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苏]讳疾忌医与幡然悔悟》儒墨刀刻

5、重生：你得对白愁飞好呀懂不懂

　　1，

　　原来“人死不能复生”是假的。三千万小世界，多少机缘巧合魑魅魍魉，“复生”之法其实多不胜数。至于重生那更是多了去了。

　　白愁飞重生了。他还确定苏梦枕也“重生”了。

　　彼时白愁飞在街边卖画，王小石在医馆里给人正骨。苏梦枕忽然就来到了白愁飞的画摊前，笑盈盈的，仿佛一朵春花似的对着他笑。那两团簇簇的寒焰白愁飞一朵也没看见。

　　苏梦枕身边站着狄飞惊。苏梦枕欣喜地看着白愁飞的画，向狄飞惊说这些画画得真好，他十分喜欢。

　　狄飞惊这个断脖子的，垂着脑袋，温柔一笑，便要把白愁飞摊子的画都包了。他不仅要包了画，甚至还要把白愁飞的人都承包了，“以后梦枕要什么样的画，就让这画师给你画”，突出的就是一个温柔霸道。

　　苏梦枕却说不要。他说他喜欢画，更欣赏画画的人——他要画，更要人！

　　苏梦枕双眼亮晶晶笔直地看着白愁飞，期望地望着他，问他要不要跟他走。

　　白愁飞盯着眼前穿得艳红，衣衫上绣满了精致玫瑰花的男人，脸上的笑意微微扩大，须臾他垂下眼，虽然面无表情，耳朵却已经通红。

　　苏梦枕看着白愁飞羞红的耳垂，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甜了。

　　2，

　　白愁飞现在是真的佩服雷损这个糟老头子了。苏梦枕喜欢女人，他有一个女儿；苏梦枕爱好男人，他也有一个不是儿子胜比儿子的大堂主。

　　很明显，狄飞惊在出卖色相。表面上狄飞惊天天儿陪着苏梦枕到处溜达，承包这个承包那个，内里却在干着挖空金风细雨楼的事实。

　　有时候，雷损自己都要亲自上场哄着苏梦枕。

　　比较难过的是雷纯。这一世的苏梦枕不喜欢她。连当初的婚约都是苏梦枕直接毁掉的，婚约对象换成了狄飞惊。

　　3，

　　最难过的应该是杨无邪。白愁飞入楼的时候，杨无邪已经离开金风细雨楼了。白愁飞打听了一下，据说是和楼主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跑了。苏楼主为此伤心了很久。狄飞惊也陪了很久。

　　4，

　　连方小侯爷都成了苏梦枕的“良朋知己”，是白愁飞没有想到的。但是方应看对苏梦枕的态度很暧昧，白愁飞看出了苏梦枕对小侯爷这种若近若离的态度十分的欲罢不能。

　　5，

　　有点恶心。

　　6，

　　白愁飞望着对自己比对王小石好了好几份的苏梦枕，脑子里如此想着。

　　7，

　　感情是双向的。苏梦枕对王小石不太仔细，王小石对苏梦枕、金风细雨楼也没啥“兴趣”。王小石虽然没有明言，白愁飞感觉得出，这小子对当初白愁飞死拖着他和苏梦枕结拜这件事是有着心结的。自从进了风雨楼，王小石每天都想着跑路，“逃”出京城。

　　“你看见雷损看着苏大哥的眼神了吗？”

　　王小石曾这样问过白愁飞。

　　“哦？”

　　“有时，像父辈看待子侄。”

　　“有时又像情……”

　　王小石的喉咙被扼住一般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有时，他又像在看一个敌人。”

　　白愁飞玩味地笑了一下：“不，你都看错了。”

　　8，

　　王小石当然看错了。这一世里他尚未见过叱咤风云的苏梦枕，见过那个将金风细雨楼带领到如今风光的红袖第一刀。他当然看不清这京城满江湖人见如今苏楼主是多么的开心、快乐。

　　苏梦枕可是他们的开心果呀。傻白甜的苏梦枕，谁不爱？

　　只有杨无邪、王小石这两个不解风情的人，才不懂得欣赏这种纯真之美、圣母之善。

　　9，

　　哦，还有一个温柔。可能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和她师兄撞“型号”了。

　　10，

　　白愁飞做了金风细雨楼副楼主后，总是会午夜惊梦。有时是梦到自己还没入京，狄飞惊就“入赘”到了金风细雨楼，软饭硬吃，将金风细雨楼全部资产转移后一脚蹬了苏梦枕，等他入京时已经连渣都不剩了；有时梦到他现在的快活日子还没过两天，突然在苏梦枕的眼里看到了那两簇冷冷的充满生命力与搏杀的火焰……及至后来，就常常梦到前世，梦到自己众叛亲离最后的场面。

　　11，

　　白愁飞现在没唱《我原要》了，没意思。他曾假惺惺地“不小心”让苏梦枕听到了一回。苏梦枕满眼的怜惜与痛苦戒掉了白副楼主爱唱歌的毛病。

　　12，

　　苏梦枕退婚了。因为白愁飞说了一句“有白无狄，有狄无白”。苏梦枕经过一番沉痛的考虑，最后做出了退婚的决定。婚是退了，但是有情人时不时地还要相见一回，互诉衷肠。

　　13，

　　苏梦枕顺利退婚这天晚上，白愁飞收到了整整一箱子金银珠宝。大大的箱子，金银珠宝倒出来能藏两个王小石。

　　箱子是从六分半堂偷偷运来的，是狄飞惊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

　　毕竟，花钱免灾，天经地义。

　　14，

　　白愁飞设计，让王小石看见了六分半堂的黑暗。王小石被他说动，要守住金风细雨楼。

　　这样的决定于王小石来说是很痛苦的。他岂能看不出苏梦枕与狄飞惊的“情谊”？却要帮着白愁飞死守金风细雨楼——这一苏梦枕的“嫁妆”，不让六分半堂沾染分毫。于情于理这都说不过去。但是为了江湖还有说公道的地方，王小石也只能咬咬牙，做了一回背信弃义，谋夺义兄家业的“恶徒”。

　　当然，主谋是白愁飞，王小石充其量就是个帮凶。

　　15，

　　白愁飞强留王小石当然是有原因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情，远不比王小石容易笼络人心。

　　白愁飞并不觉得自己能比现在的苏梦枕更能招揽人心。一个“不高兴”，一个“没头脑”，傻子才会乐呵呵地誓死效忠。王小石不一样。能被那人看重的王小石，视作金风细雨楼未来的王小石，又怎么可能收揽不住金风细雨楼的人心？

　　16，

　　架空来得很轻易。

　　17，

　　苏梦枕终于在许多情人的点拨下，恍然大悟白愁飞真的要反他。但是大势已去。

　　苏梦枕左眼单行流泪，悲痛欲绝地质问白愁飞，他对他不够好吗？他那么信任白愁飞，为他掏心掏肺，白愁飞如何能这样对他？

　　“白愁飞，你没有心！”

　　苏梦枕痛斥白愁飞的狼心狗肺，然后从地道跑了。

　　18，

　　白愁飞没有去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追。明明他只要去追就一定杀得了人。

　　但是他没有。

　　他自己也说不清，似乎他心里在巴望着什么。

　　最后他给了自己一个借口：看在王小石面子上。王小石虽然很后悔当初的结拜，到底不希望一起发过誓言的兄弟彼此残杀。

　　19，

　　约莫是三年，苏梦枕回来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白愁飞，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白愁飞奇怪地问他，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对你那么好，千依百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你对不起我，我离开了三年，你却半点不想我，不来寻我？”

　　白愁飞皱眉，半晌恍然大悟——原来是渣贱追妻火葬场play啊，神经病。

　　20，

　　白愁飞有些腻了。但是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刚好温柔撞了上来。

　　温柔看到苏梦枕，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变回天真无邪的懵懂。她冲了上来，一把将苏梦枕护在身后，虎目一般瞪着白愁飞。

　　21，

　　温柔把苏梦枕带走了。她把他带去了六分半堂。那里有她的好姐妹雷纯，还有苏梦枕的旧情郎狄飞惊。就是雷损对苏梦枕也很好，如父如友。在温柔看来，六分半堂是最安全不过的地方。苏梦枕也是这样想的。

　　22，

　　苏梦枕死了。

　　雷损亲自着人书信给白愁飞，让他来收尸体：“不管怎样，该让他葬在苏家的祖坟吧。”

　　23，

　　白愁飞去收尸那天，深秋，雨水很大。

　　雷损约的地方很有意思，在破板门地界，苦水铺子里。白愁飞看到地点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笑死。

　　24，

　　六分半堂雷总堂是有点派头在身上的。白愁飞来时，苦水铺子被打理得十分干净，还有板凳桌子清酒一壶酒杯两个。

　　桌边摆着一口上好的黑漆棺材。

　　雷损看着白愁飞，三声叹息，说了一句：“这江湖无聊了快十年，终于要有点意思了。”

　　25，

　　“我就不该贪看苏氏父子的笑话，迟迟不动手。真是白白便宜了你小子。”

　　26，

　　雷损其实早就对金风细雨楼下手。只是雷总堂运道不好，前有杨无邪死死梗着，杨无邪死了没多久白愁飞又上了场，金风细雨楼才没被这老小子贪吃光。

　　27，

　　是的，杨无邪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无人问津。白愁飞猜测，倘若被苏梦枕知道这件事，一定活劈了雷损。

　　28，

　　白愁飞深知这是一场鸿门宴，当然不肯束手待毙。

　　一番打斗后，白愁飞顺利捡走了苏梦枕的尸体。

　　这尸体还很新鲜。

　　白愁飞将从系统那里兑换的一套招魂道具取出来，硬是将已经走到奈何桥准备掏钱买“上佳口味”的孟婆汤的苏梦枕魂魄招了回来。

　　29，

　　苏梦枕二十五岁那年，不知道什么缘故，灵魂出窍而走，模模糊糊被带到九幽之地。因为阳寿未尽，在这片鬼地游荡了好些年。因为他的肉身还没有死，起初也没人给他烧纸钱，搞的堂堂江湖之巅死后成了穷鬼，一日三餐都在喝西北风。好在生前助力过许多江湖好汉，那些汉子有些死在他前头，有些死在他后头。大部分人同苏公子一样，没“收入”。但小部分还是有家有口，逢年过节能得些碎银黄纸钱的。看见堂堂红袖刀没香烛吃，立刻都要取出钱财招待一番。

　　到后来，苏公子在地府组建了帮派——因是地府竟然是恶鬼更比恶人凶，欺凌弱小之事每个时辰都在发生。甚至还有辽鬼、西夏鬼，仗着“体壮”欺凌大宋的鬼。苏公子看见了，岂能忍？于是干脆组了个金风细雨楼黄泉分舵，为大宋受欺凌的鬼魂们做主。

　　终于到了这一日，有牛头马面过来寻苏梦枕，告诉他占了他身躯的快穿任务者死了，他的肉身断气了，他可以去投胎了。

　　苏公子向来拿得起放得下。莫看九泉之地若大的势力，阎王爷派差来通知投胎，当即嘱咐安排好帮派继承事宜，然后潇洒启程，前往十万里外的奈何桥，准备喝汤投胎。

　　没想到，就临时贪了点口腹之欲，掏钱的功夫就被人强行招了魂。

　　30，

　　苏公子猛然睁开眼，起死回生。他坐起身，看向旁边的年轻人，寒焰在眼中跳动。

　　白愁飞盯了一眼苏梦枕眼中的寒焰，又留意对方看向自己时眼中的陌生。下一秒，他就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苏梦枕，大喊着：“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31，

　　复活的苏梦枕一脸愣。面前的青年担忧地看着他，误以为他失忆了连忙向他自我介绍：“大哥你忘了么，我是你结拜二弟白愁飞呀。”

　　苏梦枕瞳孔微微一张。他自然没和什么二弟、三弟的结拜过。但他当初被人强占身躯飘去九幽时从相关人员口中得知，他这一生极苦极怨，所以快穿局派了快穿者替他打脸反渣，消除他心口那口积郁的怨气。等到快穿者成功了，苏梦枕需要将一半的气运给对方做报酬，然后重新投胎去。

　　苏梦枕彼时并不觉得心中有怨气，便多询问了一句，于是被人告知，这方世界因为另一个快穿任务者——一个大佬级别的任务者功德圆满回来逆转了时空。但是不妨碍的，他们扔给了苏公子一本书，让他知道正常情况下未来会遇上的种种“憋屈”，让他明白快穿局任务者替换了他的灵魂，是“没有问题”的。

　　苏公子看完书，虽然觉得书中的二弟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三弟却很不错。而且最后他也看着白眼狼叛徒咽气。他并不觉得到了那地步，自己心头幽怨到需要别人来替自己人间走一遭，为自己“报仇雪恨”。不是自己报的仇算什么报仇，不是自己雪的恨算什么雪恨？

　　32，

　　苏梦枕看着白愁飞，目光依旧是陌生的，脑中却在回忆书里这个小白脸怎么折腾自己的。刚想到一点脑海中突然涌现一大片记忆，全是先前占据他灵魂的快穿任务者的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作所为。

　　“嘶——”苏梦枕倒抽一口冷气，他竟然差点和狄飞惊、方应看……几多男人上了床。还好这群家伙守住了节操，没有为了些许利益而出卖自己！

　　苏梦枕再一次端详面前的小白脸。他当然清楚，要不是眼前的小白脸跟个铁公鸡一样守着金风细雨楼的产业，不让占据他身体的任务者败家，想必狄飞惊、方应看……这些男人里肯定有守不住底线的家伙。照记忆来看，他这具肉身肯定要菊花开的……

　　苏公子瞬间对白愁飞这个便宜干弟弟顺眼很多。他伸手拍了拍好弟弟的肩膀，告诉他，失忆不可怕，人活着便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苏公子猜测，那个被相关人士称作“快穿局大佬”，将这方世界逆转时间重启的人，极可能就是眼前的小白脸二弟。据他所知，这些快穿局的任务者但凡活成大佬的，都很有本事——很能干，个个都是996的高级打工仔。

　　相关人员与苏公子吹牛打屁，聊到万千世界多姿多彩，甚而有人可惜，若是苏公子没有被快穿任务者顶包，只要搞定了这位快穿局大佬，如何不能成就梦想。

　　“当真是成也快穿，败也快穿，实在可惜。”

　　33，

　　苏梦枕看着白愁飞，笑了，笑盈盈得仿佛一朵春花。

　　白愁飞见到这笑容，死去三年的记忆顿时将他殴打。他脸色一敛，正色道：“大哥，可以不要这么笑吗？”刚入金风细雨楼前几年里，他日日都要见到这春花一般的笑容，这笑容已然成了梦魇，比阎王的笑脸还要让白愁飞难以忍受。

　　苏公子收了笑，冷冷地斜了白愁飞一眼。

　　白愁飞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