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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闻十七下 ...

  •   沈从越被她直白而又大胆的一句震了一下,半晌,他哼笑一声:“女学生,还是女流氓?”

      闻喜好似读不出他话里面的调侃意味,温秀的眉间写满了认真:“我说认真的。”

      她将两只手拘在一起放在背后,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仰着头,看样子是在瞅他,语气是扎扎实实的严肃和正经,说的有板有眼:“我的眼睛看不见,可我的嘴还可以说,我的手还可以动,我可以利用它们来去认识你。”

      她歪了一下头,继续说着,只不过这句话语气有些轻,看上去是说给他听的,但感觉也是在对自己说:“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是吗?”

      他高耸的眉骨动了动,垂下眼睑,浓密长直的睫毛投落下来:“摸什么?”

      她不出意外地笑了笑,嗓音发软:“我想碰碰你的下巴。”

      边说着,边抬起手打算去摸,可因为看不见,便只能试探性地去碰,闻喜先是按一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然后才慢慢往上移。

      沈从越眼里的风波逐渐蓄起,胸前的小手好像没了骨头,软的一塌糊涂,在他硬实的膛上一直勾人似的蹭来蹭去,掌心透过衣服传递进来的热度,滚烫流进了他的肋骨缝隙,他的心房“咚咚”发着烫,漆黑的发梢在他微垂下头的时候扫过额间,沾上了些许的湿润。

      他干着嗓子,连着上下滑动了好几下突出的喉结,才有些压抑不住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沉声说了句:“我来。”

      碰下巴是吧。

      他攥着她的手,没有再让乱摸,只顾着一直往上,直到她泛着珠光粉色的指尖碰上了他有棱利落的下巴,并没有胡渣扎手的感觉,他剃的很干净。

      闻喜:“还有嘴……鼻子……”

      她每往出说一个词,他就紧紧抓着她的手往上,放在相应的部位。

      在他手掌的紧锢下,她没有办法大幅度地去在他的脸上撒野,只捻起手指,沿着他的轮廓细细描绘。

      他的唇形很漂亮,这是闻喜在描绘的时候唯一的感受。

      他的唇偏薄,并不厚重,唇线很深,似是从未接触过这样的碰摸,他唇角处很紧致。

      在一片黑暗中,通过手与肌肤的相触,她一点点在脑海中描出他的模样。

      是一张极为硬朗英俊的脸,可对于她来说,他身上的味道相对之下还是更吸引他,容貌和声音只是其次,是更为了解他认识他的途径罢了。

      直到他举着她的手,按在他的眉中央时,她终于满意地弯唇笑了出来。

      “沈从越,我还是好喜欢你。”

      心头猛地一窒,在刹那间,又听到她将后面的话补完:“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膨胀的血管又再次收缩了回去。

      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明媚:“所以,我愿意再多活一天,一天……”

      沈从越安静地听着闻喜将那个一天一直重复说了很多遍,却没有提出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他明白,她接下来给自己生命留下的时间,是以天数来计算的。

      谈不上活几月,几年。
      只能用几天来概括接下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挤出的人生。

      他庆幸自己在一个月前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去了天台。

      当他刚走出去空旷的天台处的时候,就看到天台边上站了一个短发女孩,看不见正脸,只能看见她窄细的肩膀,还有看起来羸弱的小骨架身子,纯黑的短发迎着被吹过来的风所卷几乎是炸散开来,可她却丝毫不受影响似的,小幅度地往前挪着。

      那天,他好像重新回到了那个狭隘的楼层间,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滴落下来,打湿了橙红色的消防服,留下一片深渍,而掩在衣服下的,是胳膊上暴起的一根根青筋。

      下坠的人所有的重量几乎全吊在了他那条胳膊上,因过度用力他的眼里都染上了猩红,高吼着让他紧攥着的那只手别松开,同时还在紧急召集着原本已经离开的队员赶紧回来提供支援。

      而被他紧紧拉住的那个人是一个还很年轻的姑娘,扎着马尾辫,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开来,因出汗额间的头发都黏在了脸上,她死死往上看着,流着泪的双眼充满绝望地仰看着紧攥着她的那只大掌。

      “滴答”一声,好像有什么滴落了下来,模糊住了双眼。

      她张了张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神色无助而又痛苦地看着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往上看,小臂靠近肘关节处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而且在连续的重度摩擦中,伤口不断扩大。

      在三分钟前,这位消防员哥哥猛然从窗中去抓她向他下意识求助伸出的手,而没有注意到,当时墙上有一根大概半个手指长的钉子因惯性作用,狠狠嵌入了他死抓着她的那根胳膊。

      豆大的泪珠子沿着女孩的眼角落下去,砸到了距离这里整整十二层楼的地面上。

      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将另一只手也抬起来,颤颤巍巍地抱住他探出来的那条胳膊。

      沈从越甚至于感受不到伤口袭来的疼痛,只感觉胳膊上的重量越来越重,他已经没有办法再使劲儿将女孩提起来,只能勉强拉住她,等待支援过来。

      牙关咬的“咯咯”响,深敛的目光赤红着死死盯着女孩不断嚎哭的面容上,沈从越声音粗重沙哑至极,只说了一句:“别怕,我不会松手的。”

      女孩哽咽着点头,过会儿,下面的人越聚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女孩想到什么,脸上还带着泪痕,还是努力掀起唇向他笑了一下,没有血色的唇瓣颤抖着,她缓缓抬起了那只没有被他抓住的胳膊,打出了几个手势。

      沈从越之前自学过哑语,看得明白她想说什么意思。

      她动作很慢,眼里噙满泪水,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打着,手上下翻转着,缓缓对他说出每一个字。

      “谢…谢…你…愿…意…抓…住…我。”

      他断断续续地将这几个字一一都分明地念了出来。

      女孩见他明白她的意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后往上抬了抬头,看见了挂在她屋顶上那个已经被烧的漆黑也看不出什么样子的风铃,再往上,就是碧蓝无垠的天空。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无论看哪里,到处都是碧蓝的天。

      再后来,便是底下人群的尖叫声,还有救护车刺耳尖锐的鸣笛声,以及他想要顺势就那样不管不顾地踩住窗户还要去拉她的胳膊却硬生生被赶来的队员摁住,在他身边怒吼着“沈从越你是不是疯了!”的声音。

      周围的人群嘈杂匆忙,满是橙色的身影。

      他被按在地上,头向上抵着,目光落在了被烧得漆黑而又破烂不堪的窗框处。

      这时候,他才依稀感受到了胳膊伤口处传来的疼痛。

      原来是这么疼,真他妈钻心窝子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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