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如入室抢劫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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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
流浪者不觉得遗忘是个令人悲伤的事情，反而是一个彻底与腐朽的过去剥离的有效途径。所以他在世界树里，删掉了自己身为人偶的一切，删掉了身为倾奇者的一切，删掉了身为愚人众执行官的一切。
最终只剩下了一片空白——身为无处可去的流浪者。
当一切都结束之际，麻烦的金毛突然一拍脑袋，从背包里掏出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塞进他的手心里。
世界树改变的是记忆，但不会改变实际发生过的事实，旅行者的背包里始终有着一束白琦递给她的花。
白色的花瓣、紫色的绸带，在元素力的保护下没有一点枯萎的痕迹。
流浪者立刻陷入诡异的沉默中，一动不动。
“真是美丽的花朵。”他能听见耳边传来小草神的声音，“这是璃月的清心和琉璃百合吗？我只在虚空里见过。”
派蒙叉着腰说：“是呀——这是璃月的特产，等再过几周，纳西妲和我们一起去璃月玩吧！”
“是邀请我去海灯节吗？”纳西妲算着日子，“听说这是璃月最盛大的节日，在每年第一个月圆之夜，游子归家、阖家团圆、共赏霄灯，我一直想去看一看。”
流浪者麻木又僵硬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游子归家、阖家团圆、共赏霄灯？
——每一句都和他不搭调。
荧难得自己开口讲话：“白琦让我带话，让你早点回去找他。”
流浪者身体紧绷着，听见这话宛如受惊吓一般松开手，花束霎时被甩在地上。他下意识看向地上的花束，几片花瓣在与地面撞击时不幸脱落。
他盯着洁白无暇的花，无法自抑地重新把它捡起来。甚至把掉落的花瓣全部收好，他知道拼不回去，但他还是不想扔下。
“你去给他回话——我不会再去找他。”他对着旅行者和派蒙说。
“哎！为什么啊？”派蒙讶异地问，“白琦可是一直惦记着你,他……”
“为什么？”流浪者的眼神清明得可怕，反问道。
“因为他再也不会惦记我了。”
——因为我切断了世间的一切联系，不会有人会记得我，我无处可去。
“我暂时不打算离开须弥，没事不要来打扰我的清闲。”他单方面通知爱管闲事的旅行者，神色淡漠地嘱咐一些事情，“如今稻妻还有一些雷电五传的后人。他们中有人知道…或者说，本该知道我与雷电五传的关系。假如你在稻妻遇见他们，大可以告诉他们，我就是令雷电五传陨落的凶手。”
“那白琦……”派蒙还纠结于前一件事。
派蒙立刻被流浪者瞪了一眼，吓得她躲到了旅行者身后。
“这就是所谓的禁忌话题吗？”派蒙压低声音问旅行者，荧苦恼地点头，但派蒙就是一个敢于质疑的人，鼓起勇气指责流浪者的区别对待，“白琦也应该知道某些真相！”
非要找个词来形容流浪者此刻的心情，就是心累。明明是自己的事情，旁人为何想要横插一脚。
——为什么非要让他去找白琦？
流浪者都能凭空想象出白琦会做些什么——他或许会愣一秒，然后露出惊喜的微笑，一边走向他一边说“好久不见”，然后会指责他为什么一封信都不写，再然后会开始自顾自地讲身边发生的事情。
无趣至极。
可是。
现在不一样了。
白琦会记得他吗？
——不会。
白琦会愿意认识一个本性恶劣肮脏的人吗？
——不会
白琦会和他做朋友，拥抱他吗？
——不会。
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他往后生命中再也见不到名为“白琦”的人。
他不会后悔，他和白琦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绝对不会。
流浪者目送着旅行者和派蒙失望离去，不知为何还站在原地。
他停留了很久，看着净善宫中的纳西妲忙上忙下，处理着各种事务，并不打扰他个人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纳西妲放置一壶清茶和千层酥酥在旁边的桌上，然后光着脚，打算静悄悄地离开。
“你没有对此发表观点。”流浪者低头，突然开口。
“关于什么，白琦先生吗？”
“不然是什么？”
纳西妲笑容盈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她讨论感情方面的问题，孩童般的稚嫩面孔衬得她单纯懵懂。她的手指落在唇边，做出思考的模样。
“你是后悔了吗？”
“哪怕我一文不值，世上也从来没有值得后悔的事。”
“那么换个问法——你对白琦先生有着特殊的情感吗？”
“……哈？”流浪者觉得自己来问她真是错误的决定，这个初生的神明什么都不懂，“我是个缺失心脏的人偶。”
“没有心脏的你依然能理解痛苦，另一方面你也能理解牵挂，你只是封闭了感情。”纳西妲伸手抚摸眼前的白色花瓣，稚嫩的花瓣微微颤动，“清心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守望。生命中出现过的人不会像水滴蒸发一样消失，世上不存在真正的[两清]。”
“……”
“即使你改变了世界树，他依旧从远方为你送上一束花，不是吗？”纳西妲笑了笑，“去吧，并不是专程去找他，而是为了这束花去送上一句感谢。”
“……”
“友情提示，旅行者她们在兰巴德酒馆，她们知道去璃月和蒙德的捷径。”
时间回到此刻。
流浪者仰头，看见高台上的白发少年，白琦的视线穿越人群落在自己身上，酒馆顶部的灯使他周身环绕着过分柔和的光芒，却与苇帽阴影下的他格格不入。
他急切而慌乱地低下头。
他没想到见到白琦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藏起来，低头看自己的衣襟，果然他不应该来蒙德的。
不对。
他为什么要藏？
“下来。”他学着过去的语气，强势直白地命令道。
“我？”可白琦带着深深的疑惑，左右张望，发现确实是在对自己说话，“您是？”
果真白琦也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更心累了。
——还有吵闹的家伙一直在耳边纠结地替他干着急。
“欸！流浪者，这可怎么办。”派蒙扒在他肩膀上小声嚷嚷，“白琦不记得你了。”
“闭嘴。”流浪者揉着眉心，“你不知道夜叉听力敏锐吗？”
“啊？”
“嗯，我们听力确实很敏锐。”
话音刚落，派蒙像是被施展定身术一般，僵硬得像是木偶。
她缓缓移动身体转头，发现夜叉已然闪现至他们的正后方，紫色瞳孔中心的黑点纵伸拉长成了一条锐利的线，审视着三个莫名出现的人。
“我绝对不说话了。”派蒙被突然出现的白琦吓了一跳，知道是自己率先捣乱坏了阵脚，还没等散兵指责，她就懊恼地捂住自己的嘴，“以后旅行者就是我的神之嘴，替我开口说话。”
“那你们这个冒险家组合还会有台词吗？”流浪者冷漠地吐槽。
派蒙气鼓鼓地嘟起嘴，但刚刚才发誓不开口，她只能哼地一声甩脸色。
“好啦，派蒙，别生气啦。”荧搂住自家向导，轻声安慰道。
白琦确认荧就是自己见过的旅行者，毕竟跟着派蒙这种没有翅膀却会飞翔的特别生物，他不会认错。
而第三个人——流浪者？白琦听见派蒙是如此称呼那个人的，无比确定自己的生命中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号。
“听上去我们认识。”他想了想，细说自己的论据，“我很少告诉别人我的种族来源，除了仙人们、艾尔海森和旅行者，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可你却知道我的种族。还有……”
人际关系的好坏体现在身体之间的距离上，44厘米以内是恋人与亲密朋友的距离，112厘米以内是稍有分寸的私人距离，370厘米以内是社交上的礼貌距离。
白琦与流浪者的距离停在一米出头，让流浪者判断不出自己处于哪个阶段。
于是他往前走，拉近了一大步。
白琦列举证据的声音停顿了，他迅速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不要离我那么近！”他声音颤动着，显然不太冷静。
“为什么？”
“你……”
白琦嘴角抽动，望着眼前的陌生人——这是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稻妻雷云一般深紫色的发色和瞳孔，眼尾泛着旖旎的红色，身着青色与白色为主的稻妻服饰，像是入山修行的修验者。
但是。
他真的很想说。
——旅行者的委托人长得宛如现成的超还原雷电将军性转版吗！从脸到气质都很贴皮！
对着陌生人大声称赞长得好看、特像某个角色、求集邮求签名——太尴尬了太冒犯了太不尊重人了！
最后白琦半响只敢讲出第一个念头。
“你长得太好看了。”
流浪者、荧和派蒙齐齐愣住。
“你们是来完成委托的吗？”白琦主动转移话题，生怕气氛停滞，转头问旅行者她们，然后自问自答，“看上去你们是来找我的。”
“是的。”派蒙说，“白琦你有空闲吗？”
“现在没有——只剩一天准备时间，可是我的决赛作品还没有完成。”白琦往楼上指，“他们都来帮忙。”
荧看见楼上温迪和万叶冲他们招手。
“决赛是自创饮品，题目是爱恋，我承认自己对此实在没有头绪。其实我也想找你们，或许能告诉我你们旅途中的爱情故事？”
“爱恋？”派蒙歪头，“我们遇到很多呢！当然可以……”
派蒙的衣领被一只手捉住，粗暴地捂住嘴巴，接下来的话语只能以呜哇乱叫的形式发出。
白琦皱着眉头，刚想帮派蒙挣脱，就瞧见罪魁祸首就松开手，格外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深紫色的眼眸中只映着自己的身影。
——又是那种眼神？那种站在悬崖边，如果自己不伸手抓住他，他转头就会跳下去消失的眼神。
——不对，自己以前见过这种眼神吗？
白琦余光看向自己的手，觉得自己今日杂念太多，但目前的正事还是找到灵感。
“那就拜托……”
他还没说完，呼吸就被牵动。
只看见白色的铃悬衣和青色的披肩晃过眼前，流浪者的身体过快地逼近白琦，不容拒绝地住他的手腕，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话。
“不要拜托她们。”
他不想让其他的人和白琦讨论这个话题。
“拜托我。”
只有他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如入室抢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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