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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番外 花仙 ...

  •   梦里花落知多少

      “弥生,东西准备好了没有,他们就快来了。”

      “都准备好了,看你急的。”一位妇人从屋中走了出来,美艳的脸上含着浅笑地来到我身边,在腰间轻轻拧了一下,娇笑道,“你都已经在屋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有你那么急,还是去屋里坐着等吧。”

      “难得天天回家一趟。”我微笑着,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看着她红霞晕染,平日里的精明能干全部化为眼角的一抹娇羞,“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瞧你说的,都老夫老妻的。”她依偎在我怀里,眼睛遥望着樱花尽头的小路,半晌,问道,“彰,你幸福吗?”

      “是的,我很幸福。”我笑着答道,眼前闪过一张真诚的笑脸,他说,彰,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所以我娶妻生子,执掌陵南,过着常人眼中幸福的生活,然后学习在他面前幸福地微笑。

      “我也很幸福,只要你的心中有我的位子,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她低喃道,“我再去准备一下。”说完,转身进了屋子。我没有阻拦,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我们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实,我无力反驳。

      风突然之间好象大了起来,将地上的樱花花瓣卷至空中,又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令人窒息的伤势,一如那年的扬扬大雪。

      江湖上人人都称多情公子仙道彰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定是出生于名门望族,我只有不置可否地微笑,谁又知道六岁的仙道彰不过是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只要在别人门口稍做停留便会遭到无情驱逐的乞儿,靠从流浪猫狗口中抢夺下来的食物努力生存。在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中,又饿又冷的我背靠在一堵废弃的墙,仰头看着从阴沉的天空中飘落下来的飞絮,落寞地笑了笑,怕过了今天,就可以在如棉絮般的白雪中睡去,不再有饥饿和痛苦了吧。

      “你笑得真好看。”

      我一转头,刹那间以为眼睛会被灼伤,一个穿着白色皮袄,粉装玉砌的小男孩,一头艳红的短发,正朝着我裂着嘴笑,如冬天的朝阳,让人心底的冰雪消融,春暖花开。“不,你笑得才好看。”

      “那当然,我可是天才,大天才樱木花道。”他又甜甜地一笑,我仿佛听见心中抽枝发芽的声音。

      “你好,我是仙道彰。”

      “彰,你在这里做什么,坐在这里看雪很漂亮吗?”

      我失笑,道:“不是,我饿了,又没有钱,走不动了,所以只好坐在这里。”

      “那你的父母呢?”他歪着头问。

      “他们早就死了,只剩下我一个。”我垂下头,不免看见自己破旧的衣服和脏脏的手,以及他高贵的衣料。

      “正好本天才也饿了,走,我请你吃饭。”他伸出手想来拉我,我后退一步,低声道:“脏。”

      他突然从地上抓了一把土搓了搓手,然后将两只脏兮兮的手掌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挥了挥,道:“看,我的手也是脏的哦。”

      我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他拉着奔跑,周围的景色是素雅的,只有他的发是红艳艳的,仿佛我正追逐着一颗跳跃的太阳。

      来到一座很大的庭院中,有两个人正坐在石凳上对弈,年长的那位慈眉善目,白发银须,颇有些仙风道骨,而较为年轻的那位也早过不惑,面上满是恭敬之色。

      “老爹老爹,本天才肚子饿,可不可以早点吃点心?”他边说着,边爬上老者的膝头,拉扯着老者的下巴撒娇道。

      “好,呵呵呵。”老者并不阻止在他下巴肆虐的小说,反而微笑着将眼光投到我的身上,“花道啊,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兄弟啊,和人家的父母打过招呼了吗?”

      “他叫仙道彰,和我一样,已经没有父母了,老爹,可不可以让他跟着我们,我会照顾他的。”他仰着头问。

      “孩子,过来。”老者招招手,让我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恩,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奇才。”

      闻言,他马上说:“彰,还不快拜见师傅。”

      我正要下跪,却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抬头看那老者,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袖子好象被风吹动了一下。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吗,如果我也练成了这样的功夫,是不是就可以得到别人的尊重,是不是就可以随心所欲追求自己的理想了?

      我向他望去,却见他正撅着嘴,鼓着腮帮子,不高兴地道:“臭老爹,你不收我可要收了。”

      “呵呵呵,花道啊,你要收徒弟还早呢。”老者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温润如玉,随性如风,田岗啊,我记得你有一套压箱底,难道还想带到棺材里去不成。”

      “安西老师教训的是。”田岗对着老者一揖,转身对我说,“我是陵南的掌门田岗茂一,你可愿拜我为师?”

      我点点头,托住我的力道散去,我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从此成为陵南的一份子。

      翌日,他和老者便要离开,临走前,他不顾师傅难看的脸色将我拖到一旁,细细叮嘱道:“你要好好练习哦,下次我来的时候要比试的哦。”

      我微笑着说好。

      “不过也不要太顺着那老头子,到时候气气他。”

      我微笑着也说好。

      “彰,你笑得真好看。”他夸张地叹了口气,转头对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的师傅喊道,“老头子,照顾好我家仙道,不然我和你没完。”

      我家仙道?我喜欢这个词。

      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听着师傅自言自语什么小魔头终于走了之类的话,我很想再笑一个,可惜已经听不见那稚嫩但认真的声音,顿时觉得身体里,似乎空了一块。

      很快,我在武学上的天赋显现出来,若全力施出,大师兄鱼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人人都惊呼天才,我只能淡淡一笑,谁又能体会练习到脱力,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无力感,但一想到和他过招时他惊喜的表情,一切都是值得的。

      同时遵循他的嘱咐,我很少准时出现在练武场上,略带歉意的微笑便可熄灭师傅高涨的怒火,垂手一边聆听半无奈半纵容的教训,听着他的名字从别人的口中出现,以证明他是存在于这世上的,我并没有做梦。

      “仙道啊,你可不能向樱木学习啊。”田岗语重心长地说。

      “是,师傅。”我微笑着答应,一边考虑下次是应该睡过头呢,还是忘了时间呢。

      每年春天和秋天他会来陵南,与我策马奔腾于山花烂漫和累累果实之间,向我讲述血海深仇和未来理想。“刺猬头,你会帮我吧。”他定定地看着我,表情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我笑着点点头。

      但更多的时候,我们还是在练武,从东面的天空刚刚发白,一直练到月当正空,而他一次次让我感到惊讶,有些功夫明明是我先练的,但过了四五天,他的架势看起来像是四五年,打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吃力。

      但他从不在我和师傅以外的人面前展露,以至于他自称天才的时候,别人只当作吹牛,问其原因,他淡然道:“狮子壮了可以威慑百兽,猪壮了只能加快屠夫的刀子。”他眼中的沧桑让人心痛。

      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娶妻生字,开枝散叶,我将含笑退至角落,但某一年的春天,他比预定的日子迟了五天到来,更带来了一个词夹杂在我们中间--狐狸。

      狐狸当然不是一只真的狐狸,用他的话说,那是一个神情冷冷的,拥有真正冰肌玉骨的少年,夏天用来做抱枕最好不过了。但,真的只是抱枕那么简单吗?体温比常人都高的他极不耐热,夏天留在湘北的原因就是为了避暑,他曾经扬言要娶一个抱起来凉凉的人做老婆,莫非那个人已经出现了,而且是和我同一性别的少年?

      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毁去现在的功力,重新开始练寒冰掌之类的功夫,他的心里会不会有我。

      他来得越来越迟,走得越来越早,除了练武之外谈的都是狐狸,说他如何嗜睡,脾气如何不好,我只能坐在一边,面带微笑默默倾听,半敛眼帘,掩住无尽的落寞。

      终于有一天,已长成英俊少年的他一脸苦恼地问我:“怎么办,彰,我爱上他了。”

      我一惊,手中的竹萧,断了。他吃惊地看着我,在那样的眼光下,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我倒退几步,仓皇转身,逃出他的视线,狼狈至极。等我有勇气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桌上留着一支玉萧,以及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对不起。

      全身冰凉,唯有长叹一声。

      梦醒了,早该醒了,奢望的那三个字永远都不属于我。

      怕看见他眼中的鄙夷和厌恶,我开始从师傅那里领取任务。

      陵南明为独门独派,实为飞雪楼的春堂,负责情报的收集,而情报最多的地方则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其中,以青楼为最,于是,戴上多情的面具,我,仙道彰,开始眠花宿柳的生活。

      再见他纯属意外,从倚红楼出来,路过一条暗暗的胡同,看到有个红红的东西在动,下意识走上前去,却是他倒在地上,面相黑紫,脉搏薄弱,像是中了毒,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已□□涸的鲜血浸染地快分不出本色,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别死,千万不要死!
      心脏剧烈地跳动,伸出去的手已经抖地不成样子,怕今生的太阳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

      冷静,冷静下来!

      反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深吸几口气,抱起他,来到一家隐秘的民居,用最快的速度拔毒,包扎伤口,却尴尬地发现拔毒的副作用,若不及时疏导,怕对身体不利,这,还是去找个清倌来吧。

      “狐狸……喜欢……”

      苦笑一声,正要出去,却有听得那人道:“彰……对不起……对不起……”回头,见他紧蹙着眉头,低低地梦呓,睡不安稳。

      花道,告诉我,你的心中可曾有过我。

      下定决心,回房,关门,上锁,褪下彼此的衣物,咬咬牙,对着昂扬坐下去。痛,仿佛身体被硬生生撕裂开来,而缓缓地移动只能让疼痛加剧,神智逐渐地模糊,将身体的主导权交给另一个人。

      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他担忧的目光,红发青年一脸窘迫地立在床头,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想扶我坐起来却又怕弄痛我,那表情多变的脸看得我轻笑出声。

      “臭刺猬头,臭扫把头,你笑个屁啊!”美丽的幼兽暴跳如雷,我假装疼痛地轻哼两声,他又马上紧张地问,“哪里痛,我去找大夫来……都是我不好,都是……”

      “花道,这是我自愿的。”我微笑地打断他的话。

      “可是,彰,我给不了你要的,狐狸他……”

      “我知道,我都明白。”自嘲地笑一下,“我只是请求你,花道,在你成亲束发之前,让我呆在你的身旁,我请求你。”

      “这对你不公平,你值得更好的。”

      “我请求你。”我定定地看着他,“这是我今生最大的请求。”

      他看了我很长时间,才挫败地叹了口气道:“真是败给你了。怎么我身边都是一些任性的家伙。”

      “好象昨天也有一个任性的家伙很充分地享用了我身体哦。”我挑了挑眉道。

      “我……我……我……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刚褪下的红潮“轰”地涌了上来,连耳朵都快滴下血来,急忙转身时左脚绊右脚,头“砰”地撞上木门,门上立刻多了一个洞,出门时又被门槛绊了一下,这才跌跌撞撞地离开。

      待我能下床走动已经是七天以后的事了,被人当作瓷娃娃一样照顾了七天,差点连怎么走路都忘记了,而且这几天还多了一项嗜好,喜欢逗弄他,喜欢看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想着他这个样子只出现在我的面前,只属于我一个人,每天睡觉时都会笑出声来。

      或许那段时间,我已经透支了今生所有的幸福,而那一天的到来让人措手不及,他高高束起的红发,黑发少年发间的一抹翠绿,紧紧纠缠的十指,眼波流转间的浓情蜜意,两人亲密无间,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况,是我。

      刹那间,便体会到何所谓冰天雪地,何所谓心灰意冷,何所谓,万念俱灰。

      后悔吗?我问自己,答案依旧是,不!

      能遇见他,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计划进行地很顺利,他以假死成功地由明转暗,将黑发少年送至最安全的海南山庄,反攻开始了。

      但一得闲暇时光,他总会痴痴地望向海南山庄的方向,而我则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

      “彰,我们都是痴儿。”他大口喝了一碗酒,叹息道。

      “有情总比无情好。”

      “彰,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这是你的希望吗?”

      “是的。”

      “好。”我微笑。

      “彰,你笑得真好看。”

      但我明白,即使我笑得再好看,在你心里也比不上那黑发少年轻勾嘴角的万分之一。

      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你眯着眼轻轻唤我的名字,是与你一起策马奔腾,是与你一起并肩作战,是与你一起把酒言欢。若没有你,什么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空欢喜一场。

      本来将自己的大儿子过继给他是长老们考虑到他没有子嗣的问题,但看着他与天天一起玩耍时开心的样子,突然有一种错觉,好似天天是我和他的孩子。

      我和他的……

      所以,花道,我真的,很幸福。

      “喂,刺猬头,本天才来了,我的二十年女儿红准备好了没有……臭狐狸,又打我……臭小子,小心掉到马车下面被踩成肉饼。”

      “白痴。”

      “什么,都说我是天才了。”

      “哈哈,臭老头吃鳖了哦!”

      “臭小子,你竟敢嘲笑我,看我不打你屁股。”

      “你敢打,我就叫爹爹把酒倒光……哇,老爹救我!”

      “大白痴。”

      “狐狸,你别拉着我,今天本天才一定要打他的屁股。”

      轰隆……

      “樱木花道,这已经是散架的第十三辆马车了!”

      “呜,狐狸,不要不理我……”

      其实,幸福离每个人都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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