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记之凄美余劫》西施风荷

27、第 27 章

　　在蓝苍的天空中，终古常新的金乌又一次升起，把缕缕似白絮的浮云映照得丝丝分明，这样普通的一个日子里，离别又一次来临。
　　今日余熙要拜别父母独自一人北上。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同前几天似乎没什么分别，但是大家的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余老爷今天用完早膳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去工厂，而是不安地端坐在中堂，不停地伸长脖子张望某个方向，等待着余熙收拾好东西来跟他告别。
　　余夫人坐在旁边时不时传来低而无力的咳嗽声，也是怀着既担忧又高兴的心情，等待着离别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余熙身穿一袭蓝黑色长布衫，提着个简单的竹编手提箱前来高高兴兴地来道别。他见着夫人老爷便一下子跪下，磕了个头，说：“爹，娘，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们还有什么话要交代我的吗？”
　　夫人老爷相视一笑，夫人身体微微往前倾，对他说：“到那里保重身体啊，天冷要自己加衣。”老爷抽着烟交代着：“到那里安顿好了，记得给我们写信，如果没钱了就说，混不下去了就回来继承纱厂。”
　　夫人微笑着说：“家里的大门随时为敞开，当然如果有看上正经人家的姑娘，就跟我们说，我们想办法去提亲。还没给你定亲总还是为娘的一块心病，你要多留意留意啊。”余熙答应得很爽快，“爹，娘，我会的。”
　　余老爷又抽了一口烟，说：“好了，时间不早了，该走了，我让柱子送你，帮你提行李，到上海让他再回来。你一个人第一次出远门总还是不放心，两个人总算有个照应。”余熙迫不及待地说：“好的，那爹，娘，我走了。”
　　“走吧，走吧。”余老爷和余夫人别过头，挥挥手，似乎不忍看见这分别的这一刻。
　　正当余熙起身要走的时候，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等一等，二少爷。”原来是琼美。她打扮整齐，收拾了个包裹背在身上，一路跑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夫人，让我跟着二少爷去吧。让我跟着二少爷去伺候他洗衣做饭。”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异地落向琼美，琼美毫无惧色。琪美在人群里失声惊叫：“姐姐！”琼美没有理她，径直来到了众人前。
　　夫人扶着桌子微微起身问：“琼美，你可知道出去的日子可没在府里好过？这样你也要去吗？”
　　琼美坚定地说：“我要跟着二少爷去，不管他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去，我不放心二少爷一个人出去，这么多年二少爷也没吃过什么苦，有我跟在外面总能帮他分担一些。”
　　余熙很意外地说：“琼美，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一个黄花大闺女跟着我出去，还有可能同住一间屋子，外人要说闲话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别人说闲话，我只是担心二少爷到时候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知道二少爷的习惯，错不了。”琼美依旧坚决。
　　“那我若是不愿你跟着呢？”余熙又抛出一个难题。
　　琼美“扑通”一声跪在夫人老爷面前，“老爷，夫人，谢谢你们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已经把这里当作了我的家了。我也不愿不辞而别，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跟着二少爷走的。”她又转向余熙说：“二少爷，腿长在我身上，我愿走就能走，谁也拦不了我。”
　　“好了，熙儿，就让琼美跟着你吧。她在府里这么多年，聪慧能干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相信她是绝不会拖你后腿的。”夫人缓缓开口道，“再说了，就这丫头的倔脾气，你我拦也拦不住。就先让她跟着你，过段时间安顿下来了，你还是想让她回来再让人送她回来。”又和蔼地琼美说：“琼美，你觉得怎样？”
　　琼美眼睛有些湿润了，狠狠地点点头，“好，谢夫人成全。”
　　夫人又对她说：“琼美，记得如果过得不开心随时记得回来，他的毛病让他未来妻子收拾他就行了。没必要跟他死犟。”
　　琼美眼含泪水，“夫人，您要保重身体，我会记得您的话。”
　　这时老爷发话了，“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要走了，要不然赶不上车了。”琼美接过柱子手中的竹箱，跟在余熙后面，回头不舍地看了琪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琪美追到门外，却发现他们已经坐上提前叫好的三轮车走远了。
　　随后余杰带着琪美赶到了车站，却只能追到已经进站了的琼美的身影。
　　被拦在后面的琪美在人群里挥着双手大喊：“姐姐，姐姐！我会想你的。”说完她就流下眼泪。
　　琼美回过头对人群中的琪美说：“琪美，我给你准备了一双过冬的鞋放在你的床上，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了。好好保重。”此时余熙也回过头不舍地看了琪美一眼，又狠心催促琼美快点上车。
　　最后只剩琪美在人群疯狂地挥手告别，慢慢地停下来，最后扑倒在余杰的怀里哭成泪人儿。
　　他们走后众人散去，老爷不解地问，“夫人，你为什么要让琼美跟着熙儿？你难道看不出来...”
　　夫人微笑着看着远方，抢先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大家都是过来人。我还看得出来熙儿对她没意思，是琼美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是人家小姑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让人跟着，我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而且琼美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她认定的事情撞了南墙都不一定会回头，何况不让她撞。今天如果不让她去，她也真的会偷偷跑去找熙儿，还不如让她跟着去。唉，毕竟是我看着长大，我也不忍心。就成全她一次吧。”
　　“那万一如果，他们两个成了呢？”余老爷明显没做好让琼美成为他儿媳的心理准备，有些激动地问。
　　“成了就成了吧，你也知道熙儿从小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般人未必能管得住他，如果是琼美倒是有可能把他管好，从小熙儿遇见琼美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换做一般的大家闺秀说不定还会被熙儿往死里欺负。我倒不希望未来儿媳妇多大富大贵，只要能把他管好不做荒唐事不乱来，养活自家即可。再说，老爷，我以前也没见得你有多重视他。”夫人有些气定神闲，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中，说得余老爷心服口服。
　　晚上眼睛哭成核桃的琪美回到了简陋的房间，赫然看见琼美前几天一直在熬夜给她做的鞋子，眼泪再一次像断了线的珠子，映照着昏黄的灯光。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前几天在灯下做鞋的琼美，一针又一线，像极了她记忆中的母亲。
　　琪美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她与大姐，二姐分别了，现在这个她们居住了十几年的屋子也只剩下她和影子了。琪美一直都知道她们最终都要分别，但是没想到分别的这么仓促。如果说大姐的出走是她一手促成的，那二姐的出走便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琼美也没同任何人打招呼便自己一个人做主要离开。现在琪美心里感觉被抛弃了，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
　　今晚小小的房间突然变成一个无比空旷的地方，她很不适应。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头深深埋在膝盖里，默默流泪，一直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