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谣》声声不念

46、第 46 章

　　“这要看你。”司娇看着他，“我一般不与喜欢我的异性做朋友，所以看你。”

　　不与吗？
　　王一舟垂眸笑着。
　　就像韩紫霏说得那样，他不撞南墙不会回头，他是不知道吗，只是不甘心。

　　他看了一眼往这走来的身影。
　　无所谓，反正他们也在迷途中。
　　王一舟可不想做好人。

　　王一舟靠近一步，伸手拿掉司娇头上的树叶，伸到司娇眼前让她看了一眼，才收回手攥紧。
　　语调平平：“那先绝交一阵吧。”

　　王一舟在那人影过来前走了，与方泽凡擦肩而过的时候，对他笑了下。
　　方泽凡眼眸一暗。

　　司娇刚从王一舟突然的动作回神，就听到脚步声。
　　回头看到方泽凡。
　　白色长廊在枝繁叶茂的浓郁下显得格外幽深，他一袭白衬衣黑裤站在绿海中，背宽腰窄，长腿修挺，卓然而立。

　　那寡淡红唇抿着，直勾勾看着她。

　　一时，微风摇曳，绿叶荡漾，心也拂动。
　　那悸动想要拨开禁忌的门，涌到眼前。

　　方泽凡走过来：“说什么呢。“

　　理智将心智拉回来，片刻风起云涌归位平静。

　　司娇未答，侧身绕过他：“徐可然呢？”

　　方泽凡转身，她荡起的白裙如那片池塘里摇曳的花苞，让人不忍心亵渎。
　　“她和赵睿在一起。”

　　“哦。”
　　司娇淡淡的情绪，让方泽凡意识到，她并不是真正想知道徐可然在哪。
　　两人并排无言向食堂走过去。

　　学校高三预备党前十名与这次高考前十名同桌吃饭，还有一些老师和领导。

　　方泽凡端着餐盘坐在司娇身旁。

　　两人位置正好是桌子的衔接处，所以有些拥挤。
　　司娇身子往左边倾斜，才不至于与方泽凡手脚打架。
　　他又恢复了那副不着调的模样，司娇狠狠瞪了他一眼，在众多人面前不好多说，只能埋头吃饭。

　　比起他俩，徐可然、林妙妙和傅严那边明显更热闹些。
　　还些许稚嫩的高二学弟学妹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他们这边鲜有问津。
　　坐他们对面的学妹瘦瘦小小地缩在一团，小心偷瞄着他俩，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我也想考安清大学。”

　　她的眼睛太过清澈，灼得司娇心头一软。

　　一旁的的方泽凡嘴欠接话：“那你目标不能定这个，俗话说，求其上者得其中。”

　　那学妹轻轻“啊”一声。

　　司娇瞥了他一眼：“这么说，你的目标很宏大？”

　　“那倒没有，我始终如一。”停了一会儿，补充，“从小到大。”

　　司娇哼了两声，看着他，方泽凡正望着那个怯生生的学妹。
　　学妹哭丧着脸：“我不太行，这次进年级前十是运气好，以前都在四五十名徘徊。”

　　方泽凡笑得温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以前还在六七十名徘徊，还有那位第一的姐姐，也在五六十名徘徊。没人能界定你，闭着眼往前冲，慢慢来别放弃。去听听年级第一姐姐的经验。”

　　司娇一愣停止了咀嚼，她呆呆看着方泽凡的侧脸。

　　唯一的人被他哄走了，他俩这角彻底安静了。

　　司娇只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你倒是挺会哄骗人。”

　　方泽凡笑着看她：“陈述事实，怎么算是骗呢。”

　　司娇暗自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狠起来连自己都骗。”

　　“那你是说，我故意隐藏实力？”

　　“有没有，你心里最清楚。”

　　方泽凡捡了块她盘子里的土豆，放在嘴里嚼了嚼，挑着眉眼看着她。
　　“你觉得是就是吧。”

　　知道的挺多，有些事怎么就不知道呢。

　　.

　　司娇和方泽凡在同一家饭店办了升学宴。

　　付桂芳告诉她一定要大张旗鼓，才能印象深刻地记住这一刻的快乐。

　　司娇不想社交，中间离了席，望着醉醺醺的老爸，才觉得高中决定上进的那一刻是最有意义的。

　　方泽凡举着酒杯向她走来，友好地碰了下她的可乐：“考得不错。”

　　司娇听出几分揶揄，也举杯挑眉回着他：“你也是。”

　　两个人假装大人进行了一顿商业互夸，都笑了。

　　司娇笑着想，她应该是倒霉的，不然怎么上了大学还遇到方泽凡。

　　程金兰和付桂芳看到这一幕，却不小心对上了视线，晦气地甩了头。

　　甩完头的程金兰想起正事又回过身子，在死角喊了几声小凡。

　　方泽凡听见自家妈叫自己吓得一哆嗦。

　　将杯子里的红酒喝完塞到司娇手里，做了个“拜托”的表情，扭头走了。

　　空的杯子还散着玫瑰混着紫罗兰淡有淡无的清香味。

　　司娇举着杯子，在转角看到了自家妈，下意识将手背到背后。

　　付桂芳淡淡看了她一眼，高跟鞋在地板上清脆地踩着。
　　她向司娇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红包。
　　“给你的。”

　　司娇眼珠转了转，伸出右手接住了。

　　付桂芳眼神并没有停留，又迈开步子回了饭桌。

　　没干什么的司娇莫名觉得心慌。
　　她回望一眼另一侧，抬步去了自己升学宴的一侧。
　　路过大厅正堂，将酒杯随手放到回收处。
　　杯子上残留的红色液体，从杯壁缓缓流下，她看得正出神。
　　有人从轻拍了下她的后背。

　　动作轻柔不算是惊吓，司娇看到林妙妙温柔的笑脸，愕然舒了眉梢。
　　“你怎么在这？”

　　没待林妙妙回答，她身后人抢先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娇娇。”

　　司娇看到来人，笑容固在脸上，眸子笑意尽散，淬着一丝寒意，并未张嘴。

　　朱梓潇意识到司娇对自己的疏远，没有向前进一步，勾起的唇夹杂些许自嘲。
　　“恭喜你啊。”

　　恭喜让司娇蹙起了眉，她嗓音淡淡：“他在那边。”

　　这句话是逐客令。

　　朱梓潇听出来了，她还想说些什么，林妙妙已经被拉到另一边。

　　司娇没问什么，只说：“去吃饭。”

　　林妙妙摆手，笑得依旧和煦：“不去了，已经吃过了。”

　　司娇：“你怎么在这？”

　　“我妈朋友女儿的升学宴，不来不行。”林妙妙没有掩饰。

　　“你和朱梓潇很熟？”

　　林妙妙能明显感觉到两人不太对付，弯着嘴角：“不熟，见面打招呼的关系，刚才碰巧遇到。”

　　她长袖衬衫滑落，露出肘臂的红痕，蜿蜒的疤痕触目惊心，司娇眉心颤了颤。
　　司娇心疼眼神太过灼热，林妙妙将袖子扯下，习以为常的情绪触到她的水眸，被震了下。
　　勉强的笑脸没有挂上：“没事。”

　　没事两个字轻飘飘但又万般无奈。

　　司娇心像被揪了下，还是心酸地盯着她。

　　林妙妙理情绪很快，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没事。”

　　司娇没再看她，垂着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我以前会告诉朋友，但现在不会了。”

　　司娇抬头，她眼眸清透，看破世俗般的坚韧。

　　“不要一直揭开伤疤给别人看，让别人理解自己的痛楚，而是要自己去寻找解决引发自己痛苦的方法。”

　　司娇：“找到了吗？”

　　“一直找，会找到的。”

　　司娇觉得林妙妙才是大女主，从不寄希望于他人，而是自己拯救自己。
　　并且出淤泥而不染，还一如既往地爱着这个世界。
　　“同学聚会去吗？”

　　“不了。”林妙妙拒绝得干脆。

　　司娇倒想介绍林妙妙给除了她和徐可然之外的人认识，但她拒绝，司娇也没坚持。

　　林妙妙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在司娇疑惑地注视下。
　　“有一件事忘记提醒你了？”

　　司娇的可乐都没来得及咽下去：“什么事？”

　　“你，是不是喜欢方泽凡？”

　　司娇听到这句话，后脑勺似乎被人打了一下，心思赤裸地被剥开在外，她下意识地否认：“我不知道。”

　　林妙妙定定看了她两秒：“喜欢就去追。”

　　“他有喜欢的人了。”

　　林妙妙笑了笑：“我想说的是，我不想看你后悔。”

　　不后悔，司娇默默重复了一遍，再抬眼，林妙妙已经走了。
　　她喜欢方泽凡。
　　若放到以前，司娇恨不得有十张嘴来辩驳。
　　但当林妙妙毫不留情揭开时，所有的话都哑在喉咙里。
　　她对方泽凡的感情在这些日子似乎被氤氲暮霭遮住，她自己都看不清楚。
　　原来看不清楚的那部分，是喜欢。

　　司娇回去的脚步没有迈开，大厅另一侧传来谈话声。
　　一种她没听过的冷漠和决绝：“别来找我了。”

　　司娇回头看到朱梓潇梨花带雨地跑了出去。
　　大厅有些工作人员频频侧头看了看，凑着耳朵八卦。

　　还没收回目光，与阴影中他黑色眸子撞了下。
　　他半仰着头，眼帘垂着，无害的水眸一改，是司娇从未见过的骇然。
　　但片刻转变，司娇怔了下，转身走了。

　　手机却震了下。

　　方泽凡：跑这么快干什么？

　　司娇将可乐饮尽，扔到垃圾桶，心情才平复些：没见过你那副模样。

　　方泽凡：怎么，害怕了？

　　司娇：害怕倒没有。

　　方泽凡点了点屏幕，说了句：“不害怕，跑什么？”

　　一条信息冒了出来：有点好笑。

　　方泽凡敲屏幕的手停住了，他左看右看在看这四个字其他的含义。

　　司大川喝得大醉，东倒西歪地还要拉着朋友继续喝，被付桂芳一脚踹到了车厢里。

　　司娇站在身后默默祈祷老爸不要再丢人。

　　一辆车疾驰到他们车尾。

　　司娇只看到方泽凡绯色面颊，他额前黑发软软垂下，含光的眼睛如黑曜石闪烁但蒙了层水汽，摇摆的身体撑着搭在车门上，他望着司娇，眼睑耸拉，如同水里冒出来勾人的妖精。
　　人群嘈杂，只有他毫不避讳的眸子无声却直接。

　　才被林妙妙提醒的司娇，眼皮跳了跳，阖眸上了车。
　　人不能太过自作多情。

　　司娇靠在座椅上，眸子却涣散，没有注意车窗外掠过的风景。

　　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下。
　　亮起的界面让司娇目光一滞。
　　方泽凡：我也没有看到过你的另一面。
　　信息很快被另一条覆盖。

　　方泽凡：你柔软无棱角的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