎，旁边那同学，刚刚不是故意跟你发火，不好意思了。”
　　蒋羽乜了她一眼：“哼多稀奇啊，还能听到你道歉呢。”
　　周珥这火又要上来了，“你别上纲上线的，是你非叫我在大暴雨天出来的，中午又是不是你眼瞎不好好看路？害我给你挡了一身水，我都还没说你呢，不知道衣服湿了会感冒啊还要来冰场？你说你今天是不是来坑我的？”
　　“我跟你说，我晚上要是感冒发烧我非找你麻烦！”周珥越说越气。
　　蒋羽也不好意思了，他说：“又不是故意的，本来也是好好说快高三了没什么机会再出来玩，所以趁现在抓紧放松，我觉得也很有道理啊。”
　　周珥：“那非要雨天出来吗？”
　　蒋羽：“那也就只有这两天空啊，周末要上课你又不是不知道。”
　　周珥深呼吸，怕自己又上火。
　　蒋羽：“......好了我又没跟你生气，你这嘴我要生气早气死绝了。”
　　温鑫：“好了好了，我们还滑吗？”
　　周珥问傅时：“要不你带温鑫滑两圈呗？我有点会了，我自己滑一会。”
　　傅时有些犹豫，温鑫直接摆手说：“不用，我要自己滑。”
　　周珥想了一下说：“要不这样，一起拉着滑吧，就像老鹰捉小鸡那样，让蒋羽带头。”
　　蒋羽嫌弃道：“谁要当母鸡啊。”
　　周珥：“那你滚，傅时当。”
　　蒋羽：“......”
　　最后他不当也得当。
　　温鑫问他：“我们都自己玩很久了，要不要去叫徐好好一起来啊？”
　　几个人一起往冰场中间看，除了徐好好还有另外一男一女好像也会花滑，看起来像专业的，有几个更高难度的动作。他们看起来玩得很开心，像是遇到志同道合的人。
　　蒋羽站了会滑过去，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是徐好好在做介绍，然后突然贴着蒋羽手臂对他笑，应该是对他撒娇，反正周珥是这么觉得。
　　没一会蒋羽过来了，他说：“她碰到认识的人了让我们自己先玩，她等会过来。”
　　没人说什么。
　　蒋羽站第一个，傅时站他后面拉着，然后是周珥最后是温鑫，她们就靠前面两位带着满场转，周珥听到身后温鑫说“好刺激啊！”
　　周珥也笑了，不会花滑又怎样？幼稚一点又怎样？不知道徐好好怎么看他们这群小朋友，反正她敢肯定他们四个都很开心。
　　蒋羽终于跑不动了，他靠在围栏边喘着气说：“跟拉磨一样，重死我了！”
　　周珥也累了想休息，傅时要陪着她，温鑫也不滑了。
　　徐好好也终于表演完了，她滑到蒋羽面前，姿势很漂亮地转了个圈停下，问他：“好看吗？”
　　蒋羽笑着说“好看”，又问她：“还玩吗？”
　　徐好好：“玩呀，我带你滑。”，然后拉着蒋羽的手边滑边教他转圈。
　　周珥拍拍傅时让他拉着她俩去出口。
　　换完鞋三个人一起坐在凳子上看着那对情侣发呆。
　　突然傅时站起来要走，周珥拉住他问：“上哪去？”
　　傅时说：“我去楼下商场买点东西。”
　　过了好久，温鑫问：“傅时买什么这么久还没回？”
　　周珥：“不知道啊，不过我真佩服他俩，玩到现在都不歇。”
　　温鑫：......
　　傅时终于回来了，还拎了个纸袋，他把袋子给周珥说：“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周珥一看居然是条连衣裙，白色娃娃领长裙。
　　傅时：“本来是想买短袖和裤子，但不知道你裤子穿多大，还是买了裙子，没过水只能将就一下了，晚上你再换下来洗。”
　　周珥憋了一天的气此时消失殆尽，只剩下心软和一丝惶恐，觉得傅时对她太好了些，回报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