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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闻三下 ...

  •   黑,还是一片的漆黑。

      闻喜从睡梦中醒过来后,就一直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过会儿抬起了手举在半空中,五指慢慢张开又合拢。

      毫无感觉。
      视野没有任何的变化。

      没过多久,远处有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带着雨水的潮湿味还有栀子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向她靠近。

      她没有说话,任凭来人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将温热的手心轻轻放在她的额头上,有些担忧的轻柔声音响起。

      “听阿姨说你今天下午淋了雨,现在头疼吗?”

      是她的妈妈,闻安然。

      闻喜弯了弯唇,声音柔柔软软:“没有,就淋了几滴。”

      她顿了一下,言语中染上几分甜意:“今天,闻女士卖出去的最后一束花,是栀子花。”

      闻安然一愣,随后笑了一声:“你这孩子。”

      她将方才放在床桌上的饭桶打开,缕缕白气奔腾出来,里面是还热乎着的汤粥。

      闻女士一边往小碗里舀着汤,一边对病床上躺着的女孩慢慢说道:“你现在身子还弱着,出院还早,别到处乱跑,小心伤着。”

      “知道了妈。”
      “来张嘴。”

      闻喜乖乖地照做,刚张开嘴,汤勺轻轻伸了进来。

      “最近花店忙吗?”
      她似是无心地问起。

      闻安然顿了下,随后笑了笑,语气自然道:“还行,这几天店铺生意还不错,陆陆续续的,人也多起来了。”

      许是尝到今天的汤好喝,安静的病房里,汤勺碰撞的声音有些加快,却不显得突兀。

      “你这几天,来的越来越晚了。”

      她似只是随意间提及,语气寡平,没有夹杂着什么起伏的情绪,只在简单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后想起什么,她又笑了一下:“以前忙的是我,总见不得人影,现在倒颠了个个儿,轮到我天天想黏着闻女士了。”

      桶里的汤见了底,闻女士放下了勺子,将它盖上盖子放在了一旁,看见她因睡觉而变得乱糟糟的短发,伸手轻抚了抚,然后松松握住了她的双手,面色温和。

      “哪有女儿不想黏着自家妈妈的,以前是没时间,可往后时间长着呢。所以,闻喜,多等等妈妈,好吗?”

      闻喜顿时喉咙一哽,她想立刻发声,可发了涩的情绪上了头,让她无言可抒,手想收紧,可闻女士攥着她,那样做会让她多想。

      沉默了一会儿,她将头稍微抬起了些,像是在认真注视着闻女士。

      “妈,你觉得我是留短发好看,还是长发好看?”

      之前在工作的时候,她就留着长发,虽然时不时会沾上颜料,可她依旧没舍得将那么长的头发剪掉,却没想到出了事之后,或许是看不见的缘故,那一头黑发,倒剪的干脆。

      剪完之后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感觉自己头上的负赘少了些,连带着身子上也轻松了不少。

      闻安然思索了一会儿,盯着自家女儿:“你现在留着短发,让我想起了你高中那会儿。”

      她乐了:“你是说,我现在就像个高中生吗?”

      闻女士将放在床头柜子上的袋子里取出一个红艳艳的苹果,水洗干净后,坐在她的床边,拿起水果刀一圈圈刮着上面薄薄的一层水果皮,低着头,神色专注。

      听到她的回答,忍不住笑了笑,跟着继续说:“那还是有点差别的,你现在可比高中那会瘦多了,当初那脸颊两边,还有白白嫩嫩的婴儿肥呢,现在都快没了……”

      “哪有,你看明明还有……”

      外面夜色逐渐沉暗,不知过了多久,闻安然从病房里走出,很轻很轻地关上了门之后,一抬头,正好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自家女儿的主治医师,连忙伸手拉住了他。

      “哎李医生。”

      医生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才想起了她是哪位病人的家属,友好地向她笑了笑:“对于我们提出的那个手术方案,你们应该商量好了吧?”

      闻安然想说些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挣扎,几次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又都咽了下去,手有些不安地攥住搓了几下:“李医生,我是非常同意这个手术方案的,只不过对于这个治疗费用,可能……”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有些无奈,还带着几分窘迫。

      “就是手术费这边,我们可能……医生您能不能再帮我们多宽限几天?”

      医生看着对面女人的紧张勉强的面容,顿了顿,问了一句:“患者本人的真实意愿呢?”

      面前的女人神色怔松了下,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她会同意的。”

      只不过,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将这件事告诉她的女儿。

      .

      钟表转动,上面细长的分针不断地轮转着,而那道短的时针,正慢慢指向数字十。

      晚上22点,已是深夜,医院的这个时候,走廊已经少了很多人,偶有零星几个人,进出病房去上厕所,或者出来接水,不时传来几声咳嗽还有交谈低语声。

      一个女人踩着缓慢的步伐,慢慢走到了病房门旁边放置的长椅跟前。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情绪崩溃了般,猛地将身子弯下,脸深深埋进双手之间,看样子好像是在哭,可却没有声音,只留下肩膀不住地颤抖着。

      全身心沉浸在难抑的悲伤情绪之中的女人,没有注意到长椅的另一边,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手上正夹着一根白色的烟,却没有点燃。

      削瘦修长的身子半靠在后面的椅背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半袖,底下搭了一件黑裤子,他的头正稍稍悬落着,使他清疏的眉目垂落下来,安静地盯着那末处的烟丝。

      等闻安然抬起头来,才看到了一直坐在她旁边从未出声的男人。

      年纪看上去倒还很年轻,应该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应该也是来陪家人的。

      想到刚才的失态,她有些抱歉道:“对不起,刚刚打扰到你了。”

      悲伤的情绪最容易蔓延,更何况这是在医院。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所以,更没有必要去承受来自其他人的无妄之悲。

      年轻男人往起掀了掀薄淡的眼皮,偏过头来,向她平淡说了句:“没关系。”

      许是周围的气氛太过静谧,只留她和他在这边坐着。

      再加上他和闻喜的年龄相差不大,闻女士对其有种偏然的好感,于是很自然地对其打开了话匣子——在她看来,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多让她了解了解现在年轻人更多的心态和想法。

      这样,好去说服她那固执傲娇的女儿。

      “你也是来陪家属的吗?”

      她拿出纸巾,对折了两下,然后擦了擦自己湿润的眼角,好让脸色看上去没有那么差劲儿。

      虽然闻喜看不见,可她总还是习惯于不以太差的状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男人的声线偏淡,不过没有冷气:“来陪我妈。”

      闻女士偏头瞥了他一眼:“是只有你一个人照顾吗?你看起来比我女儿大不了几岁。”

      她弯了弯唇,充满暖意和关心地对他说了句:“在你这个年纪,一个人的话,会很累的。”

      他声音依旧平稳,只不过这次微顿了下,才言简意赅地以五个字回答了她的话:“她只有我了。”

      闻女士脸上用来亲近他人的笑凝了几分,她再次偏头,只不过这次看他的时间有些长。

      然后她转过头来,没有立刻说话,脑子里却不由得开始想,几年后会不会也像这般,闻喜坐在外面,对着别人也这样说。

      不对,不应该这样。
      至少到那个时候,
      她的闻喜,不应该是孤单的。

      后他们没有继续攀谈几句。

      因为他很快听到了屋里面的摇铃,向闻女士示意后,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进了病房。

      闻女士这才注意到,他陪护照顾的母亲所住的病房,就在闻喜的隔壁。

      喔,原来还是一位短暂的“邻居。”

      闻安然又止不住地在想。
      或许,同龄人应该会有更多话题。

      闻喜应该认识认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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