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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薯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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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鸣笙刚张了口要解释,阿草已经蹦跳着走了。听说要削皮,也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郡主尊贵,就是生吃,也是要去皮的。
她三两下就处理干净了,举着还在渗透着汁液的红薯,“郡主,你吃吧。”
萧鸣笙委实是被逗乐了,让她对半切开,又照着一口大小切块,放在锅里煮。
二人做这些,是躲着卢妈妈的,仿佛两个小老鼠。
阿草的心智不如常人,觉着好玩得紧,“郡主,我觉着用白水煮了没味道,不如直接蒸了吃。”
萧鸣笙:“……”
她也觉着白水煮什么都是没味道的。萧鸣笙又在角落里找了一圈,寻了块姜,也让她切了放进去。“现在是秋天了,可是也有秋老虎一说。正午的日头又大,身上黏黏的,要发汗也发不出,等会儿吃一碗温热的红薯汤,能出出汗,也不怕着了凉。”
阿草不懂这些,但郡主吩咐做,她就做,“郡主不常来灶房,不想懂得也多,嘻嘻……”
关于吃的,她懂的是不少,可也为难家中没多少东西。于是乎,萧鸣笙又问起了未完的话,“你说地里丰收了,红薯都没人去收,这红薯不能做其它用处么?好好的粮食,也不能烂在地里啊!”
“不知啊……”
阿草如她所言,饭量大,力气大,大略的事能说一说,再深就不懂了。
灶里的火,已慢慢生了起来,锅里的姜比红薯先报出味道。
阿草怕卢妈妈出来发现了,卖力用蒲扇扇风,风炉火大,顶得锅盖噗噗地响。
萧鸣笙掀开盖子搅拌几下,原该是要煮到像熟透的西瓜瓤将将要掉。
眼下这境况,煮熟便算了。萧鸣笙用筷子去试了试,刚好能插进红薯块里。
预备要出锅时,只见阿草捧着一个矮胖的土陶罐子,和宝贝一样捧着,“郡主,糖。”
有了糖,这锅生姜红薯汤滋味更足了。
刚才萧鸣笙本来是要煮四个人的分,但阿草拦了一手:“卢妈妈在房里清点东西,我们是偷偷煮的,要是给了她,她就知道了,一定会念叨我好久的。郡主你在这儿偷偷地吃,我去守着门。”
好个仗义的丫头。
不能煮一家子的份,两人份熟得快,当下,阿草也分了一碗,对着姜的辛辣味,她不大喜欢,闻了直皱眉,“嘻嘻……虽然郡主和卢妈妈一样,但是阿草也喜欢这碗怪味红薯汤。”
萧鸣笙怕烫,还没尝,就听到了阿草的评语,哑然失笑。
怪味红薯汤,好名字。
她先是舀了一勺汤,慢慢吹去热气,浅尝了一口,姜是辛辣之物,红薯本身是带着甜味,再加了糖,比红糖姜茶的味道好些。
红薯没煮烂,口感没昨晚水煮的软糯香甜,但配着汤来吃,既解了口腹之欲,也发了汗,实在是畅快。
她吃的舒坦,但阿草这边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尝了第一口,眉头就皱得紧紧的。
刚刚闻了好久,一直觉着这个味道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这一口,她突然就知道了——姜茶,加了糖的姜茶。冬日里肚子疼,卢妈妈就会煮一碗给她吃。
郡主的手艺——和卢妈妈是一样的……
但是,作为忠仆,阿草对这碗红薯汤的态度和昨日那碟子烂糊的桂花糕是截然不同的,“郡主……这个怪味红薯,虽然吃着怪怪的,但……”
“但?”
萧鸣笙等了许久,也没等出阿草的“但”,看着她那碗刚动的红薯汤,“要是你吃不惯……”她倒是能勉强再吃一碗。这是岭南口味,阿草是西北人,大抵是真吃不惯。
“惯的惯的,我可爱吃了……我就是怕烫……郡主你把碗放着,我等下一起洗……”
说罢,阿草又呼呼吹着热气,心里不住给自己打气:卢妈妈做过那么多难吃的东西都吃了,这可是加了糖了,区区生姜而已,吃了!
*
萧鸣笙想出去,掂量这身体的状况,便在廊下走走,消消食。日头躲进了云层,她便在小院里晒一晒。
每走半刻钟,总是要回去歇一歇。等半个时辰后,又出来走一走。
连卢妈妈去送药,看主子面上的潮红和薄汗,也是不忍心,哑着嗓子劝道:“主子一直在养病,想是闷了。奴婢想着,等开了春,让阿草带郡主去后山赏一赏梅花。”
开春,那得是大半年后了。
萧鸣笙也不反驳,老老实实将药接过喝了,问起了夕食的事,这回也不单是她自己,连带着他们三个人吃什么。
“当日灶房里剩下什么,奴婢们便吃什么……”
卢妈妈也是仗着萧鸣笙从不去看灶房的杂物,想着同从前一样糊弄过去。
萧鸣笙屏息,将那苦人的汤药一饮而尽,就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萧家是武将世家,她生来便是主子,往日是随和的,可不说话,上位者的威严便显露出来,卢妈妈下意识一哆嗦,悄悄抬眼去看郡主的神色。
这山坳,名为梅花坞,想来就不是个繁华的地。她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但一人在古代过活,也难了些。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身子好……今早你也将账本给我看了,里头就算是有些门道,光凭外行,也难看出来。如今我的封赏,每年有多少,懵然不知。我这郡主当得,再窝囊也没有了。可单是窝囊也罢,昨儿嬷嬷是要拿香油给我驱虫的吧,家里是不是连香油也用完了?”
郡主前几年身子不好,诸事没办法细细过问,卢妈妈亦是羞愧万分,跪下请罪道:“奴婢这些年,也努力学了……可惜奴婢从前在府里就是个在灶房里做粗使活计的婆子,没福分在夫人身边伺候,也就是夫人心肠好,身边的人几乎都认了字,就连奴婢这样不中用的人,也跟着学了几个,不过也就是那几个而已……”
打理家事,那是主子身边的老嬷嬷和大丫头才会的事。如此,家里这局面,也算是卢妈妈尽心了。
“嬷嬷还是快快起身罢,我今日同你们说这些,不是要问罪的……没你们照料我的身子,前几番病重,就该随父母去了,哪还有今日?郑御医开的方子,似乎更对我的病症,才几帖药,我就觉着好了许多。往后的日子,不单是我的,也有你们的,不得不早早打算着。总不能让人说你们跟着位郡主,往日连顿饱饭也没吃过,这丢的,是我的颜面,也是皇家的。真要问罪,我怕是第一个就受罚的。”
萧鸣笙分析的入情入理,卢妈妈哭得不能自已。这些年,也是全靠她撑着,阿草听了呜呜的哭声,赶忙是进来求情,“妈妈每日加的炭是少了,但那是为了省一些,我就是嘀咕两句,郡主您别当真啊……”
好个傻丫头!
卢妈妈哭笑不得,要去拧她的嘴。
萧鸣笙也扶着她起来,“原是连炭也少了,阿草不说,我还不知呢……”
“啊……”
这下,阿草更加茫然望着卢妈妈:那是在计较什么事?
卢妈妈也是要教阿草给气笑了,“既然阿草过来了,奴婢便回去点一点还剩下多少东西,再呈来给郡主过目。”
……
此番,萧鸣笙立住了脚,也团结了家里的人心。
出游的事,还早着。但是,家里几口人,总是要吃饭的。
卢妈妈从前就没掌过勺。这几年缺东少西,也没正经开火做过几回饭。最最拿手的,便是萧鸣笙那碗白米粥了,下多少的米,多少的水,手法无比老道精准。
萧鸣笙歇息好,也去了灶房,想着吃一碗有滋味的粥。就是个好的,光吃这没什么滋养的白粥,也该吃出毛病来了。
灶房里的食材,捉襟见肘。能用的,就那瓮即将见底的白米,半筐红薯。墙角里,还有几节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光线不大好,萧鸣笙问道。
“是棍子。”阿草当即答,“她来的时候,送了红薯,也有这个棍子。不过没红薯好吃,我就没蒸。”
神色亦是不掩嫌弃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