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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伴奏助兴、高山流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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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狭窄的衣柜门缝,大约一根手指的宽度。
虽然主卧并未开灯,浴室漏出的潮湿碎光恰好足以管中窥豹。
浴室门被推开。
几乎是看到明观楼身体的瞬间,明霁立刻紧闭上双眼。
但是大脑的视觉残留功能强制令她反复重温刚才看到的画面。
——背极宽、腰极细,一排青筋虬曲的漂亮白巧腹肌,和腰前愤怒的手电筒。
能照亮半个小区或者钓鱼佬级的。
他没有穿鞋,有水珠沿着他的后踝滚落至地面。
滴答,滴答。
声音持续。
明霁僵在衣柜内,茫然失措。
嗅觉开始产生幻觉,逐渐难以辨别鼻尖萦绕的淡香究竟是来自洗衣液,还是来自明观楼身上的沐浴露。
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寻物的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明霁带着罪恶不受控制地睁开眼,快速又向外看了一眼。
明观楼已经重新往浴室走了,手里多了一截湖蓝色、丝制的衣料,他攥得很紧,因此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其他的细节看得更加清楚。包括他猩红的眼梢、放任自流的欲望。
明霁再次仓促闭眼,如果最初一眼是她的无心之过的话,那么感觉这一眼足够让她死后下地狱了。
但她对天发誓这是无心之举,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猝不及防看到这些。
水声再次响起,以及他的喘///息——刚刚只是中场暂停。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这一次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失控,像是被什么彻底催发。
犹如海上风起,波澜沉涌,他的气息尾音都在发颤。
明霁捂住了耳朵,声音只是变得空遥,并未消失。
一切对她而言冲击力都太强,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没有性别的人类突然变成了一名有生理需求的成年男性。
可是平心而论,他在自己房间也没做错什么,错的是不请自来的明霁。
——现在摆在她面前有两条选择,一是微信联系郑阿姨进来给她开门,三个人一起百分之百尴尬;二是等明观楼完事让他给自己开门,两个人面面相觑百分之一亿的尴尬。
或许老天对这对绝望的姑侄尚存微弱的怜悯,就在明霁不抱希望地去拿手机的时候,她忽然发觉衣柜门之所以向外打不开,是合页处被一件衣服卡住。
明霁立刻将衣服扯走,然后猫着腰推开柜门,趁明观楼还在忙,迅速悄声从他房间里逃出来了。
她惊魂未定地下楼,一遍遍自我催眠,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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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阿姨开始为明霁布菜,后者却没什么胃口。
她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任舒扬聊天转移注意力,碗碟筷尖依然很干净。
郑阿姨见她如此很犯愁,劝她多少吃点:
“您和观楼犹如双胞胎一般,每年在六月初就不约而同开始苦夏,到了下个月继续热起来该怎么办呢。”
明霁一听到明观楼的名字就精神过敏,心说他哪里是苦夏,分明是急着忙活别的事。
正思躇,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话题主人公穿了件黑色短袖和同色长裤下楼,看着规矩而干净,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他的神色温驯平和,气质朗朗清隽,实在难以与刚才的画面产生联系。
明霁看时间,距离她从他的房间落荒而逃过去了半小时。
郑阿姨劝明观楼吃些东西,说你和阿霁结伴一起吃,两个人就都有食欲了。
他未立即落座,无声望向她。
明霁还在因为刚才看到的画面觉得别扭,嘴却自动开机:
“这不是我们家的小皇帝么?小皇帝吃饭还要跟我打报告呢?赶紧坐下吃吧。”
明观楼似乎对她的讽刺意味浑然不觉,弯了弯眼睛:
“姑姑,你又认识我了。”
沐浴露的香气朝她扑来,淡而浅的血橙和广藿香。
明霁别开眼,让他少来了。
郑阿姨晚上蒸了两只蟹——和虾同属甲壳类,明观楼一般不吃,两只都是明霁的。
他自觉拿了拆蟹的工具,要替明霁挑出蟹肉。
往常她便心安理得地吃了,今天却觉得那双洁白修长的手怎么看怎么脏,紧急喊停:
“我要自己来。”
怕明观楼察觉异样,又补了一句:
“你拆的我受之有愧。”
明观楼说好吧,将所有锐器尖头朝向自己,递给她,又问:
“两个月二审都要开庭了,我怎么还没收到缓刑通知。”
“当然是因为你表现不够良好,还妄想缓刑?”
他说好像不对:
“我明明为了贿赂法官,送了重礼过去,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么?”
重礼指那辆阿斯顿马丁。
明霁想到车的事,忍不住缓和了神色和语气:
“怎么用了那张卡?我最开始还以为只是爸妈让你帮忙买的,都不知道你偷偷把存了这么久的钱就这么花掉了。”
其实生活的富足让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计较过钱的事,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他靠自己辛苦攒下的这笔钱应该花在更重要的地方。
而不是一份她轻易就会抛之脑后的升学礼物。
“没有偷偷,姑姑不是知道了么?”
明观楼说:
“高兴地收礼物就好了,明霁,你生来就该不为金钱苦恼,那张卡并没什么特殊的。”
好割裂啊。
温柔的,像个哥哥一样的,让她高兴地收礼物的明观楼,刚刚被自己偷看了。
明霁低头吃了一口饭。
良久之后她轻声:
“行了,法官大人给你判缓刑了。”
明观楼笑而不语,望着她逃避的视线若有所思。
她紧接着说起:
“但是话说回来,给猫找领养的事我真的很生气,你要是之后再这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其实我觉得陆思弦那天说的一点没错,你的确干涉了我的自由,限制了我的正常社交。”
明观楼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淡去,但这一次他并未反驳,只垂下眼眸,轻声说了一句是么:
“我知道了。”
明霁见他如此,愧疚之心又开始作祟,转移话题:
“那天你和小惠姐为什么起争执?为什么不开心?”
明观楼似在回想,顿了片刻,说:
“没什么,她告诉我她要结婚,我不同意。”
这几年祁小惠一只有男朋友,也没有瞒着他们。明观楼对此一直都不甚在意,明霁听到他骤然反对,还挺意外的:
“怎么了?是结婚对象不合适么?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明观楼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呢:
“我并不认识那个人。”
那应该就是无法接受祁小惠结婚了。
结婚意味着组建新的家庭,她毕竟是明观楼的生母。
他们是血缘至亲,但是明霁家庭幸福,他的却支离破碎。
她心软几分,说都过去了。
——刚刚自己不小心的偷看过去了,他们之间的争执过去了,还有他不愉快的童年也过去了:
“反正我永远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明观楼抬眼看她,眉目舒展,像是开玩笑一般,缓声说:
“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