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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9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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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刻钟,彩儿彻底睡去,姚璐凤也没觉出异常,彩儿前几次就一点一点打瞌睡,这次只不过直接睡去罢了。
可过了一会儿,她眼皮竟然也撑不住了,就在她要睡去时,慧心声音越来愈飘渺,最后完全消失了!
姚璐凤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一口咬下,舌尖吃痛,终于找回了清明。
“姚姑娘,好久不见。”
傅宁珞从房梁上跳下来,压低了语调,看她还保持着清醒,不由佩服。
“傅司直?”
“姚姑娘莫怕,我只是有事想与你单独聊聊。”
傅宁珞将解药喂给姚璐凤,等她彻底清醒后,傅宁珞盘腿坐在另一个蒲团上。
“姚姑娘,你和杨姑娘把我引去黄家别庄,是有话想说吧?”
姚璐凤苦笑:“什么都瞒不过傅司直,可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晚了。”
“你不说,焉知事情是否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姚璐凤缓缓朝傅宁珞跪下,期盼道:“你可能助我离开此地,帮我劝我妹妹跟离开。”
“你自己都劝不动你妹妹,为何让我劝?”
“她听信了小人挑拨,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娘走之前,叮嘱我好好照顾她,可这么多年了,我深陷姚府,她被姚子齐藏起来,我找不到她,等她回来,误会已深,我实在没办法了。”
傅宁珞叹气:“你妹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是我不救她,是谁也救不了她。”
姚璐凤急了,抓着傅宁珞的裙角央求道:“她是无辜的,她是被姚子齐哄骗的,您救救她,救救她。”
傅宁珞目中露出忧伤,“看来你已经知道在你妹妹身上发生的事了。”
姚璐凤浑身僵住,随后捂着脸伏贴在地上,泪水从她指尖流出,她却顾及着门外有人,不敢哭出声。
傅宁珞也不知如何宽慰她,只能默默等着,姚璐凤哭得十分压抑,无声无息,偶尔泄露出几声抽泣,让一旁坐着的傅宁珞心情也不好受。
等姚璐凤发泄完心底的情绪,才直起身,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您既然都已经知晓,为何不能放她一条生路?鸾儿受了很多苦,她只是被骗了。”
“我不知你妹妹是否无辜,但她错就错在进宫后魅惑君王,让皇帝从此不早朝,同意你父亲继承爵位,她的命是无数女子鲜血换来的,焉知以后不会让更多女子殒命。”
“姚姑娘,无论是我,还是朝臣,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陛下成为纣王。”
话说到这个份上,姚璐凤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两刻钟后,知道一切原委,傅宁珞将解药喂给慧心,再喂给彩儿,继续回房梁上躺着。
彩儿打着哈欠醒来,看到两人还在泡茶将禅,不由撇撇嘴。
送走主仆后,慧心洗了茶盏,添上一杯烹好的花茶。
“施主,下来喝杯茶吧。”
他温声道,说罢,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抬头一瞧,小姑娘抱着房梁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慧心微笑着摇摇头,也不唤醒她,就坐着等她醒。
傅宁珞罕见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扎着两个总角,头上带着蓝色的绢花,在一条河边捞鱼。
一个清秀的少年走来,穿着僧衣,头顶光溜溜的。
少年嘴角红肿,蹲在河边洗漱,年幼无知的她走上前,蹲在少年身边盯着人家瞧,指着他红肿的嘴角问那是什么。
他说:“这是生活。”
还不懂“生活”的她哈哈大笑,将手里的大肉包分给他吃,少年摇头,道:“出家人不食荤腥。”
她听不懂,少年就把包子掰开,指着里面的肉和她解释。
她心想,原来光头的人不能吃肉。
傅宁珞从梦里恍惚醒来,原来是故人。
“施主醒了?”
傅宁珞落下,盘腿坐在慧心对面的蒲团上,细细打量对面的漂亮故人。
慧心眼底带笑,“小友想起来了?”
傅宁珞白皙的脸上绽开笑容,用力点头,“慧心,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十年光阴,小友过得可好?”
慧心将烹好的茶放到她面前,脸上是欣慰欢愉的笑容。
再见故人,健康顺遂,心安然。
傅宁珞望着他,期待地问:“他来找过你吗?”
慧心沉默,而后叹息,“你还在找他。”
傅宁珞差点忍不住哭出来,咬着唇道:“他走了十年了,从来没有来看过我。”
“他希望你过得好,不要往后看。”
“没有来路,哪有去处?”
慧心笑了笑,“小友也开始悟禅,贫僧记得,那时候贫僧与那人说禅时,你总生气自己听不懂。”
傅宁珞黑着脸,没好气道:“他给我留了一箱书,专门整理了一本经书。”
“那人也是用心良苦。”
“我不管,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死了?”
“贫僧不知,他走时,也给了贫僧一本经书,从此再不曾出现。”
慧心起身,去了自己的住所,将一本册子拿给她。
“他走之前,将这个交给了我,说你若还记得他,便交给你。”
傅宁珞忙接过来翻开。
上面有一封信:
小珞儿,我的乖珞儿,小叔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办完想看看大千世界,不用找我,我会记得你,在远方祝福你,你要快快乐乐的,不要被任何事情束缚,去做天上的飞鸟,去做自己。往前看,不要回头。
傅宁珞抽噎往下看,后面都是她一岁以前的画。
原来,不是因为她遇到了人贩子他才出现的,他一直在照顾她。
她爬到院子里被石头划破手时,她走不稳摔倒时,她的糖掉在地上时,她的小风车被人弄坏了时……
傅宁珞第一次哭的那么伤心,那个人是不是永远不会回来了。
“慧心,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慧心带着她进了自己屋子的隔间,拿出一幅画来。
“他从不露面,一直带着草帽,贫僧从未见过他的相貌,只有这一幅画像。”
傅宁珞展开,那是一幅垂钓图,青年穿着宽大的长袍,带着草帽,坐在树下,手旁放着一个背篓,全是小孩的用品。
不远处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娃拿着小渔网认真捞鱼虾,小模样精致可爱,仙童一样。
傅宁珞抚着那青年,多想再看看那张脸,可她忘了。
十四年前,她呱呱坠地,却并没给家里带来欢声笑语,而是无尽的吵闹争端,郑傅两家也因此闹翻。
那时候她爹刚当了官,每日早出晚归,家里的下人几乎都是郑氏的人,对她多有怠慢。
她时常一个人玩耍,摔了磕了爬起来继续玩。
直到她因为捡球,遇到人贩子,那个人走出来,吓走了人贩子。
之后,她时常去隔壁找他玩,他让她扎马步,嘿嘿哈哈打拳,带她出去吃东西。
他让她叫他小叔叔。
她那时候太小了,不会打听一个人的来历姓名,只知道每天醒来,去隔壁拍门,门就回开,然后有个好玩的人陪她玩。
后来她又认识了慧心,小和尚被人欺负,经常出来化缘,她不知道愁,只知道自己多了一个玩伴。
他们一起玩,慧心还和那人学了武,听那人说禅。
可有一日,那人走了,再也没回来,她一个人坐在隔壁的门槛上,等到太阳下山,天黑了,爹回来了,也没等到他。
…..
傅宁珞两日没去大理寺,李大人也没叫她,只是把案子的事都交给了韦涧素三个年轻人。
京城里的谣言越传越烈,乾仁帝也终于在早朝上提起了收回傅宁珞司直名号的想法。
意料之外的,最先反对的竟然是御史台的大人们。
“陛下!傅宁珞司直一职是陛下钦赐,也是朝堂上商议通过的,陛下要撤她的职,总要有个理由。”
因为不帮忙呈折女子编外官差法则被自己夫人赶到书房睡了半个月的刘御史首先站出来,义正言辞道。
“那傅宁珞一介女儿身,本就该在家待嫁,如今城内谣言四起,民心不定,让其归家已是朕之宽容。”
乾仁帝顶着青黑眼圈,纵欲过度的颓靡脸色,拉下脸来,显然因为被御史台反对而不快。
“既然是谣言,就该打破谣言,以正民心,陛下金口玉言,怎能食言?如今女子编外官差培训班已经开班,女子们都已入学,朝令夕改,民心不稳,朝廷威信何在?”
乾仁帝还要再说话,刘御史似乎知道皇帝要说什么,抢先道:“神鬼之事不可信,克命之言更是子虚乌有,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陛下怎可不信圣人之言?而轻信市井流言。”
“前些时日,府衙和大理寺督办的双娇楼案,仙知观都是邪门歪道之辈,他们拿拐带少女,拿人血炼丹,陛下是看过卷宗的,都是有违天理之事。”
“傅宁珞办案有功,此时案件还未破,陛下怎可受他人迷惑,仅凭谣言就随意处置功臣?”
“放肆!”
乾仁帝面色铁青,不要以为他听不出来这番话在意有所指,暗骂他昏庸无道。
岂有此理!
他堂堂天子,还处置不了一个小小女子?
“朕今日……”
“陛下!”
李大人及时站出来,打断了皇帝独断专行的话,提议道:“陛下既然觉得傅宁珞有失体统,也请允其自辩,当初聘用她为司直时,也询问过其意见。”
乾仁帝看了李大人半晌,同意了。
傅宁珞第二次进入金銮殿,心情却完全不同。
上一次是激动中带着战意,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