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谣》声声不念

86、第 86 章

　　司大川回来后，就把司娇送回了姥姥家。

　　司娇已经打算不去了。

　　付桂芳一听气得要死，行李打包好了，明明让她去买盐，买了个玩偶回来。
　　她觉得自己女儿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于是二话没说将司娇塞到了车里，给送走了。

　　司娇在车后座望向三楼。

　　那盏灭了将近一年的灯，终于又亮了。

　　她看到方泽凡站在窗户边的身影，但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不过无论怎么样，自己这幅模样感觉就像落荒而逃，其实本来就是逃跑。

　　她感觉方泽凡这一年过得似乎不太好，刚才凶狠的眼神她从没有见过，他看向她的眸子总是亮亮的，就连生气那眸子微垂下都带点惹人怜的委屈。
　　但是刚才不是。
　　很暗淡，像含着冰，没什么情绪。

　　却让她后背发寒。

　　这样的人，似乎是她一手造成的。

　　.

　　在芽芽第十六次晃司娇脑袋时，司娇拿走额头的蒲扇，生无可恋地抓住芽芽那不安分的手。

　　翻来手机，滑来滑去给她指：“都说了，没有阿逸哥哥的联系方式。”

　　“不是这个啦，是手机号。”芽芽两只手在胸前摆了摆。

　　手机号……

　　手机号倒是有，司娇怎么好意思打啊。

　　自从把方泽凡删除之后，她就无数次输入他的手机号，来看他的微信状态，他微信头像和签名从来没变过。

　　不过后来就搜不到了，她才知道这个可以限制。

　　司娇觉得方泽凡真心狠。

　　说了不要联系，半个字都不给她发。

　　司娇将蒲扇重新盖在额头上，不管芽芽的摇晃，只淡淡说了一句：“没有手机号。”

　　芽芽见姐姐不起来，于是换了目标。
　　“那你被窝里那个鸭子给我玩玩。”

　　司娇腾地坐起来了，蒲扇啪砸在地上，她去拽芽芽的胳膊。
　　“你敢。”

　　芽芽经过挣脱她的伸过来的手，扭了几下，笑嘻嘻地跑来了。
　　“姐姐，给我看看呗，我没见过。”

　　“不行！”司娇站起来，跺了下脚，“你要是敢拿，我就打你！”

　　“谁要打我的宝贝孙女啊。”
　　姥姥威严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芽芽见风使舵，一溜灰跑到姥姥怀里，开始撒娇告状：“姥姥，是娇娇姐姐。”

　　“芽芽！你学会告状了！”司娇气急了，掐着腰指着她。

　　“行了，在旁人面前都乖乖的。”姥姥手勾了下芽芽的鼻尖。

　　一颗脑袋从她身后冒出来，那声音开心雀跃：“芽芽！”

　　阿逸？

　　司娇瞬时定在了地上，如果说，程逸来的话，那么……

　　“芽芽——”

　　果然。

　　方泽凡将敞开的大门合上半扇，又将手里的芭比娃娃递给她。

　　芽芽欣喜若狂，扑到他怀里给了一个拥抱：“谢谢哥哥。”

　　方泽凡踉跄一下，才没至于被她扑倒。
　　“不用谢，去找阿逸玩吧。”

　　姥姥费好大力捡起蒲扇，拍了拍司娇的肩膀：“愣什么呢，去切个西瓜。”

　　“哦——”司娇转过身，进了厨房。

　　司娇从厨房出来，人已经坐在了石榴树下的小圆桌旁。

　　他今日是蓝色衬衫和牛仔裤，与姥姥讲话时眼角带着笑，干净清爽。

　　但看向她时，那眼帘往下拉了点，不见波澜，又有一丝侵略性。

　　司娇顿了下步子，又平静走过去，将果盘放了上去，起身去拿了抽纸放在桌子上。

　　她坐在姥姥旁边一句话没说，埋头吃着瓜。

　　姥姥瞥了眼司娇，那浑浊的眼珠斜着：“怎么现在不说话了，小凡不是你同学吗，同学不打声招呼吗？”

　　司娇梗着脖子。

　　哪有和前男友问好的道理。

　　她受不了姥姥的眼神攻击，只好硬着头皮对上方泽凡有些玩味的表情。

　　“嗨——”

　　你好她着实说不出口。

　　一声“嗨”差点让姥姥的假牙给吐出来，她吐槽：“你还嗨，不知道的以为是外国人呢。”

　　“姥姥，你懂的还挺多的。”司娇回了句。

　　一声浅浅的气音笑传入司娇的耳朵，挠了挠她的心脏。
　　她啃着西瓜，看着地面。

　　“好久不见啊，司娇。”
　　那一道清润的嗓音传来。

　　司娇抬起头，脸颊的汁水流到下颚，她呆呆盯着他微弯的嘴角。

　　也张开嘴，压住情绪道：“好久不见，方泽凡。”

　　吃完瓜，姥姥领路的任务完成，又跑到村头拉话长。
　　司娇坐在摇摇椅上，看着正在给洋娃娃穿衣服的芽芽和程逸。

　　余光偷看着坐在小板凳上的方泽凡。

　　他好像更壮实了。
　　那小臂肌肉微突，青筋纵横，在莹白肤色上格外有张力。

　　背后有双眼睛，方泽凡早就察觉了，他偏过头，后颈多了好几道褶皱，看了眼司娇，就见她眼神乱飞，最终触到他的，又飞快挪开。

　　司娇理不直气不壮：“怎么了？”

　　方泽凡搬着那个小板凳坐在了司娇身旁。
　　她双腿交叠，露出的半截白如玉，在空中不安地晃了晃。

　　司娇抿着嘴：“你怎么来了？”

　　方泽凡十指交叉立在胸前：“阿逸想见芽芽了。”
　　他话语顿了下，声音低了些：“我——也想见你了。”

　　他这话让司娇的腿停住了，司娇表情凝住，片刻腿换个节奏晃了晃：“出国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像外国人了。”
　　她斜眼瞥了下，方泽凡似笑非笑地眸子，绷住嘴不再讲话。

　　晚上，乔朵儿给司娇发了信息：两天后，有聚会来不来？

　　司娇：不来，在老家。

　　乔朵儿：好吧。

　　司娇翻了个身：你们都去吗？

　　半响，乔朵儿才回：嗯，都在。

　　司娇：那我也去吧。

　　乔朵儿：其实——

　　司娇：有屁快放。

　　乔朵儿心一横：方泽凡也来，你看这——

　　司娇：你不早说。

　　……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司娇，在凌晨两点给乔朵儿回了消息：我去。

　　乔朵儿没睡，快速回了她：看到什么了，这么惊讶？

　　司娇：……
　　司娇：两天后的聚会，我去。

　　那头突然发了好几个震惊的表情。
　　乔朵儿：你们不会是要旧情复燃了吧。

　　司娇：身为前女友，关心一下前男友的现状。

　　乔朵儿：现在承认你们分手了。

　　司娇：后来仔细想了想，哪有人家好情侣一年不联系的。

　　乔朵儿：那你悠着点，我看男方的亲友团攻击力不小。

　　司娇：你们是弱鸡吗？

　　乔朵儿：［愤怒］［愤怒］［愤怒］
　　乔朵儿：看不起谁呢。

　　司娇：行，到时候见识一下。

　　.

　　司娇告诉姥姥有同学聚会先回去一趟，姥姥摆摆手让她赶紧走。
　　一旁玩玩具的芽芽看了她一眼，又抱着洋娃娃亲亲。
　　果然，她珍贵的时光只有刚见面的那三天。

　　司娇回到家，爸妈都上班去了没有人。
　　她火速换了身裙子，然后梳了梳头发，又简单上了个妆，就下了楼。
　　她打了车，比他们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到达。

　　KTV她已经混熟，没有经过服务员引领就找到了房间。

　　绚烂灯光四处舞动，斑斓色彩映在那黑皮沙发上的人身上。

　　司娇推开门，只有他一个人在。

　　额头碎发遮住他隐晦不明的眼眸，眼角长长拉着。
　　他修长白壁的手指搭在一个玻璃杯口上，里面的冰块碰着玻璃当啷响。

　　那褐色液体在灯光下流转，司娇以为是酒。

　　但不久，知道那是红茶。

　　听见开门声，方泽凡看了眼来人，眼角压了下，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司娇走过去，坐下来。

　　房间只有流走的伴奏，悠扬婉转，跳跃的音符敲击着两个人的心脏。

　　司娇盯着他微扬的下巴，那句在心底重复了几百遍的话，以不急不缓的语调，格外清楚地道出。
　　“我也爱你，永远。”

　　她分外清晰地感受到面前的人僵了两秒，垂眸笑了下，那唇角潋滟动人，然后举起杯子喝了口。
　　下一秒，她就扯到了怀里。

　　乔朵儿推门进去的时候，盯着沙发角落那两个口齿纠缠的影子，眼珠差点掉出来。

　　她大脑宕机，猛然转身，就将要进来的人往外推。

　　“怎么了？”付敞坤伸着头去看，那视角不佳，什么也没看到。

　　“进来吧——”
　　邀请的男人，嗓子哑了些。

　　乔朵儿咬着嘴唇，一副悔恨的表情。

　　她走过去时，那气息还有些许旖旎。
　　司娇领口微微开着，露出锁骨，她嘴唇润泽，不动声色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

　　方泽凡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另一个只手搭在司娇身后，白衣黑裤，莫名清雅矜贵，但此刻勾人的眸子，似笑非笑的唇角，将他衬得像个男妖精。

　　这出过国的人就是不一样，乔朵儿暗自感叹。

　　赵睿最后进来的，没发现什么不对：“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方泽凡把玩着司娇腰间的头发，意味不明：“回了趟老家，有人想我了。”

　　司娇又喝了口水。
　　明明是某人想她，这颠倒黑白的表达，可真他妈让人糟心。

　　赵睿嗤了一声，坐在徐可然身边。

　　乔朵儿忍不住问：“你们现在是——”

　　司娇抢先回答：“前任呗。”

　　“靠……”
　　乔朵儿忍不住骂一声，谁家前任用嘴打架。

　　方泽凡对这个前任不置可否。

　　本来两个最担心的人，没有想象中干架的架势。

　　各方的亲友团都松了口气。

　　聚会结束，在门口分了别。

　　司娇看看星星，又看看来往疾驰的车子，没动。

　　方泽凡扯了扯她的肩膀，慢悠悠地道了句：“回家了——”

　　司娇才跟在他身侧，坐在他的副驾驶上。

　　方泽凡将手机递给她：“同学，可以给个微信吗？”

　　“不行，可以吗？”司娇逗着他。

　　“不行啊——”方泽凡眯着眼睛，“那我就再绕两圈，什么时候给了，再送你回家。”

　　“那你这手段挺低级的。”

　　“看不上？”方泽凡挑了下眉，瞥了眼后视镜的人。

　　“自己找的男朋友，看不上也要。”司娇说得霸道。
　　她划开方泽凡的手机，加了自己的微信。

　　却看到他那一连串没发出去的信息。
　　从节日祝福到生日快乐，从留学新奇到留学矛盾，大大小小事无巨细，似乎道尽了这一年的每个情绪。

　　司娇眼眶一热，那压制的情绪，强装的镇定，终于又迸发了。

　　方泽凡突然想起来，将车子停到马路边，去拿手机，看她红了的眼角，知道已经晚了。

　　城市的夜景在霓虹灯映衬下，有些绚烂耀眼。

　　却晃得方泽凡心神不宁，他忍不住问：“你——”
　　过得怎么样？

　　副驾驶的人已经崩溃大哭。

　　印象中，司娇从来没哭过。
　　所以，方泽凡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