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苦夏开始》季夏月

10、除夕

　　噩梦惊醒，周珥坐起身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跟重生第一天惊醒的感觉一样，她都要分不清究竟现实是现实，还是梦里的是现实。
　　重生久了，她偶尔也会怀疑前世种种只是做过的梦，说不定自己有被害妄想，周珥自嘲。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这样一直睡不好，长此以往周珥都怕自己冷不丁的又猝死，她又躺下接着睡，却翻来覆去失眠了。
　　唉......
　　周珥起身套上棉袄，搬了把椅子到阳台，又倒了杯热水，然后拉开窗帘，外面一片漆黑。她觉得大灯太亮，又把房间的台灯拿出来，关上大灯，开始背书。
　　前世我要是这么刻苦，各大名校还不任我挑！周珥打趣自己。
　　她开始背英语单词，单词背好又开始背政史地。
　　“我国的外交政策是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人民民主专政的本质是人民当家作主......价格变动对生产经营的影响......”
　　“资本主义世界市场形成过程......第二次工业革命......马克思主义诞生的标志......”
　　“自然地理要素包括气候、水文、地貌......暖流起到增温、增湿作用，寒流起到降温、减湿作用......全球气候变暖对农业生产有利方面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
　　周珥关了台灯抬头看，太阳一点点升起直至阳光洒进阳台。她开了一点窗，冷风吹进冻得她一激灵又赶紧关上。
　　日出真美，经过黎明的黑暗才显得它绽放的光更美。
　　背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周珥回头看，是周河起床了。
　　周河看到周珥后愣在原地，觉得她学习学魔怔了。
　　“几点起来的就开始学习了？也不要太刻苦，劳逸结合，假期也多睡会。”
　　周珥：“习惯了，自然醒的，睡不着就起来了。”
　　周河嘴巴开合几下终究闭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身去洗漱了。
　　周珥合上课本，把东西放回原位，等周河出来她才进去洗漱，然后回房间换好衣服出来。
　　周河：“你这么早要出门？”
　　周珥：“晚点出去，去书店找点资料。”
　　周河：“嗯，今天除夕不要回太晚，晚上跟你姑姑他们一块吃年夜饭。”
　　周珥：“好。”
　　周河：“学钢琴的事我不了解，你自己去问问老师看怎么找培训的地方，别自己找被骗了，买钢琴你看看，练手先不用买太好的，等以后你学好了有能力再换好的。”
　　周珥心里一喜，“你决定要支持我吗？”
　　周河：“嗯，钱是给你花了，成不成看你自己的了，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也没人走这条路，我也去了解了一下，不管考学还是就业，水都挺深的，没有关系很难成。我跟你姑姑都觉得这钱是给你花着玩了，不过你自己要是能争气更好。”
　　周珥：“好，我知道。”
　　周河：“嗯，你确定了再跟我说，我走之前弄好。”
　　周珥点头，周河也没再说什么出门了。
　　下午，叔伯姑婶们都从自家赶来赶来，晚上五点年夜饭开始。每年的除夕都是大家一块过，因为人多所以在外面订了饭店。
　　一年之中，无论发生过什么糟心的事，过年这天都必须扫除。
　　团圆，团聚才是圆满。
　　过年无禁忌，连周珥周逸都被倒上红酒和大家浅酌一杯。
　　席间，大人的话题无一例外，诉说一年的遭遇，问候孩子们的成绩，表达来年的期许。
　　红酒后劲有点大，周珥喝了半杯就感觉眼睛有水雾，脸颊也有些泛红，到底是身体年纪小，不胜酒力，她赶紧多吃菜压一压。
　　为了不错过春晚，大家赶在八点前吃完回家，所有人都聚在了周锦家。周珥本想回自己家休息，又突然想起那个噩梦，胸口莫名发闷，她按耐住，跟着大家一起看春晚。
　　九点多，奶奶给大家煮了酒酿圆子，周珥意思意思喝了小半碗，然后借口头晕提出先回家，大家笑她是喝醉了，点头让她先回去。
　　周珥来到小区公园在石凳上坐了会，酒酿喝得有点热，吹吹冷风降降温。
　　公园还有一些大人小孩在玩烟花，因为现在城市不允许过年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很多人都是偷偷买了一些仙女棒和摔炮之类的点着玩，现在的年味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浓了。
　　不知道傅时现在在干什么，放假以后联系的少，加上他在补习，蒋羽大概忙着谈恋爱，所以一直也没什么机会一起出来，温鑫家又离他们太远了。
　　周珥拿出手机给傅时发了个“过年好”，傅时回的很快，也是“过年好”，周珥嘴角上扬。
　　周珥：在看春晚吗？
　　傅时：嗯，陪我爸妈看，你呢？
　　周珥：我在楼下看别人放烟花。
　　傅时：一个人吗？怎么不在家看春晚？
　　周珥：人太多了有点闷，出来稍微放松一下。
　　傅时：好吧。
　　周珥：你要守岁吗？
　　傅时：我们家没有这个习惯，你要守吗？
　　周珥：我们家也没这个习惯。
　　外面待久了越来越冷，周珥站起来原地跳了两下。
　　傅时没回消息，她忍不住打电话给他，“滴”了好几声对面才接起，双方都没声音，过了几秒才听傅时开口。
　　“周珥？”
　　“嗯，是我。”
　　“怎么不讲话？”
　　“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讲。”
　　“方便，我回房间了。”
　　“你爸妈不问你吗？”
　　“我说打个电话问候蒋羽。”
　　周珥笑了下。
　　“傅时。”
　　“嗯？”
　　“想放烟花吗？”
　　“想。”
　　“那你出来吗？”
　　“好。”
　　周珥走到小店看了下，没有什么烟花，只摆放了几板电光花，周珥买了五板。
　　她在和傅时家小区中间的那个十字路口等他。这个点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和车，店铺基本也都关了，大家都回去过年了。
　　傅时来的很快。
　　周珥：“你爸妈同意你出来啊？”
　　傅时：“我说蒋羽买了烟花叫我出来放，他们没多问。”
　　周珥：“那要叫蒋羽一起出来吗？串供一下！”
　　傅时笑了下说：“他也找夏茜放烟花去了，不过不确定夏茜出来没。你要叫温鑫吗？”
　　周珥：“她家有点远不方便，而且也没公交了。”
　　傅时：“嗯，不过我没找到哪有卖烟花的。”
　　周珥把手里提的拿起来给他看，“现在烟花卖得少，我也就找到这种电光烟花，反正放着玩嘛。”
　　傅时：“好，那我们去哪？”
　　周珥：“走走吧，去体育馆那，近。”
　　俩人慢悠悠走到体育馆，找了个看台爬上去。
　　周珥：“冷吗？”
　　傅时：“还好，你冷吗？”
　　周珥：“不冷，我穿得多。”
　　周珥拿出两板电光花给傅时，然后从口袋拿出打火机帮他点燃，一根快燃灭的时候另一根接上。
　　周珥感觉一根根点不过瘾，索性几根一起点。电花炸开的那瞬间特别好看，周珥拿着它们画圈，光点随着手上的动作形成延迟的线条，就像在空气中写字一样。
　　周珥：“傅时你看，看得出来我写的是什么吗？”
　　傅时摇摇头说：“消失得太快看不出来。”
　　周珥：“你仔细看嘛，看笔画。”
　　周珥放慢速度，一笔一划的在空气中划着。
　　竖，横折，横，横......
　　傅时：“时，对吗？”
　　周珥：“哪个时？”
　　傅时：“时间的时。”
　　周珥：“不对。”
　　傅时：“不是吗？我看着像。”
　　周珥：“哈哈，是傅时的时！”
　　傅时也笑了起来，捏着手里的电光花在空中划起来。
　　周珥：“珥，我的那个珥！”
　　傅时：“嗯，周珥的珥。”
　　周珥：“哈哈哈哈哈......”
　　烟花很快燃尽，但两人脸上的笑容依旧在。
　　已经十点了，他们开始往回走。
　　周珥：“补习累吗？”
　　傅时：“还好，也不用像上学那样起很早，下午不上课。”
　　周珥：“嗯，我决定试试考音乐学院了。”
　　傅时转头看着她，“真的吗？”
　　周珥：“看路。”
　　傅时：“哦。”
　　周珥笑了笑：“嗯，我跟我爸商量了下，找了钢琴老师开始学起来，然后斥了巨资买了架钢琴！”
　　傅时：“你决定好了就好，加油。”
　　周珥：“嗯，那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顺便帮我补习哦，我们的革命友谊就此建立！”
　　傅时笑着说：“好，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
　　这几天周珥凭着记忆，又问了很多人，一家家机构试听过去，终于确定了。周河帮她报了名缴费，又选了差不多的钢琴上门安装好。
　　等一切就绪已经年初十，过完十五周河就要走。
　　这几天周珥上午学习文化，下午上完钢琴课在家练琴，晚饭后跟傅时在线学习理科。
　　周河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周珥要坚持不要半途而废，周珥郑重保证。
　　元宵节，几家人又聚在周锦家吃汤圆。
　　明天正月十六，周珥他们要开学，小叔一家也要回Z市，周河跟他们一块准备去Z市看看。
　　晚上，周河在收拾行李，周珥周逸帮他一起，他一边收一边各种叮嘱，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周河确实有些放不下，一个要中考一个要高考，周锦家自己都有两个孩子，也没办法多看着周珥周逸。
　　周河：“小逸，好好学习，游戏少打，平时别气你奶奶她年纪大了，多听你姑姑的话，在学校不许学坏，要让我知道了肯定打你......”
　　周逸：“知道了。”
　　周河：“周珥也是，注意劳逸结合，也别太大压力，千万不能早恋，现在是关键时刻......”
　　周珥：“......好，我知道。”
　　开学第一天周珥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时间冲突也没办法送送周河，虽然他也并不需要。
　　这大半年周珥多少感受到一些家的感觉，周河这突然一走她很不习惯，下次见面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从今晚开始就要跟周锦一起生活，又要开始看别人家孩子的幸福生活，周珥感到心里一阵荒凉。
　　突然感觉后背被人戳了一下，她回头看，葛佳豪抬了抬下巴小声地说：“老师叫你”。
　　周珥：“......”
　　杨华：“周珥，心还没从假期收回来啊？这道题怎么解你来讲讲看。”
　　周珥看了下投影屏，幸好，这题之前听傅时讲过来着。
　　“f(x)=......”
　　杨华：“坐下吧，收收心，别再走神了。”
　　感觉到周围同学的视线，周珥一阵尴尬，她叹了口气。
　　下课铃响，温鑫转过头来，“周珥你怎么了？我看你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周珥：“没事，我爸今天走，唉。”
　　温鑫看了她一会，突然抬手放在周珥头顶，“不怕不怕，还有我呢。”
　　周珥眼皮往上一翻，讪讪道：“你是我爸还是我妈啊？”
　　温鑫：“你可以把我当你爸！”
　　周珥笑了，挥开她的手没好气地说：“谢谢，有被冒犯到！”
　　温鑫：“放学请你吃关东煮。”
　　周珥：“好，你请客我多吃两串。”
　　温鑫：“过分了！”
　　周珥：“哈哈哈......”
　　被温鑫这一打岔，周珥觉得心情好了点，她又讲了自己在学钢琴的事，温鑫表示很支持。
　　放学后周珥跟周逸直接去了周锦家，晚饭还没开始做，奶奶正在择菜，周珥过去帮她。
　　哥哥大学开学晚，此刻正在房里打游戏，周逸过去看。
　　过了会周逸出来，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盒炸鸡，他掀开盖子看了眼，听到奶奶开口，“别动啊，这是你哥哥下午买的。”
　　周珥择菜的手顿了下，抬头看见周逸盖上盒子说了句“我看下是什么”。
　　她没说什么继续择菜，脑海中闪过一些声音。
　　“你出去玩买的吃的回来有没有问你哥哥吃不吃？”
　　“这是你哥哥的，别动。”
　　“学乖点，你们家都是靠着你姑姑撑起来的，平常要懂事点。”
　　......
　　周珥原以为能习惯，没想到突然听到这话心还是会痛一下，像针扎的一样。
　　有些伤痕，只要存在过千年万年也磨不平。欲盖弥彰，徒劳无功。
　　晚上周珥在练琴，周逸在房间写作业，她作业早在学校就写好了，今天也不想再看书。
　　九点半，奶奶催着他们洗澡，周珥让她先洗，洗好先睡。
　　等她房里灯关了，周珥进周逸的房间。
　　“作业还没写好？”
　　周逸猛地抬头，“也不先敲门，吓我一跳。”
　　周珥：“干什么坏事了？”
　　周逸：“你干嘛？”
　　周珥：“吃不吃烧烤？”
　　周逸：“现在？都十点了。”
　　周珥：“我晚上没吃饱，你就说吃不吃？”
　　周逸：“吃！”
　　周珥穿上外套，然后贴在奶奶的门边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奶奶应该睡着了。她关上客厅大灯，开了玄关的小灯，然后跟周逸一块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周逸：“吃个东西跟做贼一样。”
　　周珥瞥了他一眼说：“给奶奶吵醒了我就说你非要吃怂恿我出来的。”
　　周逸：“真狠。”
　　俩人绕着小区外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吃的，又走到学校附近，还有一家汉堡店开着。
　　周珥：“走吧，吃炸鸡。”
　　她说完就直接走进去，没看到身后的周逸愣了下，神情有些异样。
　　俩人点了一些鸡翅薯条可乐之类的。
　　周珥其实不怎么饿，所以吃的比较慢，周逸吃的比较快，满嘴的渣。
　　周珥：“擦擦你的猪嘴，都是油。”
　　周逸：“吃炸鸡还那么讲究，你压岁钱是不是拿的比我多啊这么挥霍。”
　　周珥：“请你吃夜宵还编排我，没下次了。这钱还不是我每周生活费省下来的。”
　　周珥每周生活费两百，一百充饭卡，另外一百平时用得少，偶尔小卖部买点吃的，省下来的钱加上为数不多的压岁钱吃个宵夜还是可以的。
　　吃完，俩人又悄咪咪的回家。周珥让周逸先洗澡，等自己要洗的时候奶奶突然开门，吓了她一跳。
　　奶奶：“你怎么还没睡？”
　　周珥：“看书看得晚，就要洗澡睡了，你起来干嘛？”
　　奶奶：“上厕所。”
　　等她出来又催促了两句让周珥快睡，周珥答应，看着她回房关了灯才松了口气，赶紧洗了个战斗澡然后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