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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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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台记者从秦岭大坝村发回来的最新消息,证实出事的车辆就是本市第一医院支援的车辆,第一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路程安被证实就在这辆车上,目前人员伤亡情况尚未可知,本台稍后将会持续跟踪报道。”
“本台记者从秦岭前线发回来的最新消息称,市第一医院神经外科主任路程安已证实无生命特征,英勇献身,其他支援人员不同程度受伤,目前暂无生命危险,已送往最近的医疗站进行救治......”
“有传闻称,这次带队支援的路程安主任家世显赫,是本市路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目前,路氏集团暂未有任何回应......”
李芯爱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商厦上的大屏,如游魂一般往前移动。
往日里天天见到的同事面孔在荧屏上竟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声音也如诱人堕落的魔语,将她的心恶狠狠的撕扯成碎片,灵魂游弋在地狱的最底层。
她纵是承受不住这份撕扯,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在地上。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旁边两个遛弯的老人忙停下脚步,上来搀扶。
李芯爱看着他们,木讷的转动着眼珠,她想说,她有事,她的心很疼,疼的快要死掉了。
老夫妻俩只看着她睁大着眼睛,双眼通红,却什么话也不说。
“小姑娘,摔哪儿了,你哪儿疼啊?”老太太着急忙慌的几次要扶她,却怎么也扶不动。
老头见状,忙劝老太太道,“你别急,我这就给医院打电话。”
听到医院两个字,一直没动静的李芯爱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医院,对,我要去医院,去医院......”
不等两位老人有所反应,她已经踉跄爬起,膝盖上的伤口随着她越来越大的步伐,血迹沿着小腿一路向下,蜿蜒不停。
······
“哎,你们听说了吗,路主任的遗体昨晚就运回来了,医院要搞个悼念的仪式,就设在行政楼一楼大厅呢。”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实习生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
“哎,谁能想到啊...”一个长着苹果脸的女孩长长地叹息一声。
“是呀!”另一个女孩附和道,“路主任长那么帅,真可惜了。”
“肤浅!”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斥骂道,“他死了,跟他长的帅不帅有什么关系?”
“倒是神经外科少了他这个大拿,损失惨重。”
“你说,怎么偏偏就是他,家世吧,你说,那是万里挑一的,没话说吧。”他看了看几人,待到大家都点头附和,才又继续道,“技术,院里你随便挑,不说比他优秀,就说能跟他打个平手的,你但凡能说出个人名来,我都叫你一声爷爷。”
几人面面相觑,皆摇头一笑。
那人犹不解气,“就那几个老东西,仗着自己年纪大,资历深,动不动就给人穿小鞋...”
他旁边一男的立马推了他一把,“行了,少说点,还以为你真的在替路主任惋惜呢。”
眼镜男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指向,虽然闭了嘴,神情却带着几分不忿。
气氛有些凝固,片刻后,那打断眼镜男的实习医生清了清嗓子,接上话,“不过照理说,不应该是路主任带队吧,我听说20楼上周住进来的那位指定路主任主刀,这个时候,院长也不会放人的吧。”
他这么一说,眼镜男又开始愤愤不平起来,“哼,他不去谁去。”
说这话的同时看向在场的一位桃花眼男,欲言又止的模样,指向性十分明确。
被看的那桃花眼蹭的一下雄起,“别指桑骂槐的,我还就告诉你了,你这次真就冤枉我师父了。”
眼镜男白眼一翻,鼻腔中冷哼一声,十分的不屑。
之前那男的又推了他一把,“别这样,大家都同期进来的,互相照顾着点儿。”
这话虽是对眼镜男说的,看的却是桃花眼。
另外那两个实习妹子也似乎忌惮桃花眼,帮着软和了几句。
眼镜男虽不忿,却也在众人的劝和之下,坐到一旁,将脸侧到一旁,生着闷气。
桃花眼见此冷笑一声,“甭管你们平时是怎么看待我师父他们的,但这件事,他没做就是没做。”
“这次秦岭大地震,全国各地都派了医疗团队过去抢险救灾,说难听点就是条件艰苦了点,但是回来就有了功,我师父他们断然没有回避的必要。”
“这事说来说去还是路主任好大喜功,我师父说,本来院长定的带头人是张教授,是路主任主动请缨非要过去的,这才定的他。”
“而且,他人都还没到地儿,死在了路上,院里就给他申了个烈士,这死也死得其所...”
“我艹你大爷!”眼镜男再也忍无可忍,冲上去就是一拳。
事发突然,众人懵圈过后赶忙上前拉架。
桃花男被打,气的口不择言,“我说错了吗,你以为路程安他就有多高尚,你知道他是怎么说通院长的吗,他说他要陪他女朋友一起去,他是怎么死的,院里早传开了,要不是他推开李护士长,死的就是李护士长,你为了救他女朋友死的,别搞得多深明大义似的...”
“你再说...”眼镜男上脚就踢。
“好了,再摸鱼老师就要发飙了,都下去,各回各科室。”刚刚充当和事佬的男实习生一把抓住桃花眼男,眼神则示意两个女实习生将眼镜男拉走。
眼镜男不好冲俩女的发火,只能瞪了桃花眼男一眼,愤愤离开。
两女实习生见此也连忙跟上。
见几人走到拐角小门,和事男这才松开桃花男,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牛脾气,非要逞这一时的口舌?”
桃花男碰了碰有些红肿的嘴角,气哼哼的坐下。
缓了片刻,朝着和事男道,“我这也不是话赶话,就赶到这儿了吗。”
“路主任,我敬他是条汉子,不说人品高不高尚,起码是个有情义的,就冲他能为爱舍身这一点,我也佩服他。”
“你说,乔飞他瞧不上我,还不就是因为我跟了洪教授,他那性子再不改改,别说是我老师,院里谁都不会要他...”
何事男皱了皱眉,显然有些烦他的碎碎语,拿起手机看了看,面对他,又是一脸的常色,“走吧,江老师找人了。”
抱怨被打断,桃花眼有些不快,但念及自己的身份,也只能起身,跟和事男一块儿走,仍不忘碎碎念,“我也知道你们烦我,觉着我是因为我爹的关系,才得了老洪的青眼,那路主任还不是家世好,说是瞒着大家,你觉着院长会不知道......”
待两人从天台上彻底消失,李芯爱才从角落中出来。
曾经,这儿也是她和他的秘密根据地,那时候她还......
算了,曾经是什么时候,这时候想起来,竟觉得已经很遥远了,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走前,他甚至都不肯见她面了,也不接她电话,手机里唯一的一条信息还是他动身去秦岭前发的,说回来后会和她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谈什么呢?
李芯爱突然就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再也憋不住了,她捂着脸靠着墙坐下,哭的昏天暗地,撕心裂肺。
漂泊了两天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实感,他是真的不在了。
她还没说对不起,还没求得他原谅,还没让他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他怎么能就不在了?
不,他在的,他就在这儿,就在医院下面。
她慌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往楼下跑,负一楼的殓房外从未这么热闹,挤满了整个天井,她挤了半天都没挤的进去。
突然人群中有人拉住了她。
“小李?”
她木讷的看去,有点眼熟。
那人在一片喧嚣中,粗着嗓子跟她喊,“你这两天干吗去了,主任找你都找疯了...”
她用力的扒拉开桎梏在她腕上的大手,又要往里进。
“挤什么挤,往后退。”医院保安凶神恶煞的呵斥,将在奔溃边缘游离的她吓的一颤。
“我,我...”她语句凌乱地解释,“程安哥,路程安,他在这儿是不是,我,我就是想见见他,我想,我想...”
听她口中喃喃自语,神情又近乎疯癫,这么多长枪短炮对着,保安也不敢真对她下重手推搡,正发着愁,后头恰时传来一声“爱爱”将他成功解救。
他认出来是上午陪着程主任母亲过来的一位贵妇人,此时那保养适宜的脸上满是心疼,又气又急。
“你这孩子,你这两天你去哪里了,你吓死妈妈了!”
见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记者们又开始人潮涌动,保安连忙拉了李芯爱一把,又重新对挤上来的记者大声嚷嚷,“退后,我让你们退后,听不见吗?”
刚才拉李芯爱的男子就挤在最前面,他满脸笑意道,“我和爱爱一起的,你快让我进去。”
那保安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相机,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你当我眼瞎啊。”
“都往后退。”
“有什么可拍的,往后退!”
······
李芯爱一路被她妈领着往里头走,越往里,她就越心慌,渐渐的有些抗拒起来。
“爱爱。”王美琪觉察出她的抗拒,一抹心疼从眼角化开。
她停下来,双手给了她一些温暖,“去见见他吧。”
“这孩子......”她声音有些哽咽,撇来脸,没说的下去。
李芯爱看向她,脸上终于有了别的神情,“妈!”
眼泪从眼角流下,有些止不住,她一把拥住她妈,哭的话都说不全,“妈,我,我想去看看他,我要去看看他。”
王美琪也被她勾的红了眼,“我的爱爱,别哭,别哭,妈妈带你去看他,现在就去。”
王美琪一路牵着她,将她往里头带。
平日里人迹罕至的殓房此时连走廊中都挤满了人,路家平日里贴己的亲戚几乎都到全了,路母坐在一个角落里,向来体面的贵妇人此时处处透着一股衰败,李芯爱甚至都能看到她藏在乌发中的几根银丝。
“爱爱。”路筱晨抬头就看到她,眼睛肿的跟核桃有的一拼。
她是路程安二叔家的,打小就跟路程安最亲。
她这一喊,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往她这边投过来。
“你还敢来。”伴随着这声呵斥怒吼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璐璐!”她妈冲着始作俑者喝斥。
路筱晨也冲了上来,拉住李璐,“璐姐,你疯了,你打爱爱干吗?”
李璐红着眼眶,眼神愤怒的看着她,“我没疯,要不是她,程安才不会去秦岭,才不会出事。”
“是她,是她将程安的心伤透了,程安是为了躲她才申请去的。”
“你拉着我干嘛,你不也知道那个男人的事吗,她怎么还有脸来的,她就是凶手,就是害死路程安的刽子手,你是程安的妹妹,难道你还要帮着她不成...”
“璐姐,你闭嘴,今儿这是什么场合!”路筱晨拼命地想堵住她的嘴,两人拉拉扯扯的,动静很大。
路家亲戚震惊于自己听到的,有些不敢置信的低首交谈。
李芯爱却全不在乎这乱糟糟的纷争,应该说是从进来开始,她的视线就没移动过,哪怕是被打偏了头,她仍在看着那个方向。
她绕过拉扯争辩的二人,径直往冰柜的方向走。
就在她都快看到他的那一刻,后头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拉住她。”
“快拉住她。”
“别让她碰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