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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番外】抽完最后这支烟前 ...
这已经是裴铭四年里第不知道第多少次到这座海岛。
从国内的冬逃到南半球,他只是不想看雪。毕竟苍白的、洁净的雪,总会令人想起许多的夜。
夜的思念如霉菌增长,也许正亟需炙热的日光消杀。
“我发的剧本你看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李恒的声音。
“哪个?”裴铭倚在海边躺椅上,眼睛被日光晃得半眯着:“太多了,没时间看。”
李恒被他这简单的回答给塞得噎了下:“……哪多了?”
裴铭给手机打开扬声,放在一旁的桌上,低沉的声音此刻染上几分慵懒,慢悠悠道:“你发了十二份剧本,这不多?”
“……”李恒那边默了两秒:“你知道《雁渡寒潭》后你有多爆吗?单电视剧综艺邀约三天就能把我邮箱塞满,十二份已经是经过层层筛选了——”
“三份。”裴铭淡淡打断:“你再选,只交三份给我。”
李恒觉得不合理极了,但转念想到自己拿的那串工资,还是咽下话:“行。”
毕竟自己被聘用着,不就是干这些的吗?
记得第一次和裴铭见面时,他还是个典型的小年轻,典型俊俏的爱豆脸上配着与其定位完全不吻合的拉碴胡子。
不看眼神不看脸,就单看那状态,跟个酒鬼似的。
那时李恒想,这家伙,看起来就不着边,怎么经营?
谁料隔天签合约见面时,裴铭脸上那倦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静而平稳的气质。
他的眼睛轻轻一扫过来,李恒都差点没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是后来时常有的那种冷到掉冰碴的眼神,仅仅是普普通通的、平静的,但就是让李恒有些坐不住。
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李恒失语——
“文艺作品优劣无定数,但我个人喜恶分明,这就是聘用你的原因。”
裴铭缓缓说:“我要转型,需要你用团队来评出剧本邀约的优先级,代替我的主观因素。”
李恒记着裴铭曾经的这段话,一直到他一步一步向上走,最终摘得视帝的桂冠。
一部《雁渡寒潭》爆成那样,口碑人气俱佳,甚至让二十五岁刚刚转型的裴铭直接拿下了视帝头衔,不得不说,他是有些运气在的。
但更多的是实力。
坦白讲,最初听见裴铭说那话时,李恒就觉得这事一定能成。
即便当初的裴铭没系统接受过训练,甚至没演过几部戏,但他就是觉得能成。
那是一种类似于时空交错后已然窥见结局的笃定。
李恒不光笃定裴铭能拿下视帝,甚至,他觉得他能走得更远。
所以在再次筛选了一遍那十多本剧本后,他最终只交了一份给裴铭。
那一份,不属于最初的十几本。
甚至都不能说是剧本,仅仅是一份公开招募试镜的通知——
米高导演的《白色夜阑》海选男主,三个月后试镜。
通知发过去的一小时后,裴铭的消息便来了。
【Le cerf:明天我回国,首都机场晚十一点到。】
李恒当即回了个ok,接着:
【李恒:进修班已经帮你联系好,未来三个月,台词需要下点功夫。】
几乎是一瞬间地,裴铭回复了句好。
在这方面,他们之间有着绝对的共识,表演大于一切。
裴铭非科班出身,有天赋,但没体系,虽然曾经也跟着上过课,但都是在业余时间进行的。
像如今这种纯粹的进修,早晚的事。
尤其是台词方面。
国内电视剧对演员台词功底的要求并不高,电影就不同了。
裴铭的台词清晰有力,曾经被无数剧粉夸过,还算不错。
但李恒知道,这种不错若真放大银幕上去给环绕式音响一播,那就只能说是刚刚及格。
想上米高的戏,踩线及格必须变成优。
三个月,进修课迫在眉睫。
进校那天,跟往常进组不一样,就李恒和一个助理小孙跟着裴铭。
小孙开车,李恒在副驾驶,裴铭坐在后座上。
“协调的单人宿舍,但你平常最好是把口罩戴上。”李恒说。
其实单李恒联系的戏剧学院的班是不需要裴铭住校的,但裴铭这人……真的挺狠。
他在李恒后又为自己添了好几个理论课,那早八晚十的,有时甚至还有晨练,李恒才拿到课表的时候都傻眼了,这课表,怎么跟他小侄子冲刺高三一个样啊。
这就不得不住校了。
“对了,你这三个月……”李恒顿了一下:“少抽烟。”
他语落,看向后视镜,想在里面找找看能不能对上裴铭的眼睛。
但没找到,无法,只能转头。
“抽烟是真的伤嗓子——”
“我戒了。”裴铭说。
他直直地望着侧过身向后座的李恒,眼神平静无波:“没瘾。”
李恒愣了下:“……是吗?”
明明两天前才见裴铭抽了。一根接一根的,烟雾缭绕。
当时是他刚下长途飞行,再坐上保姆车,眉间不免有几分紧蹙。李恒都怕他闷得慌,忙找了块少有人迹的河堤桥边,停下让他下车去透透气。
漆黑的夜,河畔风吹如有扇舞。
裴铭戴了一只黑色的口罩,周身服饰也巧合般皆是黑色。若非一盏暗黄的老灯由路旁打下,映照出他仅露在外的那一双同样棕色的眼,李恒觉得自己定然会分不出他与夜色的区别。
那双棕色的眼,眼睫浓密,轻轻垂下。
意外地,有几分似乎从未有过的忧郁神色。
这样倒像极了米高戏里贯有的男主,分明连面容都未清楚,那周遭氤氲着的灰扑的云却总能顷刻令人动容。
呼啸着的风声中,李恒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裴铭的眸底清晰一滞。
这个问题,并非出自李恒。
这是一句台词。
是米高曾经作品中的台词——
“他在下着雪的老地方等你……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那是一部文艺色彩极其浓重的悬疑片,是米高被诟病得最厉害的一部片子。
孤独而静谧的夜,镜头中的男主伤痕累累。
他听得友人这样的一句话,轻轻抹去唇角的血迹,沉默一阵后掏出火机,炙热的火光随着动作咔嚓一声响起。随即,那忽明忽暗的光点闪烁指尖——
“抽完最后这支烟前。”
他湿润着眸底的火焰,说。
漂泊的烟如同寒雾,将一切隐秘在寂静的山林之中。李恒透过呛人的烟雾,想要看清裴铭那时眸中的神情。
但他忘记了,那是冬日。江边的寒雾太重,风无法吹散的烟雾浓森。
他看不清的。
“哥,到了。”小孙的声音将李恒的思绪拉回。他语落就已由主驾下车,去帮裴铭搬着行李。
“我自己来吧。”裴铭从他手中接过。
李恒回过神来,两步迈进楼给裴铭去打理了些宿舍的事情。
和小孙要离开前,他紧紧看着裴铭。河堤那夜裴铭一根又一根烟最后抽得咳嗽的模样还深深刻在李恒的回忆之中。
他的抽法,就像没有最后一支烟一般。
李恒眉头紧扭着,说:“真的,少抽点。”
裴铭浅浅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黑色的小车驶离宿舍楼前。
–
系统地学习都是枯燥的重复,无论内容。
裴铭深知这一点。
过去还在读书时他的成绩一向不差,但离优秀总是差那么点儿距离。
他本身是不在意的,因为他从未想要得到过这种优秀。
但老师很在意。
“你可以拿到最好,为什么要安居其次?”老师问。
那时的裴铭有些不理解。
为什么其次就是安居?为什么默认所有人都想要拿到最好?
如果他所追求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在这条道路上登上巅峰呢?
“……那你想做什么?”老师竭力地温声细语问:“两条道路,一条尽头是代表掌声与赞美的鲜花,另一条尽头是你孤独的自我追求,你宁愿选择哪条?”
“我会让第一条的终点出现在第二条的路途上。”十多岁的裴铭说。
他会在自我追求的孤独道路中栽种鲜花。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影视学院的这些课程,确实有些对演员来说是非必要的。裴铭会选,纯粹是出于私心。
他早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对电影本身的兴趣大过表演,对镜头光影的兴趣远远大过演员的脸。
几个月中,他除了学习表演之外,还以趋近于贪婪的态度学习着幕后专业知识。
专业且成体系地学,不知疲倦地学,没有明天一般地学……
这样很累。
这种与大脑相关的累,通常会写在人的脸上。
李恒再见到裴铭的第一眼,就懵了:
“你这……”
怎么又胡子拉碴的,跟才见面时那个颓丧样一样呢?
其实李恒还是夸张了。
裴铭确实疲惫,但不是邋遢,不至于胡子拉碴。
他只是不需要面对镜头,对这样的外在打理关心较少了些,刮胡子的频率自然而然降低,浅浅的、短短的茬偶尔会在下巴处或唇侧处显现出青色。
看起来真的累得不行。
“好,还有半个月。”李恒点点头,本想上手拍拍裴铭的肩膀,触及到他的眼神又悻悻收回了:“坚持就是胜利。”
他语罢,顿了一下,又试探道:“……没抽吧?”
裴铭没做回复,只在听清提问后淡淡递给他一眼。
李恒:……
那应该就是真没抽烟了,听他说话的声音也很正常。
烟终于远离裴铭的生活了。
“行行行……那个,你课那边我已经请好两天假期,后面回来会把课补上,你德国的这趟行程必须去。”李恒只在行行行三个字上犹豫了一秒,接着顺口溜似的把这段话说完。
明显练习或者设想过很多次。
练习这么多次,只可能因为他怕裴铭拒绝。
其实这趟行程他早就跟裴铭对过了,裴铭的态度不能说很坚决的反对,但至少一直都没给过一个准话。
李恒这回是真有点搞不懂在的,课的问题请假就能解决掉,后续也能把内容补上,裴铭为什么不去?
难不成课程参与的连贯度还能对演技起决定性因素?
裴铭要是再拒绝,那他今天就非得问出个所以然出来不可。
谁料,裴铭却淡淡说:
“好。”
然后就从李恒的视线消失,不知去了哪栋教学楼。
李恒在原地呆愣愣站了会儿,反应过来后才挠头。
现在这么轻快又同意了,那早拒绝的时候又是什么意思啊?
难不成拒绝不拒绝的还得看看一天的黄历?今天大吉,就同意了?
裴铭当然不会去看黄历。
但他会接电话。
几天前,裴铭接到了从意大利拨来的故人的电话。
“裴铭?是我,你瑜飞哥。”
彭瑜飞的声音听起来很积极,十分活力,与World时期相同。
其实这么几年来,裴铭也不少接到彭瑜飞的电话,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但这次彭瑜飞的电话不同。
“我在布达佩斯有场演出,时间和地点刚刚已经发你了,你尽量来哦,不过机票我可不会报销哈……对了,勉云和小默也会来……”
他前前后后说了许多话,一如既往地自顾自地,也不管裴铭有没有回答。
因为他知道裴铭虽然可能会没有回答,但是一定在听。
然而这次的裴铭也不同了。
他听了,但却没听完。
应该说,彭瑜飞冗长的话语中,他只听清了一句话——
“……小默也会来。”
小默也会来……
小默也会来么?
裴铭低垂着眸,看着手中彭瑜飞发来的地址。
布达佩斯。
柏林。
要赶到,路程不到两小时。
……
音乐会当天,彭瑜飞忐忑得不行。
这次个人独奏是他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从台前的唱跳爱豆转型到台下的音乐生,灯光与掌声是他一直不变的梦想。
这样意义重大的场合,他想要和World分享。
距离自己受伤已经过去了四年,四年里,每个人都在发生着改变,滔滔生活一路奔涌,似乎一切都已重回正轨。
唯独沈默和裴铭之间,一直都没能回到从前。
这是彭瑜飞关于过去唯一放不下的事。
他完全知道沈默与裴铭二人之间是种什么样的关系,甚至在他们自己意识到之前他就已然先一步清楚了。
倘若一切只能这样,那实在太可惜。
于是他借这个机会,想要让曾经的World聚一聚。
刘勉云却不是很支持。
“他们俩如果真想聚,会轮得着你来组这个局吗?”他说。
彭瑜飞沉默了一下。
“我试试而已。”他没有底气地答:“不管聚不聚,就当是为我的演出他们也应该来一趟的吧?”
刘勉云啧了一下:“那可不好说……”
他还真没说错,那两人来不来的,真的不好说。
沈默自然是来的,他毕竟清闲,根本没想那么多,彭瑜飞也就没跟他着重提裴铭的事儿。
但裴铭就不一样了。
邀约发出去等了两三天后,裴铭的电话打了回来:
“我在德国有个行程,冲突了。”他的声音有清晰可见的斟酌:“不一定能来……我尽量。”
工作的事,彭瑜飞能说什么?
他只能表示理解。
“好,来了说一声。”彭瑜飞说。
然而一直到音乐会当天,他都没再收到裴铭出席与否的消息。
也许确实忙吧,赶不上也正常。
彭瑜飞在后台收到了沈默和刘勉云送来的花,后台有个大大的阳台,和隔壁的两间小贵宾休息室相连,他就先过去和他们聊了会儿天。
聊着聊着吧,彭瑜飞就发现自己那个漂亮弟弟变得话少少的,聊不上两句就顿一下,一整个跟他名字一样了。
默得很。
“怎么了?”彭瑜飞了然地问:“有什么想问吧?”
沈默和他对视一瞬,又默了好几秒,才终于点点头:
“他……”
“没来。”刘勉云正巧从外边拿了两瓶水进来了,放下水,用轻巧的语气说:“知道你要问什么,裴铭突然有事,来不了。”
他语落,彭瑜飞立马看向沈默。只见沈默明显怔了一下,许久,扭过头问:“……他本来要来?”
“……”刘勉云:“你不知道?”
本来让刘勉云在沈默面前提裴铭就不轻松,但没办法,他必须要装得很轻松。
原本还准备把双手往裤兜里插一下的,然而听到沈默的话后这动作顿然就停住了。
他见沈默朝自己摇了摇头,愣住了,机械地向一旁的彭瑜飞投去一个充满问号的眼神。
彭瑜飞有些无语,耸肩:“我没告诉小默。”
他没告诉沈默自己邀请过裴铭了,也没告诉沈默裴铭不会来。
他都没在沈默面前提过裴铭。
刘勉云在大脑里处理了一下彭瑜飞的意思,滞滞地看回沈默:“不是,那你为什么问……‘他’?”
“他?”沈默:“……我是想和瑜飞哥问你。你不会匈牙利语,也不知道这里的自动售卖机有没有中文选项,我怕你买不到水。”
他说得很平静,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再提刘勉云方才提到的那个话题。
仿佛就跟没聊过裴铭一样。
“哦,哦……”刘勉云哦了好几下,特别不自在地:“那上面有英文,我选的英文……”
这种不自在一直维持到开场,找到座位坐下。
他几次转头看沈默,又几次转回头一言不发。
终于,沈默无奈地说:“哥,没什么。”
他知道刘勉云在自己面前总是刻意地不怎么提到裴铭,他也很早就想和他说这件事了。
“裴哥这么火,聊聊他难道不行?”沈默说。
刘勉云闻言转过头,迟疑地说:“……能聊?”
“怎么就不能聊?”沈默瘪瘪嘴,故意玩笑道:“难道他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
刘勉云终于笑了:“行。”
其实他知道沈默这只是宽慰他的说辞,不过他也只能接受这份宽慰。
毕竟沈默和裴铭的事,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那都只和他们两人自己有关。
自己再怎么忐忑,再怎么害怕说错话都没用。
音乐会终于开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彭瑜飞发挥得很好,直到结束。
台下调暗的灯光亮起后,各类面孔的听众们纷纷起身离席,沈默和刘勉云也预备朝后台走去。
行过过道时,前方却出现了点拥堵,无法,他们只好调头朝人少一些的后方通道行去。
那个通道是通向工作人员的操作台的,能通后台,但需要稍微绕点路。方才沈默和刘勉云正是从那进的厅,再从那去后台也正好合适。
通道门前此刻没什么人,远远看,只站了一对男女。女方穿着优雅,身形也较矮小,男方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但通过气质对比起来,二人的关系应该是母亲与儿子。
直到沈默和刘勉云走到通道不远处前,那对母子还仍站在门口,似乎在交谈着什么,正巧挡住了通道入口。
沈默和刘勉云在较远的地方等了一会儿,却仍然不见他们离开。
刘勉云等不及了,上前用英语说了句借过。
那位母亲停下话来,越过儿子的肩膀,看向刘勉云。
“我会中文。”她面上带着微笑:“你们要过去是么?来,儿子,让让。”
她语落,身前的儿子动了动。
他修长的腿朝旁迈出好大一步,一瞬间,整个人就淹没在了通道门与墙壁形成的阴影处,消失在刘勉云的视野里。
刘勉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侧了下头想看过去,但却被那位母亲截住了视线:“你们请进吧。”
刘勉云于是只能收回视线,朝她道了谢后回头叫了下沈默,走进通道中。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已完全消失,那位儿子才从阴影中重新走了出来。
他的身影高大,身材卓人,是宽松外套也无法掩盖的绝佳气质。
“母亲”看向他,面上仍然带着微笑:“儿子,躲的哪位啊?”
“儿子”取下头上戴着的鸭舌帽,锋利的五官此刻更染上不耐,冷冷的:“唐巧月,别乱叫。我不是你儿子。”
唐巧月的笑容顷刻滞在脸上。
“儿子”却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走吧。”
“裴铭,你难道不想要盒子了?”唐巧月突然问:“我们今天的相遇很巧合,就像上帝的旨意,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你自己信吗?”裴铭打断她的话:“从我落地柏林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知道我的行程了。别再跟着我。”
他语落,重新戴上帽子,头也不回地走进身侧的那条通道。
那条方才沈默走进的通道。
–
暮色四合,布达佩斯染上灯光。
裴铭坐在单人沙发里,背对着阳台的夜色。
他没开灯,整个人隐在黑暗之中。
“明天能回来吧?”电话那头李恒问。
“可以。”裴铭说:“我订的凌晨的机票,你不用来接我。”
李恒还不清楚裴铭是去干什么,只知道德国的行程早在前天就已结束,结束后裴铭就去了维也纳。
应该是想去放松放松吧?这样也好,李恒想。毕竟试戏在即,裴铭绷得太紧也不行。
“那我就和那边讲讲,课就从后天开始上?”李恒问。
裴铭从沙发中起身,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眺望着夜色中的这座欧洲古城。
他分明可以打开门走到雕花围栏前,走进空气中,更贴近这座城市。
但却止步在此。
因为他没有这份胆量。
他知道,休息室的阳台与后台相连,从他下午进入这里时,工作人员就已经讲过了。
虽然现在的后台已经没有人。
“您可以去和后台的音乐家们进行交流。”工作人员下午时说。
裴铭当时颔首回应,却坐了没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
后台,彭瑜飞应该在吧。
既然他在,那么刘勉云也会在,沈默应该……也在。
他这样想着。
直到方才,刚刚从音乐厅再回到这间休息室之中,他才稍微朝那阳台靠近了些,步子轻微地移动着,打开了玻璃门,却没有出去。
忽地,一阵声音从阳台的另一侧传来。
“我就说嘛,这有什么。”
裴铭的眼眸骤然一缩。
是彭瑜飞的声音。
“裴铭不来,不代表我们不能提他呀。”他继续说。
“嘿,不是你先没和小默说这事吗?”刘勉云的声音响起:“现在怪上我不提了?”
裴铭听到熟悉的两个字,不由地朝前又站了站。
他突然有些想就这么出去。
想出现在刘勉云和彭瑜飞的面前,想出现在沈默的面前。
下一瞬,他却又收回了脚步。
沈默应该……不是很想见到自己吧。毕竟如果想见,又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能见。
他有些庆幸自己一直没有开灯了,隐在黑暗之中最好。
那边一声咔擦声传来,裴铭听得出,这是点燃火机的声音。果然,几秒后一阵浅浅的烟焦油味飘入鼻息。
裴铭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他很久没有闻到烟味。
“你又抽。”彭瑜飞的声音传来了:“你特么是个唱歌的,再好的嗓子也经不起这么抽啊。”
“我这才今天第一根!”刘勉云辩解道:“什么叫‘这样抽’,怎么搞得跟我一天抽一包一样。”
裴铭远远听着刘勉云的话,笑了。
一天抽一包……自己好像还真这样抽过。
焦油味愈来愈重,他不禁伸手,朝门旁的小桌上摸了摸,果然,他下午在这里看见的烟此刻还在。
摸过烟盒,斜倚在墙壁上抽了一根出来。
突然,一阵话语传来,裴铭的身形顿然滞住——
“你还想一天抽一包啊?”
清朗的男声,含着点笑意:“一天抽一根就够你经纪人唠了吧?”
刘勉云啧了下:“我是这个意思吗,沈默,你搁这儿做阅读理解呢?”
听清那两个字,裴铭从僵硬之中直起身。
他在原地顿了许久,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如星点般的灯光,不朝前走,也没有后退。
夜风中,那边还在继续说着什么,裴铭却已不再能够听下去。
因为沈默没再说话了。
没有他的声音了。
许久,裴铭终于怔愣地收回了目光,敛下眼睑。他轻缓脚步,转身想要步回室内。
“哥。”
熟悉的声音突然夹杂在风中,送入裴铭的耳。
他的脚步停下,怔怔地回头。
然而目光所触的身后,仍旧是一片纯粹的夜色。
沈默没有过来,还在阳台的另一侧。
“别再抽烟了。”
他应该是在和刘勉云说话。
声音轻轻的,带着特有的那种温柔:“抽多了烟的嗓子,很不好听。”
夜风更大,风中裹挟着不知何处飘来的钢琴曲音,伴随着沈默的话而来。
裴铭忽然就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根香烟。
不知何时,那根烟竟然已经被他折成了一个尖角锐利的U型,棕黄色的烟草被挤压出,掉落在手心。
抽多了烟的嗓子,很不好听。
很不好听。
……
“……你在放音乐吗?”李恒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让裴铭回过神来。
他收回望向阳台外夜色布达佩斯的目光,回了声嗯:“调的电台,电台在放。”
不远处高脚桌上,黑白色收音机播放着裴铭曾听过的曲目——《Gloomy Sunday》,电影《布达佩斯之恋》歌曲。
忧郁的星期天。
李恒隔着电话线听了一小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你再说句话。”
裴铭走到阳台旁的高脚桌前,声音在乐声中变得轻小:“说什么?”
“……你抽烟了?”李恒问。
裴铭的声音很小,但李恒还是听出来了。不是他耳朵有多灵敏,而是因为裴铭的声音真的很沙哑。
听起来就像那晚在河堤边,他抽了不知道多少根烟后一样。
李恒有些急了:“不是说戒了吗?”
裴铭那边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
唯余钢琴与小提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李恒耳中。
“是戒了。”裴铭突然说。
他放下手机,俯腰从地上捡起空烟盒,揉皱。塑料与硬纸摩擦,在手中发出咯吱的响声。
扔进垃圾桶后,他推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此刻窗外灯光零星闪烁。
乐声消逝风中。
他抬起没有握电话的另一只手,修长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忽然掐落。
“真的戒了。”
他看着熄灭的黑色烟尾,轻轻说:
“抽完最后这支烟前。”
最后这支烟掐灭了,抽不完,所以永远戒了。
真的戒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别学他和刘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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