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哥哥 ...
-
花草掩隐，檐外清香淡雅。
明芳紧绷着一张脸，肃声回道：“五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想与我抢人！”明玥冷笑一声，直接戳破明芳心思，反问：“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不是也看上了这奴，想将他收入房中，似我一般与他……”她故意将话留了半截，拉长着声线，惹人遐思。明玥一双凤眼微微挑起，勾出几分媚气与攻击性，她比明芳大上几岁，生得丰腴窈窕，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笑起来更是神态娇媚。
“也是难怪了。”
她的目光越过明芳，落在禹疆脸上：“这奴确实有着一副好样貌，再配上这心气倔犟，抵死不从的愚昧勇气，便足以勾起我的好胜心了。”
“越是不从，我便越喜欢……越想要得到。”明玥淡淡笑着，柔媚的声线微微上扬几分，这话说得太过露骨，明芳面色微变，忙不迭地将眸光移向别处，稍稍有些不自在：“五姐姐，我没有想要与你抢人，你误会我了。只是禹疆……他是阿兄的人，我想若是五姐姐要擅自决定他的去留，也要问一问阿兄罢。”
“这府上谁人不知，能留在阿兄身边之人……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明玥一噎，顿时恼怒：“你！你就知道拿大兄做借口！就算他是大兄的人又如何……”
“五妹妹莫急。”有一只手按住明玥肩膀，一直沉默着的明秀忽然开口了，她走上前来，明芳心里顿时生出一丝警惕，对比起面前的明玥，常年不显山不露水的明秀反而更让她不安。
如果用一种兵器形容，明玥便似那刀，明快且毫不留情，纵使要伤人也是直冲而起，明目张胆的要将你杀死；可玥秀不同，她很温柔，如春风柔水般可以随意弯折，不像任何一种武器，可揣摩起人来，却比世面任何武器都要锋利。
她是极其聪明的一个人。
明秀冲明芳笑了笑：“说起来啊，六妹妹前段日子里不小心落了水，据说那时妹妹命悬一线，把大兄都急坏了，差点没把那些不负责的奴仆一一处死，这后院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查，闹得好不安生。”
“………”明芳沉默着，一言不发。明秀却不怎么在意，眼底眸光微转，带着审视：“我还听说了，救你的那个人，是大兄宝阁楼里的一个小奚奴，长相十分出众……六妹妹，救你的那个奴不会就是他吧？”
明玥盯紧了面前的明芳。
“四姐猜的不错。”明芳亦不再隐瞒，偏头扫了禹疆一眼，却不防撞上他的眼眸，周围混乱不堪，明芳只觉自己陷入了那深邃的漩涡之中，他的眼神认真直白，只独独望着她，将明芳瞧得浑身不自在，连移开了眸子投向别处：“那日便是他从水里救起了我，禹疆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还请五姐姐高抬贵手。”
明玥冷笑：“凭什么！？”
明芳深知没那么简单，继续说道：“我知道，禹疆有错，是他无知，惹得两位姐姐不高兴了，明芳在此替他向两位姐姐赔礼，还请四姐五姐宽宏大量，饶过他一回罢。将他交给我处理，我带他回闻雪楼，今后定会好好规劝。”话落，明芳冲她二人微微一礼，弯着腰，将面子做足了。
明秀面带微笑，她上前扶起明芳，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得罪的人，又不是我。五妹妹你说呢？”
她又将问题抛给了明玥。
明芳目露期待，希望明玥能放过禹疆，不料明玥却道：“我亦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这奚奴我看上了，我就是要他这个人！”
她挥了挥手，极其霸道，吩咐着身后的小厮，“你们，速速将这奴绑到我院中去！”
明芳见状顿时蹙紧了眉头，伸开手，将禹疆挡在身后：“我看谁敢乱来，这是大公子身边的人，与五小姐无关，不是你们可以随便带走的！”
几个小厮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一个是他们高高在上的女主子，一个是大公子心里最紧要之人，又是嫡小姐，未来的东宫太子妃……
该听谁的呢？
听谁的都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好样的！都给我让开！！”明玥见状一把推开面前的小厮，用皮鞭指着明芳大骂：“明芳！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一个贱奴我看上了便看上了，这你也要和我争？你是疯了吗？！”
她脸色发青，愤愤地瞪着明芳：
“你最好给我让开！”
明芳紧绷着一张小脸，说什么也不肯让。若明玥是个好相处的人，对待下人和善宽容，明芳定然不会阻止，可明玥偏偏不是。“五姐姐，话我都和你说的明明白白了。禹疆救过我的性命，是我的恩人，无论如何我都会护着他的。他不愿意做的事，不愿意去的地方，凭谁来都没有用，今日就算是阿兄站在这里，我亦不会让开。”
“除非……”明芳微微一顿：“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跟你走的，那我无话可说。”
心甘情愿……明玥不禁在心中冷笑：她堂堂明家五小姐，强取一个奴隶还要管他是不是心甘情愿？什么狗屁借口！！
明芳还真的去问了一遍：“禹疆，你愿意跟我五姐姐走吗？”
禹疆跪坐在地，缓慢地抬起了头，轻轻对上他深邃的眸，他的眼圈似有些红，蒙着一层雾，抿紧着嘴唇好半响才涩涩开口：“奴……奴……”
“奴不想去，可奴……也不想拖累小姐。”
“怎会是拖累呢。”明芳当即反驳，她朝禹疆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从地上起来：“那日我便说过，你的救命之恩，我定会报之。”
眼前的手纤细，如玉般白净细腻，禹疆却有一刻的恍然，他顿了好一会，才将手伸过去，两只手相触的那一刻，他的心颤了颤。
她的手很软。
明芳拉着禹疆起来，而一旁的流书看着明芳，又看了看明玥，心里只觉得要完了。
——这五小姐定是不会罢休的。
果不其然，明玥见他们二人拉拉扯扯，完全无视了她，心中更是恼怒生怨。明府上下三姐妹，就属她一个是庶出，明秀是原配正室所生，身份显赫，她不会与明秀争什么。可明芳是续弦的兰夫人所生，兰夫人早些年就已去世，母家势弱，平日里她在明秀身边做小伏低，忍气吞声便算了，凭什么到了明芳面前她还要处处忍让。
明玥不服！明芳她算什么啊？！
她不过是仗着父亲与兄长的喜爱，才在明家有着一席之地。可这世上，看不着摸不见的喜欢，最是无用物，可在顷刻间拥有，亦可在顷刻间烟消云散，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明芳这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明玥更是没有放在眼中。听闻那太子李丹端，素日风流，口味极重，最喜那些已为人妇的女子，又整日荒淫无度，在奉安城中胆大妄为，那名声是人人皆知的。待明芳嫁过去，怕是不出半年便会香消玉殒。
只是这会，明玥倒是没有料到，明芳会如此执拗强硬，死护着那奴不放。前几年她一直待在闻雪楼闭门不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今日为了这奴，倒是十分硬气了起来呢。
很好。
明玥面露嘲讽，拍了拍手，“好！好好好！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今日我算是大开眼界，一个小小的贱奴罢了，也值得我们身份尊贵的六小姐同我争抢？真是少见啊。”
“可是明芳。”明玥抬起手腕，皮鞭直直抵在明芳胸口，她一副颇为惋惜的样子。“平日里我对你多番忍让，只是因为大兄。可现在大兄不在身边，我又为何要忍呢？你心里应该也清楚，一个奴，就算我强抢回去了，想来也不会惹大兄怪罪。”
“就算怪我了，也就是骂几句，我受得起。”她低下头，凑近明芳几分，压低的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难道你想像你阿娘一样……”
明玥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明芳陡然失色，伸手直接推开了明玥，脸上闪过了一丝怒色：“你住嘴！不准提她！”
她猛然拨高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急迫与冷厉。在场之人谁都没有料到，两位小姐对峙，明芳会是先动手的那一个。
“你……你竟敢推我？！”
明玥一时不防，蓦地后退了好几步，这才站稳脚步。她心里窝火，觉得此番在明秀面前丢了脸，满腔怒火更是无处发泄，脑子一热，直接冲上去与明芳扭打了起来：“叫你和我抢叫你和我抢！明芳！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明玥手劲极大，明芳直接被推倒，就在她快要摔到那满是石子的小路时，禹疆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明芳，她这才没有大碍。而明玥冷眼旁观，心中满是愤懑之情，瞬间抽出了手中皮鞭，大喝：“行啊！这贱奴看得我委实来火！明芳！你再不让开！我就连你一起抽了！”
“让开！”
明玥一鞭子抽下，激起一地灰尘。
耳边传来一道轻叹，明芳刚想回头，禹疆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姐，你还是莫要再管我了，快走吧。”
明芳眸光微微一颤，咬紧了唇，却是一句：“我偏要管。”这话听着像是对禹疆说的，可明芳心里却很清楚，这话亦是对自己说的。
早在很多年前，她所珍爱的，在乎的，最珍贵的东西，已然化成一方泥土，再也得不到，寻不回。那时候她还小，无法选择，只能认命。
可如今不同了，若是她想护住的人，想去做成的事，便一定要去做到。
明芳提高几分音量，冷声道：“五姐姐别忘了，他即不是我的奴，亦不属于五姐姐你，他是阿兄身边的人，即使你想要乱来，也需去问过阿兄。”
“五妹妹，罢了，不就一个奴吗？”久不出声的明秀突然开始劝和。这事闹了这么久了，只怕明虎那边已经收到消息，快要来了。
“四姐，这气你受得我可不行！”明玥颇为讽刺地看着明芳，心中怨气又生，“每每皆拿大兄出来，借着大兄的宠爱便肆意妄为。明芳，你以为你被封了太子妃，我就会怕你，你现在还没嫁出去呢，就在这里多管闲事，有你这样做妹妹的吗？
“说什么不是我的奴……”明玥冷笑：“可是，这也不是你的奴，你在这管什么闲事？滚开！”
明芳不让，她亦不再留情。似是杀红了眼，一鞭子毫无征兆的抽了下去，就在那鞭子快要落到明芳身上时，禹疆顿时抱紧了明芳，反手一拦，将明芳护在了他身后。
那一鞭子，实实在在的落在禹疆后背。
一声闷哼清晰的传入明芳耳中，只是，就算禹疆动作再快，那鞭子还是擦过了明芳手臂，这么轻轻一下，她便疼得眼泪打转，而禹疆却硬生生挨了明玥两鞭子了。
明芳心急，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可禹疆却如铁铸般，一点也动不了。她顿时眼泪掉了下来：“你快让开禹疆……你会被……”
又一鞭落下，他声音都变了：
“怎敢……怎敢让小姐受这种罪。”
明芳不明白，此情此景，明明是她想要救人，却仍是反被人救。流书在一旁早已哭闹不已，却被小厮拦住，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明玥冷笑着，又一鞭子落下，可这次她却没有如愿以偿，有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长鞭，冷冽的声音透着几分怒气：“你在干什么？！”
这道声音，令在场之人都震了几分。
明玥如梦初醒，瞬间松了手里的长鞭，带着几分慌恐。
明虎大步上前，推开禹疆，扶起明芳问道：“没事吧阿宝！有没有哪里疼？”他查看着明芳身上，眼里既心疼又气愤。
岂料明芳摇着头，抓住明虎胳膊，面色潮红，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哥哥……这些年来，阿宝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
“这个奴，阿宝想要，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哥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