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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殷家坟冢 ...

  •   “赵东篱!你放开他!”贾有意正欲上前,旁边的沈遗暄却拦住了他。
      沈遗暄摇了摇头:“没有用的,他看不见我们。”
      贾有意的眼眶倏地红了,闻言他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赵东篱的方向,许久没有出声。

      如沈遗暄所言,赵东篱从头到尾浑然不觉,背对着他们大快朵颐,对几人的出现视若无睹。

      眼下的赵东篱更加贪婪、凶残,他衣衫不整,任由张牙舞爪的青色馋印暴露在空气中,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已经完全不像个人了,遑论人性。

      沈遗暄看见赵东篱的小臂上长了三张小小的人脸,就好像在水里泡久了似的,皮肤皱皱巴巴,紧接着旁边冒出一个半球状的气泡,似肿瘤又似水泡。
      若是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三张婴儿的脸,而最后那张未成形的……便是刚刚被吃掉的沈行知。

      这就是93年前的赵东篱,彼时的他还不会伪装,只有作为饕餮最原始的本能。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东篱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他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转而踢开地上的残肢,眨眼间消失在了雨幕中。

      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场编织好的梦,大起大落,悲剧来得毫无预兆。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段历史重演。无论他们在赵东篱出现之前做什么,沈行知都无法避免这一场灾难。
      这里是赵东篱的临界,他们无法改变过去的结局。

      天空乌沉沉地压下来,如一团巨大的阴霾压在心头挥之不去。
      瓢泼大雨不断冲刷地上的鲜血,不一会儿后院便恢复如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那座属于沈良桁的墓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任由着雨水洇进去,像是一场无声的哭泣,亦或是哀悼。

      沈遗暄和屈无闲跟着贾有意来书房找遗物,想为沈行知立个墓碑在后院,让对方能够无时无刻看见哥哥。
      即便大家都知道这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贾有意还是执着于此。

      他们没有多说,默默陪着贾有意。
      沈遗暄停在书架前,将那天的日记本再次拿出来。就是这样一本日记,几乎贯穿了沈行知的一生。

      沈遗暄翻到最后一页。
      当时他只关心落款日期,没有过多关注执笔人用心写下的文字与故事。

      沈行知爱好写作,平日也有随手记录的习惯。与其说他在写日记,不如说他在创作诗集更为贴切。

      沈遗暄视线上抬,重新看向日期上方的那句话——“世界以痛吻我,我愿来世爱它如初。”
      前半句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后半句出自沈行知。
      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沈行知也仍对这个世界抱有美好憧憬。

      贾有意低头悄悄擦拭眼泪,低声道:“可惜他再也没有来世了。”

      他们将沈行知的暮立在沈良桁旁边,厚厚的堆土里空无一人,只有沈行知生前的那本日记。
      贾有意把手机留了下来,他对着那块坚硬冰冷的石头说:“知知,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我把手机送给你,里面有好多我下载好的游戏,你想玩什么都可以,只是我不能再教你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
      他说到最后带了一丝哭腔。

      一旁的屈无闲长叹一口气,将手搭在了贾有意的肩膀上。
      “你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沈遗暄轻声说,“他曾经孤独地死去过一次,但这次你来了。在他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刻,是你陪在他身边。”

      或许呢,沈行知在临终前想到的是游戏的通关界面,又或者是鬼片里的某个场景,祈祷下一次贾有意不会再瞒着他带着他看恐怖电影……而非生死。
      他一如既往抱有愿景,希望来世再爱它。
      或许呢。

      他们一同面对沈行知的坟墓,长时间地伫立着,恶劣的天气正如几人当下的心情一般,丝毫不见好转。

      突然,地面发生剧烈的震动,连带着附近的大山一并摇晃。
      沈遗暄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有一种天随时能塌下来的感觉。

      “我们好像能出去了。”沈遗暄说。
      屈无闲也打量起周遭的变化。没错,这里是赵东篱的临界,而沈行知就是这个世界中的主要人物。他们刚才亲眼目睹了一场历史重演,当沈行知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之后,就代表着这段回忆来到了尾声。

      悬挂在山头的岩土猛然坍塌,沈遗暄看见他们来时的林间小路快要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山体滑坡淹没,连忙催促道:“我们要赶在被困住之前逃出去!”
      贾有意收起剩下的伤感,最后不舍地看了一眼沈行知的墓,打起精神道:“怎么出去?”

      沈遗暄指着那条路,言简意赅:“跑。”

      话音刚落,屈无闲带头冲刺奔向那条林间小路,这过程中还不忘回头关心自己的同伴。
      “贾有意!”
      下一秒沈遗暄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沈遗暄不容置喙:“小心看路。有我在后面,他不会出事。”
      屈无闲放心不少,应了一声。

      越接近路的终点,天气就愈发差劲,跑到最后屈无闲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落汤鸡,几乎快要睁不开眼。
      就在这个时候屈无闲眼前出现了刺眼的白光,仿佛无形之中从另一个维度伸进来的手将他所在的空间撕裂,一转眼屈无闲又回到了那个草原上。

      屈无闲看见他右手边的玻璃碎片亮了一下,紧接着贾有意就被扔了出来。
      “哎哟——”贾有意捂着腰抱怨,“这进出方式怎么每次都这么野蛮啊?”

      看见人平安无事,屈无闲稍稍松了口气,随后抬腿踢了一脚还在哀嚎的贾有意:“沈遗暄呢?他还没出来?”
      贾有意立马愣住:“不知道啊,当时跑的时候他跟在我后面,正常来说这会儿也该出来了吧?”

      屈无闲脸色很差,沉着一张脸走到那块玻璃旁边大声叫人:“沈遗暄!”
      “豆丁——”
      “丢丢——”

      贾有意莫名汗颜:“你干啥呢?”
      “叫人,说不定这样他会听见。”说罢,屈无闲倾尽全力一喊,“泥人——”
      贾有意:“……”
      诨名都喊出来了,还是没用啊。

      贾有意也跟着喊,可是玻璃始终没有变化,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贾有意着急起来。
      屈无闲严肃道:“你等我想想办法……”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那块玻璃终于有了点反应,随后沈遗暄摔在了他们面前。
      屈无闲相信,如果楼曳在场,一定会有感而发给对方取一个新外号,就叫“草人”。

      和一旁焦急担忧的两人形成鲜明对比,沈遗暄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的草,转而看向屈无闲:“你刚才那样叫魂,我还以为我快死了。”

      “呸呸呸——什么话?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屈无闲的表情总算好看了些,“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沈遗暄摇头:“不清楚,可能是时机不对,总之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再一抬头你们就不见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楼曳。”
      “老大?”贾有意不解道,“这跟老大有什么关系?而且他怎么知道我们进临界了?”

      实际上在快出去的时候沈遗暄就感觉到手指上的红线被人绷紧了一瞬,不用想便知道那是楼曳在拽他。
      要么是楼曳在找他,要么就是在阻止他。以沈遗暄对楼曳的了解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多一些。
      楼曳活了五百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更何况还是赵东篱的临界。

      他在赶他走。

      沈遗暄长话短说向他们解释了一番红线的来源以及作用,听到后面两人的表情逐渐统一化。
      屈无闲说:“……豆丁,我真没看出你这么闷骚,偷偷背着我捣鼓这些东西……给你开心坏了吧?”
      他微微扬唇:“嗯,还不错。”

      屈无闲彻底没话。他深知楼曳向来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靠一根破红线就能拴住这个变态的估计也就只有沈遗暄了。

      贾有意难得脑子灵光一回,及时把重点找回来,问:“那你岂不是可以靠这根线找到老大?”
      沈遗暄默认,低头看向那根没有动静的红线,随即指出一个方向:“这边。”

      那根红线引领着他们来到草原另一头,这里依旧布满了玻璃碎片。沈遗暄跟着红线一直走到尾端,最终在一块玻璃前停了下来。
      那根红线突兀的断了一截,凭空消失一般,只剩下沈遗暄这一头的红线悬挂在玻璃表面上,另一面却空无一物。

      沈遗暄说:“应该就是这里了。”
      闻言,贾有意挤到前面,他看着那块弥漫着黑雾看不清是什么场景的玻璃道:“老大就在这个地方?但我怎么看不清这是哪儿啊?”
      “管它是哪儿,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屈无闲说着就要上前,被旁边的沈遗暄及时拦下。

      “我自己去,你们在外面等我。”沈遗暄说。
      屈无闲想也不想就反驳:“开什么玩笑?你要找你的爱人,我也要找我的兄弟。再说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去。”
      见他如此坚持,贾有意也是一副“即使害怕也要不惜一切找到老大”的坚定表情,于是沈遗暄没再说。

      爱人……
      沈遗暄微微走神,内心止不住动荡,更多的是受宠若惊的欢喜,不过很快他又打起精神。
      这一次他们在进去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沈遗暄一进去,屈无闲和贾有意便紧跟着踏进了万花筒世界。

      一睁眼,沈遗暄发现自己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周围几乎没有光亮,即便有也被浓浓的黑雾遮掩住了,但沈遗暄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山村以及面前的女人。
      “殷随意?”沈遗暄颇为诧异。
      殷随意对他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些惊讶。

      没过多久,屈无闲和贾有意一前一后地出现在黑雾中。
      “啊啊啊怎么上来就有个鬼啊!”贾有意被吓得手舞足蹈,百忙之中认出了这张脸,“殷、殷随意?”
      殷随意还是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只是比起方才脸臭了不少,看来她对贾有意颇为不满。

      “殷家村?怎么会是殷家村?”屈无闲也迟来地认出了这个偏僻山村,不可置信,“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猜是我们离开殷家村之后的那段期间,赵东篱来过这里。”沈遗暄示意旁边的殷随意,“而且她认识我们。”

      再者眼下的殷随意依旧是沈遗暄初次见她时的模样,说明这段回忆不可能在她生前的时候发生,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沈遗暄推测出的时间线。

      “赵东篱?他来殷家村做什么——”屈无闲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拔高音量,“他来找闻不唳?”
      “除了这一点,我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沈遗暄说。
      屈无闲骂了句脏话:“他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改名换姓找个土堆低调过日子还不够,这都甩不开他!”

      “随意姐,您老知不知道我老大在哪儿?”另一边的贾有意毕恭毕敬地询问殷随意。
      见殷随意一动不动,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对方没见过“原汁原味”的楼曳,故而补充:“哦对,我老大当初还是个女孩子……”

      这下殷随意有了反应,一溜烟没了影。
      贾有意抬手挽留:“哎哎哎——就算我老大穿女装也不至于给你吓成这样吧!”
      沈遗暄说:“先跟上。”

      最终,他们跟着殷随意来到了后山。
      贾有意瞳孔放大:“这不是当初老大被埋的地方吗?”
      “你的意思是他又回来了?”屈无闲看向殷随意。

      殷随意点头。

      沈遗暄则是默不作声地望着前方的坟冢,那根消失的红线直直地断在坟土里。即使木头已经发黑甚至腐烂,碑上的那两个字也依旧完好无损。
      上面写着:楼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殷家坟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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