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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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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罗篇之《幸福的归属》
清晨,静悄悄的。
现在的时间还早,太阳没有升起,薄纱般的雾气仍笼罩着沉睡的一切。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只灰色的野兔从枯草丛中探出头来——
琥珀色的眼睛仿佛两颗通透的琉璃珠,嵌在它小小的头的两侧,随着它头部的快速转动已经查探清楚四围的状况,在确定无恙后,这生性谨慎的小动物才慢慢地爬出来,一颠一颠地来到前面石墙边尚保有几分绿色的草丛旁,低头快速地翕动着三瓣唇,把还算鲜嫩的几根草叶吃下去。当它刚选定下个目标,要继续进餐时,长长树立的耳朵忽然转动一下,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
它停下来,抬起头,眼神一怔,身体便如弹簧般连续几次跳跃,很快消失在它刚刚藏身的枯草丛中了……
不久,凝露的石阶被轻轻地叩响,未曾消散的晨雾里渐渐浮现出人影,一个年轻的杂兵扛着拖把,拎着水桶来到天蝎宫门前。
也许是爬山爬得累了吧。他放下水桶,甩了甩手,随后又将它拎起来,走进了天蝎宫巍峨的殿门。
初冬的寒气并没有过多地侵入这里,空气中,飘浮着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这个杂兵忍不住深深呼吸,接着却又忙不迭地咳嗽起来——倒……倒霉…………竟然忘了这是米罗大人的天蝎宫…………
咳得沁出泪花的眼睛瞥着地面,只看到如往常一样横七竖八被扔了满地的烟蒂。
“……”
把眉毛拧成一个疙瘩,杂兵认命地放下工具,准备打扫,却找来找去找不到前一天临离开前已经打满水的贮水的水罐。
“咦?奇怪……”明明在地上还能看出罐子曾经放在这里过的痕迹,可四处张望,却没有一个东西像是那个罐子的形状——谁会偷水罐啊?更何况,那么大的罐子,怎么搬啊~~~
“你在干什么?”米罗的声音毫无预警地在他身后响起,吓得他差点大叫出来。等稳住心神,可怜的杂兵才转过身恭敬地打着招呼:“米罗大人,我是奉命来天蝎宫打扫的,可是,昨天放在这里的水罐……”
“这个吗?”米罗的声音颇含几分漫不经心,似乎在责怪他的大惊小怪。杂兵倒也无暇理会这些,匆忙循着米罗的指向,看到……一堆碎片?!
“米……米罗大人?”
——那些碎片的颜色看起来很眼熟啊……可是在哪里看到过呢?
“放在那里太碍事,我拿来当靶子练毒针,结果就成这个样子了。”
“啊?”
“正好你来了,记得把这些垃圾收走。”
“米罗大人~~~~~~~~~~~~~~”
杂兵欲哭无泪ING…………
踱出宫门的时候,晨雾依稀有变薄的趋向,天边泛出一抹红霞,迟到的太阳终于姗姗地到来了……
“你想做些什么?”复活以后,似乎每个人都被其他同伴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其实按照常理推断,圣斗士们从小就被剥夺了自由,亲情早已淡薄如水,许多还没来得及成型的理想也早早被扼杀在萌芽阶段。在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现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应该会泉涌出种种想望吧?
“你想做些什么?”在米罗静静凝望自己那套蝎子形状的黄金圣衣的时候,他也接收到了这个问题。
米罗微笑,却没有说出自己心中自然而然浮现的答案——一个人过回原来的日子。
不需要有任何刻意的改变,自己所喜爱的便也是这么一份随心所欲。于是,他看着穆他们回到各自的故乡,他主动揽下了照顾仍处于昏睡中的同伴的任务,他在日落时倚在神殿的柱子上点烟,他见到认真巡视的迪斯马斯克便忍不住要调侃几句……
“米罗,辛苦你了。”忙碌了一整天,华灯初上的时候,圣域事务的处理才算基本告罄。整理着桌案上的卷宗,城户纱织歉意地微笑着,“要你帮忙到这么晚……留在这里吃晚饭好吗?”
“不用客气,雅典娜。”痞痞的笑容浮现在米罗的嘴角,他一伸手,揽住旁边还在认真计算收支的迪斯马斯克的肩膀,“比较起来,迪斯马斯克帮的忙更多呢~~~~~~”
“干吗又扯上我……”似乎还是对这样的亲密接触极不习惯,迪斯马斯克一边推开他的手,一边忙不迭地解释,“这是工作啊,不做你要我喝西北风吗?”
“呵呵~~~是呀,多谢你们二位了~~~~~~~~~”纱织心情大好地拉住两个企图溜之大吉的黄金圣斗士,半强迫地把他们拉到餐桌前,“无论如何,请让我尽点心意,能赏面和我同进晚餐吗?”
事已至此,似乎无从退却了,米罗自然放得开,倒是平时趾高气扬惯了的迪斯马斯克多了几分拘谨,频频出错,让米罗捡了不少免费笑话看。
“谢谢。”纱织举杯,微笑的神情里也透露出十分的认真来。
“雅典娜,你怎么那么客气……”依旧是米罗开口,迪斯马斯克虽然惊讶,但也记着“多说多错”的教训,没有问出口来。
“你们为了这个大地和人类,牺牲了太多……”说到这里,纱织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一时间,餐桌周围的众人都安静下来。
“让你们一直都受制于战士的身份,我真的感觉很过意不去。所以,”纱织站起来,与他们一一碰杯,欲饮未饮之际,正色道,“你们,去寻找你们的幸福吧。”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在想什么?”
迪斯马斯克走在前面,回头瞥了留在后面的米罗一眼,张口问道。
“……没有。”
一边否认着,一边却仍是不断回想起纱织临别时语重心长的嘱咐:“米罗,你……不该总是一个人的……”
——不该总是一个人?难道我没有和别人相处?这话用来说沙加还差不多!
当他的眼神这样表示的时候,纱织莞尔一笑:“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明白的。”
是的,审问自己的心的时候,米罗发现,自己果然是懂得的——
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是单独的个体,无论怎样亲近的家人、朋友,说到底还是不同的人,能够心心相印,不过是说给那些爱做梦,崇尚浪漫感受的少男少女听的愚妄之辞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抱着这种梦幻去强求不可能的事情?
在20年的生命中,我习惯了冷淡的疏离,即使身处于人群之中,也不过做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米罗,你的心太冷。照你这样处处设防,哪有可能交到朋友?”
有关心自己的人说出上面那些话,伴着一丝丝嗔怪,顺便抛给自己一个“你是傻瓜”的眼神。
不在乎,真的不在乎。蝎子的心,就如那颗心宿五一般,火热得可以灼伤人,而一旦受到背叛,却也在报复了别人的同时,伤害了自己。
我宁愿没有爱上任何人,至少,这样不会带来伤害。
海风轻拂,爱琴海晴暖的阳光泼洒在那条没有升起白帆的小船上,米罗仰面躺在船中央,目光无意识地游走在飘浮变幻的云朵间。
突然,支在船尾的鱼杆轻轻颤动了一下,再颤动一下……最后,恢复了平静。
“哗——”死里逃生的鱼儿欢快地跃出水面,身上的水滴随着它的动作划出一道透明的弧线,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光彩。
那鱼到了最高点,摆摆鱼尾,便倏地扭身,让那道弧线变为鱼儿落水时迸溅的水花,散开了……
懒懒地弯出嘴角那抹微笑的弧度,船上的人随手从身边那只藤篮中摘出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天气真好,心情也很闲,偶尔有这样一个假日真是不错~~~
海鸥嘎嘎地叫着,偶尔投下片疾疾掠过的阴影,随后便又去别的地方盘旋了。
渐渐地,一股睡意袭了上来,米罗皱眉强撑了一会儿,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我还以为,船上躺着的是个死人。”
熟悉的清冷语调就在他的头顶响起,本来好像已经睡着了的米罗无奈地笑了笑,双眼却没有张开:“卡妙,你的嘴巴何时变得那么毒了?”
说的话虽然像是在责备,但话语中透露出的一丝柔和却将这点敌意轻易打消了。
“怎么想起来找我?”
“怕你寂寞,我来陪你。”
“什么啊,我哪需要人陪?”
“那么,是我多事了。”
“……既然都来了,一起晒晒太阳吧。”
“……好啊。”
一直到傍晚,两个人一个坐,一个躺,在小船里悠悠地摇荡着。西天仿佛拉开了无比辉煌的大幕,瑰丽的霞彩在广大的穹苍里变幻着颜色和形状,真如一场精彩至极的表演,叫看的人如醉如痴……
坐着的那个人站了起来,扭头看看仍旧懒洋洋瘫在船底上的人:“我回去了。”
“嗯嗯~~~赶紧回去照看小孩子吧,模范师父~~~”从船底立起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晃了晃,叫看的人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站起来的人又是一阵静默,之后身影便消失了。
“有空……去做客吧……”
躺在船里的人忽然喃喃出声,夕阳的余晖在消散前映出了他嘴角勾起的恬适慵懒的笑容……
在黄金圣斗士们全部复活后的第七个年头,城户纱织利用城户集团强大的情报网,找到了所有圣斗士,邀请他们来参加她的盛大婚礼。
这场婚礼的新郎是个建筑师,是从前纱织请人来维修12宫时认识的。在那段时间里,两个人经常接触,日久生情,经历了几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决定要携手步上红地毯。至于传闻中最有可能成为城户集团男主人的索罗家的朱里安则成为今天的座上宾,与擅长长笛演奏的音乐家苏兰特一起拿着高脚杯与认识的客人们低声谈笑着。
相隔七年的再聚让亲如手足的黄金圣斗士们难掩心中的激动,很低调地躲在垂幔后面互相打听着彼此多年的生活经历。告一段落后,便研究起了他们共同的疑惑——米罗怎么迟迟不到?
“有谁知道他最近在哪里吗?5年前我听说他参加了考察队,到神农架找野人去了。”穆抿了一小口红酒,微蹙着眉问道。
“哦,3年前他倒是去过我的果园,非让我雇佣他当果农。过了半年就离开了……”亚尔迪仰头望着天花板回忆,唇边噙着一抹笑,“可惜呀,他可是一把好手呢!”
亚尔迪刚说完,撒加又接上了话:“大概在6年前吧。我在加拿大的一个小城镇里见过他,他——”撒加忍俊不禁,给好奇的众人解说,“似模似样地在给人主持婚礼……你们能想象他穿着牧师袍子的样子吗?”
“加拿大?”加隆惊讶地叫起来,“好像就是在6年前吧,我还在威尼斯坐过他摇的船呢!”
“那有什么稀奇。”迪斯马斯克见怪不怪地斜过来一眼,“都不知他怎么那么有精力,4年前还冒充侦探社的人,协助警方追捕过黑手党呢!”
安静听着大家互相交流的情报,艾欧里亚犹豫地开口:“事先声明,我不知是不是他——7年前。也就是我们醒过来之后3个月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一条出海的深海作业渔船上有他……”
“应该是他吧。”沙加微叹口气,“我去埃及游历,旅店主人无意中提起,在我到那里前一个月,有个怪人不知怎么就突然出现在禁止攀援的金字塔塔顶,拿着相机到处拍照,引起相当大的轰动……据形容,那人长着一头蓝色长卷发……”
“你呢,卡妙。知道他的消息吗?”艾俄洛斯听得兴味十足,忽然注意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卡妙,微笑着询问。
卡妙不说话,回头在自己的旅行袋里搜索一番,取出一叠纸张甩到桌子上。大家探头一看,原来是明信片,邮戳遍及五大洲。
修罗捡起一张,吓了一跳:“看来米罗真的把地球玩了个遍……哇!这是太平洋最中央的小岛啊!连这里他都去过了?”
“只怕两极他也没有放过吧。”阿布罗狄指着其中一张明信片,悠悠道——这张明信片是由照片加工而成的,照片上那个驾着雪橇犬,一脸得意地伸出手指比着V字的青年不是米罗又是谁?而他身后刻着异国文字的石碑正是显示极点位置的界石。
——他到底想干些什么啊?
这是此时几乎所有人心底共同的疑问,就连结婚仪式正式举行时也都不够专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如果有谁认为他们不能成为夫妻就请站出来说明理由,否则就请永远地保持缄默。”
已经到了婚礼程序的最后一环,每个人都笑眯眯地等待着最后宣布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刻到来,谁知,紧闭的厚重大门处“哐当”一声巨响,打破了祥和宁静的气氛。
“嗨,各位。”轻便的行装还背在背上,蓝发的青年在包括神甫在内的众目睽睽中大咧咧地一笑,“我回来了。”
“米、米罗?!!”关心是一回事,可当话题中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还是让在场的很多人吃了一惊。
“……年轻人,你要反对他们的婚姻吗?”回过神来的神甫按照惯例询问,但事实上,他主持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婚礼,还真没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哎?”米罗愣了愣,眼睛一扫现场,忽然发现自己闯进来的时机实在是不够凑巧,赶忙往众人身后躲,“没事没事,您请继续~~~”
“呼……”似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米罗探头看看纱织,见那半遮面的白纱下露出她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禁也莞尔,转而向朋友们略显尴尬地点点头当作招呼。
仪式进行完后,众人才得空揪住米罗兴师问罪。
“说。连雅典娜的婚礼都迟到,你干什么去了!”修罗瞪起眼睛,盯着这位小弟故做可爱的笑脸运气。
“哦,我消息知道晚了……”
“胡说!城户家继承人的婚礼这么大的消息你会没听说过?况且……”
“我们一秒钟就能绕地球7圈半,怎么会赶不及,是不是?”米罗笑嘻嘻地替他说下去,拍拍修罗的肩,“我说大叔,脾气太大伤身啊~~”
“你这小子!”修罗举起手,大家还以为他一气之下要使用圣剑呢,正要阻拦,结果一个大拳头落在米罗头顶上,米罗被套着脖子逃也逃不掉,只好苦笑着接受惩罚。
“你……”卡妙看着他,费解地皱皱眉,“都经历了些什么?”
望着朋友的眼神,米罗轻轻绽开笑容,不说,也不用说。
“米罗。”门开处,与新郎相携进入的纱织唤他一声,跟身边的丈夫轻声说了一句,便独自走过来了,“我可以跟你单独谈谈吗?”
“没问题啊。”回头向其他黄金挥一挥手,米罗随着纱织走进另一个房间。
卡妙看着他的背影,仍然很困惑的样子。
“你在不放心什么呢?”撒加了然地微笑道,“这次回来,他的身上少了那种冷淡的疏离,不是很好吗?”
“可是……”卡妙无意识地提高声音,注意到后又把声音压了下去,低头说道,“可是……好奇怪……”
“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加隆不耐烦地插嘴,揽过卡妙的肩膀就往摆放自助餐点的桌子走。
卡妙抬头望望加隆笑得畅怀的侧脸,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唇角万年不化的冰雪竟也融化成一湾春水,笑了。
门关上,外面的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开了,走在前面的纱织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很难向他们解释吧?如今的米罗,竟是位畅销书作家。”
到了这里,米罗便又随便起来,歪歪斜斜地一站,勾唇微笑:“而雅典娜你恐怕也把我的书一本不落地都看了吧?”
纱织轻轻垂首,算是回答,忽然又轻声叹息道:“真是不错的书呢……”
米罗笑看着她,像在等待她说出此次对话的重点。
“看你现在的样子……我放心了……”温和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里照进来,勾勒出新娘纯洁的倩影,纱织垂下眼帘,如释重负的样子……
——让一个小女孩为我担心,是不是很不象话呢?
米罗看着纱织,目光不由得柔和起来……
“雅典娜……”
“是?”
“恭喜你。”
——走南闯北一方面是自己不安定的性格使然,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隔开一段距离再看自己身边的这些人。
没有血缘关系,却远比手足亲情更牢固,很奇怪不是吗?
可是,原来……从小到大的相处,真的可以创造如亲人般的深厚感情,不管相隔多远,再见依然可以感受到胸中涌动的那道暖流……
穿过人群,看到各色长发的聚集——淡紫、天蓝、浅棕、金黄、石青、湖绿,还有黑……
心,不由得就雀跃起来,高高扬起手,展开大大的笑容——走得再远,还是想,归于这里……
~ THE END ~
PS:终究是参不透写不出蝎子的冷与透,某隐写的米罗没一次能拿得出手,这篇的一半已经构思了很久,而衔接的部分和结尾是这两个周末匆忙赶就的。作为《提醒幸福》系列的一篇,禀承自己制定的“让他们感受到幸福”的宗旨,至于适不适合却又不知道了。
写完了发现这篇难得多写了几页,真正地又臭又长,惟愿小米别见怪了~~~^^
2005年10月30日发表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