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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千里之外阳城崇山上,一个身披月牙色锦锻披风,矜贵不凡却又飘然俊逸的年轻公子正站在马厩外给马厩里的骏马喂草料。
      他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掌心和手指生有厚茧,这么冷的天气,他似乎感受不到冰冷,皮肤白皙如玉。
      等马儿吃完他手心的麦麸,他又重新从簸箕里抓了一把麦麸喂马。

      此人正是傅宁珞的师兄,卢景生。

      卢景生出自范阳卢氏,父亲卢颐弘是当世名士,以画、书、诗出名,十分博学,卢颐弘生性淡泊名利,不喜官场沉浮,早年辞官后便隐于崇山芦溪草堂,如今收徒五百余人,名望极盛,皇帝多次征招都推拒了。

      卢景生自出生后便在隐居中长大,性子也格外淡泊,后拜师陶明山陶戈陶文名下,跟着师父、先生一起建立了陶明山。

      陶明山因一些内因不收女弟子,傅宁珞是最后一个以“杂役弟子”赖皮留下的。
      因此,陶明山十二个弟子,只有她一个是女子,也算是有实无名。

      卢景生排行老五,以剑法高超、轻功卓然和一张像个世外之人的俊脸名震江湖。

      他行事不羁,不在意世俗眼光,在他师父陶戈的暴跳如雷下,自己喝了所谓的“敬师兄茶”,收了“杂役弟子”小十二做师妹,让他师父陶戈一度成为江湖的笑话,说其师纲不振。

      卢景生每隔一两年就会回家与家人一起过年,所以至今还在嵩山上。

      他一边喂马,一边叹气。
      “无痕,你说小十二是不是和我们闹别扭了?都半年过去了,一封信都没有。”

      他面前的马儿长得十分高大健壮,毛发油光水滑,通体棕色,唯有四肢脚腕有一圈白色的毛。

      无痕很有灵性的蹭了蹭他掌心,黝黑的鼻子喷出一口气,落在他皓白的手腕上。

      卢景生轻笑,摸了摸它的头,“你怎么也和她一样,脾性这么大,她欺负你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记着呢。”

      马儿又喷出一口气,脑袋还往旁边偏了偏。

      卢景生正要说它,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欢悦地喊声。

      “公子,十二姑娘回信了!”

      卢景生忙侧头看去,就见小厮飞鱼从外面欢喜地跑进院子,手中举着一封还没拆开的信。

      卢景将手中的草料都丢进马槽里,没看到马厩里的无痕两个鼻孔哼哼喷出气,脑袋又往旁边侧了一点,像闹脾气的小孩子,去吃马槽里的上等草料。

      卢景生哪里还顾得到上它,看到信封上的字果然是那手熟悉的鸡扒扒字,会心一笑,然而笑不达眼底,就看清了上面的字:师兄不必亲启。

      卢景生笑意一滞,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拆开后,果然看见上面的语气也不大尊敬。

      姓卢的:
      我要去游历大江南北了,送信收不到,收到也没空回信,元宵不回山,喝喜酒时再叫我。
      忙得不要不要的十二亲笔。

      卢景生气笑了,原本温和的脸色瞬间冷下来,将信纸折好塞回,“去信给大师兄,之后半年的月例也不用给你家十二姑娘送了。”

      飞鱼:“……”
      陶明山有自己的产业,十二个弟子每月都有月例。
      十二姑娘每月有五两银子,另外五两被扣下来当嫁妆经营……

      每次公子生气,就拿这招威胁十二姑娘,他也习惯了,不过…什么叫他家的啊?他飞鱼可是从小跟着公子的贴身小厮啊!

      飞鱼叹气,又从怀里拿出另一封信。

      “公子,韦大人也给写您信了。”

      卢景生边往屋子的方向走边看信,看到一半他停下来,原本不快的神色如冰雪般融化,薄唇微微上扬。

      “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下山?”飞鱼一愣,连忙道:“可是公子,山上的雪还未化,现在下山有危险。”

      “所以让你收拾收拾,我自己下山,你留在山上照顾好老太爷和夫人。”卢景生几步走上台阶,在屋檐下轻轻磕掉鞋上沾上的雪,这才进屋。

      飞鱼跟着一起进屋,表情为难:“您干嘛这么着急下山?要去哪里嘛?夫人不会允许的。”

      “皇帝换了京兆尹,新京兆尹是你家十二姑娘的父亲,你家姑娘去京城了,以她的脾气与会徽的性子,两人定会有一番较量,我去看戏去。”
      卢景生愉悦道,小师妹还想骗他去大江南北游历了,幸亏会徽信来得及时,否则还真被骗了去。

      他语气少见的轻快,飞鱼还想再劝,却又明白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公子已经一年没见过十二姑娘了,原本师兄妹两人感情十分要好,也不知怎么地,从去年开始,十二姑娘忽然就冷淡了,既不回山过节,也不回信交代去向,好不容易回过一次信,还颇为简洁的说等公子成亲了再来喝喜酒,之后就再没音信。

      若是其他时候,其他地点,他也不想劝公子,可京城不同,公子无意官场,一直避开京城那个是非之地。

      族里的卢侍中一直不肯轻易放过公子,想要诱惑公子入官场,这次韦大人来信,肯定是受卢侍中指使的。

      公子这次去京城,说不定会被牵绊住,很难再离开。

      .

      京城嘉会坊,傅府,傅宁珞一大早在刚租下就草草入住的自家院子练武,昨夜上半夜下了近半个时辰的小雨,加上刮大风,院子里有许多落叶,还带着露珠。

      她一身青白色束腰长裙,手持宝剑,在院中腾挪游走,轻盈如燕,快如银光,仿若银鹭展翅而飞。

      一套梅雪碧落剑行云流水般利落,迅捷而有力。

      屋檐下,一个双手握拳扎马步的十一岁少年看得目光熠熠生辉,同时抖着两条消瘦的腿,面露苦色。

      “师父,徒弟坚持不住了——”生得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拖长声音喊。

      傅宁珞剑法舞闭,收剑到旁边的小茶桌前坐下饮茶,对徒弟的痛苦视而不见。

      “让你好好习武,你不是找借口就是喊苦,让你读书,你又说自己不是那块料,文武都不行,你到底想做什么?”

      “徒弟当仵作啊,能养活自己。”

      “仵作?”
      “仵作俸禄每月三百钱,一只鸡七八十文,你一月能吃两只鸡,剩下的还不够买米买菜,便是你节省开销,每月粗茶淡饭,十年后,都娶不上一个好媳妇。” 傅宁珞不客气数落。

      小池子脸色更苦,嘟囔道:“干嘛要娶媳妇,我可以自己过。”

      傅宁珞顿了顿,没苛责,只是道:“便是你打算孤苦伶仃一辈子,总要存点治病看医的钱吧?仵作那点俸禄够你买药吗?够你吃喝吗?要么你学武,身兼衙役,日后搏一搏,还能当上县尉,要么学文,身兼文书主簿,生活舒适,两条路你总要选一条。”

      小池子想了又想,丧气道:“那徒弟学文吧。”

      傅宁珞就等着他这句话呢,立马笑着说:“私塾我都给你找好了,明日就去上学,平常衙门要是需要验尸,你就去帮忙,你家大人已经答应了,每月给你五百钱。”

      小池子欢呼一声,立马收了马步,迈着两条酸软的细长腿跑到茶桌前坐下,倒茶喝。

      傅宁珞看了摇摇头,也拿徒弟没办法,谁能想到她会这么早收徒弟呢,早知如此,当年当学生时就该好好听先生的话,也不至于现在都还回来了。

      小池子是个苦命人,亲娘死的早,亲爹娶了后娘就变成成了后爹,后来他被拐卖到徐州,正好被傅宁珞和仵作大叔所救。

      小池子不愿再回那个不属于他的家,就拜了仵作大叔为干爹,两年前,仵作大叔去世,把小池子托付给她。

      上京那日傅宁珞走的急,没来得及与徒弟交代,但托好友照顾他了,没想到这小子自己包袱款款追了来。

      师徒俩说着闲话,李松泉从外面跑进来。
      “姑娘,今日一早归义坊发生命案,大人让你和小池子一起去看看。”

      小池子不用吩咐,撒腿就跑回屋取了验尸的工具箱,又着急地往外跑。

      “师父,快点——”

      “来了——”

      傅宁珞拖长了音调,语气惫懒。

      她给衙门干活没钱,还因为前日在京城有名的酒楼雀枝楼打听消息,被坑了六两银子,因为酒食没吃完,她找了个陛下节俭爱民,吾辈效之的借口,把东西都打包了回来。

      然后就被人上朝时当作笑话说给了皇帝听,当时人家也没说主人翁是她,皇帝龙心大悦,赏了枝楼一块牌匾,和一百两银子给她。

      她父亲一听就知道有人挖坑,本朝官吏俸禄不算低,但也称不上多高,父亲当刺史时,俸禄十几两,升迁至京兆尹,俸禄也才二十几两,她家又是寒门出身,没多余产业,根本支撑不起一顿挥霍六两的开销。

      因此,下朝后,她父亲就老老实实和皇帝认错去了,当皇帝的都多疑,老爹怕皇帝怀疑他贪污受贿,很是解释了一番,末了,罚她这个女儿单吃馒头一月以作惩戒……

      傅宁珞心中冷哼,被罚吃馒头一个月已经够过分了,更过分的是她爹先斩后奏,拿了那一百两奖赏付了而今这座宅子的租金,让本就花光银子穷得叮当响的她雪上加霜。

      为此,她最近都有些消极怠工,整日捉摸着从哪儿弄点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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