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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10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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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大人,这件案子,死者夫君状告一名赵勇的男子强抢其妻,私藏扣押,他上门讨要无果,反被威胁,他妻子身怀六甲,在路途中受伤丧命。男子状告至衙门,那名叫赵勇的又是另一番说辞,衙门最终草草了案。”
傅宁珞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把韦涧素叫到院子外说起案卷中纪录的一件疑案。
韦涧素接过案卷查看,不禁皱起眉头,确实办的有点含糊,孕妇惨死有违天理,事情来龙去脉还讲的不清不楚。
傅宁珞便又指着当地衙门的记录讲述:“案卷记录,这被告人赵勇原叫赵锴,是琅州守卫军的将军,苦主和被告各执一词,于是押后再审。”
在听到赵锴的名字时,韦涧素不由坐直身体,赵锴是楚芸的表兄,是琅州大都督楚老爷子的外甥孙。
楚老爷子只有一个妹妹,便是赵锴的祖母,而楚老爷子自己的两个孙子,长孙已经战死,所以对这个甥孙很疼爱。
楚芸幼时在外祖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和赵锴这个表兄也算熟稔。
故而傅宁珞才要避开楚芸三人单独和他说这件案子。
傅宁珞继续往下介绍案情:
“赵锴辩称他当时在叶州游历,化名赵勇,和苦主不合结怨,那日途径叶州城外丽山脚下,见苦主妻子曹氏神色哀愁,上前询问,后者言道自己在夫家不如意,想要散心,他便邀请曹氏游玩同行。”
“五日后,苦主带着人上门打杀,他愤而赶走曹氏,不料曹氏莫名身亡,苦主毫无缘由将他告至官府,分明是诬赖,泄愤报私仇。”
韦涧素一边听傅宁珞的介绍,一边翻看卷宗,赵锴和苦主对簿公堂,起先苦主一口咬定就是赵锴劫掠自己妻子,至自己妻子惨死,然而第二堂堂审,苦主的父亲主动撤案,言说是死者曹氏的弟弟和堂弟在打闹间害死曹氏,怕应家怪罪,便推说是赵锴所为。
之后两个少年被关进大牢,判处死刑。
这件案子发生在庆元二年,当时乾仁帝刚继位一年多,李大人都还不是大理寺卿,大理寺的批复的是“准。”
韦涧素看完,放下案卷道:“若事实如此,判决并无不妥,但两个少年并非有意,若是能取得应家和赵锴的原谅,酌情考虑,改判流刑也可。”
傅宁珞伸出青葱玉指,分别指了指证据和证词的几项。
“苦主曾提到,自己与妻子琴瑟和鸣,曹氏是应家长媳,应家上下对曹氏十分照护。曹氏身怀六甲,怀有应家的嫡子嫡女,应家对她当如宝如珠,她因何苦闷?
其二,曹氏便是苦闷,为何会与一个不熟的男子诉说心事?还与赵锴同游?”
“即便以上两点都有缘由,可曹氏与赵锴走后,她的随从为何不回禀应家?竟然造成应家带着人从赵锴处抢回妻子?”
傅宁珞说完,韦涧素不由点头,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若不是遇到特殊的事,是不可能随意跟着一个男人走的。
“或许是曹氏在应家遇到了难事?又认识赵锴,所以求助?”
傅宁珞颔首,“里面定然还有内情,可衙门并未查清。另外,若以大人的推论,当时曹氏在应家遭难,为何不求助当时在应家的弟弟和表弟?
她找了赵锴,跟着赵锴走了,为何不告知自己弟弟们?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弟弟们会担心?又能放心自己弟弟们在应府?”
韦涧素被说服,这几点确实说不通,至少曹氏跟着赵锴走是否为真,理由又是何未调查清楚。
若说曹氏被赵锴掳走,也同样难以置信,毕竟曹氏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傅宁珞接着说:“赵锴言称自己和苦主应如诲因口舌结怨,口舌之争按理不会至你死我活的地步,应如诲发现妻子与赵锴走后,上门讨要,若是赵锴立即将曹氏归还,双方应当不会动手才是,也就不会结更大的仇怨。”
“赵锴辩称自己当时就把曹氏还给应家了,是应如诲自己气不过曹氏跟着他走,才动手,之后他也并未追杀。”
“二人各执一词,最后应如诲之父表示一切都是误会,是曹氏的两个弟弟撒谎,这处也只是一笔带过,不见任何证物,实在了结的太过仓促。”
韦涧素又仔细看了一遍案卷记载,摇头道:“状告之人已经承认一切如赵锴所说,他起先不知道是赵将军,只是因为不合与赵锴起冲突,之后又被曹氏的两个弟弟蒙蔽,才状告赵锴。”
“苦主和赵锴的证词对得上,定罪两个少年的是应如诲父亲带去的下人,看到了两个少年打闹推搡间推到曹氏而死。”
“不过整个案子经过确实也有些模糊,缺少物证,这些细枝末节真要探究的话,送去公文让当地衙门核对补足即可。”
“就这样轻易过了?”傅宁珞气的胸口起伏,据理力争,
韦涧素摆摆手,“人死多年,此时已成白骨,两个少年也不知所踪,如何复查?况且这并不是太大的疑点,按照流程,最多派下公文,让衙门核对,连重查都用不上。”
傅宁珞不服气,“派遣我们京官下去重查需要达到什么样的条件?”
韦涧素回道:“这些成年旧案,除非影响重大,或者亲属再次上告,或拿出证据就可以。若是普通案件,当地官员也并无徇私包庇,则发派当地衙门,或上级府衙重审,否则随便一个疑点都去复查,再多的官员都不够。”
“但我是自愿的!不要钱,我自愿去查案!”傅宁珞拍桌,也不掩饰自己目的了,她就是要去陇右道查案!
韦涧素眸色变得深沉,“为何要去陇右道查案?为了什么案子?”
“我不告诉你!”万一这家伙出卖她怎么办?万一泄露了消息,凶手毁了证据怎么办?而且这家伙太古板了,要是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劝阻她。
她还不能完全信任韦涧素。
“那你就没理由说服我同意你去陇右道查案。”韦涧素严肃着张脸,硬声道。
傅宁珞气鼓鼓瞪着他,好半天,才退下阵来,放下案卷,原本想叉腰谈判,想想自己有求于人,手就没好意思抬起来。
“好嘛,你说说看,怎么才能放我去陇右道查案?”
“你去陇右道做什么?我们不去那里。”傅宁珞的话才说完,一道轻笑声响起,紧接着脑袋就被敲了一下,卢景生站在两人旁边,“你们俩吵架了?”
傅宁珞别过头,韦涧素没想到好友横插一杆,眼神示意他别管。
卢景生当没看见,他看了一眼桌上陇右道的案卷,拿折扇抵在自己下颚处,佯装不知情的样子,道:“傅姑娘想去查这里的疑案?”
“唔——,这可有点难办,李大人让我们去淮南江南一带查案呢。”
傅宁珞、韦涧素:“......”
前者瞪圆眼不可置信,为什么现在才告诉她李大人早有打算!
这不是故意耍着她玩么!
傅宁珞气得差点原地暴跳。
而后者韦涧素则是不满被好友拆穿,用眼神指责。
卢景生对二人的表情视若无睹,兀自笑着解释:“李大人让我们查江南淮南一带卷宗,会徽认为不可太显眼,于是提议傅姑娘你另选一道案卷,混淆视听,姑娘也莫生气,找出疑案,也能让衙门复查一遍,同样是为冤者伸冤不是吗?”
好话歹话都让他说了,傅宁珞哪里还生气的起来,卢景生说这些也是告诉她,韦涧素帮了她,所以她才能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查陇右道的案卷。
没了谈判的必要,傅宁珞撅着嘴抱起卷宗回转,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大人为何要让我们去江南淮南一带查案?”
“因为国库空虚。”到了这一步,韦涧素不再瞒她,低声相告。
今年多灾多难,国库的钱粮如流水一般批往各地,而秋收还有数月,再不进项,接下来遇到灾情或打仗,国库就没钱粮调用了。
江南淮南素来富庶,李大人想尽绵薄之力,所以派他们去那边查案,说不定就能查抄一些钱粮出来。
李大人此举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傅宁珞自然不能胡搅蛮缠,再吵着要去陇右道查案。
反正她已经进了大理寺当官,不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