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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白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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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了。”
柴溪音有气无力的喊着。
她和朋友合租,朋友在医院工作,上下班有早有晚。柴溪音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先喊一声,家里有人,就会得到回应。
往常柴溪音喊完,会停顿,听一听屋里有没有动静,今天没有,她以为没人。
喊完以后回了卧室,把门一关,将自己大力扔进软塌的被子里。
她没有听到,刚回屋后,从厨房端着汤出来,应了一声的朋友。
朋友叫佟静和,是柴溪音的高中好友,性格和她的人名比起来,略有不符。
比如现在,柴溪音回屋躺着不理人,佟静和立马过来敲门叫人。
“柴溪音,出来吃饭。”佟静和喊着。
柴溪音正拿被子蒙头,低声回应的话,完全传不到佟静和的耳朵里。
佟静和立马急眼,“你咕咕哝哝说什么呢?我一个字也听不清,赶紧出来喝汤,再不出来,我摔碗了啊。”这就是佟静和,文气的名字,火爆的性格。
柴溪音一听这句话,立马从床上弹起,惹谁也不能惹佟静和,不然她真的会爆炸,更何况,柴溪音本就不是那种能跟人干架的性子。
“来了。”说话依然有气无力,出了卧室,她便闻见汤的香气。
佟静和这个人,打小就性格独立,别人还在跟家里要钱吃食堂,买青春小说本子看的年纪,她已经求着小吃街的烧烤摊老板收她当学徒了。
初中三年,小吃街的一整条街,被她学了个遍,柴溪音到现在依旧想不通,这么个人,怎么会去了医院工作,明明就应该干厨师那一行。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中间放了屏风,以隔开客厅和餐厅。
豆腐虾仁疙瘩汤,是佟静和的拿手好汤,喝过的人都说好,当然,也没多少个人喝过,却是的确好喝的。
柴溪音一坐下,佟静和边递勺子边问:“怎么了?垂头丧气的,家里催你结婚了?”
“不是。”柴溪音摇着头回答,她倒宁愿家里催她结婚,至少也是一种关心。
“那是什么?工作?”佟静和问,问完又自己回答,“那不能,你在穆沉那里工作,怎么着都受不了委屈。”
柴溪音抬头看她一眼,佟静和盛汤的动作停住,“不是吧?”她一脸不可置信道:“谁敢惹你啊?总不能是穆沉吧?”
柴溪音叹口气,佟静和立马肯定道:“穆沉做了什么?别让我猜啊,我死都不可能猜出来。”
“不是。”柴溪音又一次否认,“我没有受委屈。”
“我就说嘛,受委屈是不可能的。”佟静和平静地喝了一口汤,追问道:“那是怎么了?”
是什么呢?柴溪音想了很久,直到佟静和在桌子底下踢她一脚,她才回神。
放下汤勺,双手交叠,撑住下巴,深深的看了一眼佟静和,只把佟静和看的后背发凉。
佟静和说:“我摔碗了啊。”
“我遇到黎向川了。”柴溪音平静的声音,轻响在佟静和的耳边。
佟静和怀疑自己听错了,黎向川,这三个字,是不可能出现在如今的柴溪音的口中的,她一定是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很不正常。
但这是真的,是柴溪音说的,三个字,黎向川。
“什么情况?”佟静和汤也不喝了,着急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柴溪音又发呆,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有关于黎向川的,她一向不知道怎么开口。
停了半晌,或许是梳理好了,或许是害怕佟静和摔碗,应该是后者,总之,她开口了。
她说:“我们公司最近在谈一个品牌的代理发展,他是品牌那边派来的负责人,而且这个事情还和阳里有关。”
阳里,柴溪音出生的地方,成长的地方,告别青春的地方,一路向南狼狈逃跑的地方。如今,她要和当初的人,一起回到这个地方,她做不到,至少,目前做不到。。
佟静和看着颇为伤感的柴溪音,沉默良久。
“阿音,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告诉过你。”她说。
柴溪音问:“什么事?”
佟静和说:“大一寒假,我回家,黎向川的爷爷,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知道肯定是黎向川想要,所以我拒绝了,后来爷爷再没提过这件事。”
“你怎么拒绝的?”柴溪音问。
佟静和回答,“我就说,我也还没联系上你。”说罢赶紧追着解释,“你说的嘛,任何人要你的微信都要经过你的同意,如果是黎向川,直接拒绝,那黎向川的爷爷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绝对等于黎向川,对吧,你不能怪我啊。”
“怎么会,我怎么会怪你,就算我没说过,你这样做也是对的。”柴溪音说。
大一寒假,那时候,佟静和也才刚联系到柴溪音,一个星期都不到,不仅是因为柴溪音的叮嘱,更多的,是害怕穆沉。
佟静和想起来一件事,她问:“穆沉怎么说?”
柴溪音趴在桌子上,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回答:“穆沉能说什么,黎向川现在是公司能不能往前更进一步的重要负责人,他还能怎样?拒绝吗?”
佟静和拍着桌子,一下子站起,指着柴溪音的发顶说:“拜托,那可是穆沉,当初把你带走,切断你跟我们所有联系,像一堵墙一样阻挡在你跟旁人之间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动联系我,我怕是到现在都还见不到你。”
“是吗?”柴溪音反问,“怎么可能,你是佟静和,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联系你,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那可不一定。”佟静和撇嘴,“要不是穆沉结了婚,又和他老婆恩爱至极,我怎么都要怀疑他喜欢你的。”
柴溪音听到这话,笑了笑,这种话,不只是佟静和,她遇到过很多人,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但她和穆沉一直都是好朋友。
高二那年重新分班,她和穆沉认识,没多久,就见到了穆沉的女朋友,后来也成为柴溪音的好朋友之一。
高三毕业那年,柴溪音选择地图最南的一所大学,那所大学,就是他的女朋友,沈柒,推荐的。
将她带离阳里,带出当时那个朋友圈子的人,不是穆沉,是沈柒。
是她说服柴溪音,和穆沉一起。
沈柒将她带往南方,一直照顾她,帮助她,直到现在。
这些年,柴溪音与穆沉的关系,像是亲兄妹一般。
佟静和不知道全部,柴溪音也从未清楚的说过,因为佟静和与黎向川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胜似兄妹,在刚逃走的那段时间里,柴溪音对于告知佟静和自己的去向,犹豫万分。最后,是在沈柒的开导下,才决定说的。
她叮嘱佟静和,不可以告诉别人,尤其是与黎向川有关的人。
就这样,柴溪音一直到大学毕业,跟着穆沉回来,工作彻底的稳定下来之后,才与佟静和见面,才重新建立亲密关系,到合租这一步。
两个人以同样的姿势趴在桌子上,佟静和是先耐不住沉默的人。
她问柴溪音,“这下怎么办?”
柴溪音把头埋进臂弯,闷闷地声音说道:“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佟静和一声叹气,“唉。”接着说:“当初你跟穆沉一起去南方,去了就没信了,所有人都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这样,几乎每一个人都来问我,尤其黎向川,一日三问,我当时都要被他问疯了。直到后来,你告诉我,你是为了躲他,我郁闷至今。之后我换手机号,索性不告诉他了,如今躲来躲去的,竟是又撞上了,仿佛没有中间这十年一般。”
“是啊。”柴溪音回答着,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
这丝哽咽,再一次打住佟静和想问清楚她躲黎向川的理由。
悲伤归悲伤,饭还是要吃。
见柴溪音低落一阵后开始干饭,佟静和也就不当回事了。
这一顿饭,吃的前所未有的静寂,打破这一份寂静的,是吃完后谁洗碗的争吵。
饭是佟静和做的,碗自然是柴溪音来洗,但佟静和看她情绪不好,不想让她做这些,而柴溪音半步不退让,再纠缠下去,碗就真碎了。
“那你收拾吧,我回屋歇会儿。”佟静和看了一眼悬起来的碗说。
柴溪音抱紧碗,捡起掉落在餐桌上的筷子,头也不抬的回答:“行。”
她低着头进了厨房,顺手把餐厅的灯关掉。
突然失去灯光的那一刻,佟静和迈不开步子,却不知道要停下来说些什么,思索几分,还是回了屋。
柴溪音面无表情,像个刷碗机器人一样,站在那里劳动,碗筷之间碰撞出的声音,她似听不见般,手劲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放肆,很怕家里这唯一的汤碗被她摔碎。
明明也就两双筷子一个大汤碗,外加两个小碗和小勺,怎么柴溪音越洗越费劲,越洗越烦躁。
洗着洗着,往池子里一扔,耳朵里传来碗筷碰上池子边的声音,脆生生的。
她清晰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一池子的混乱,叹口气,反手撑着按在池沿儿上,缓缓低下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