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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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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口袋里意外出现的生日金条,此刻任蓁定然不会心虚,甚至还会附和苏沁,坦坦荡荡地说出绝无可能四个字。
可是现在,她的喉咙像被湿棉花堵住,发不出声。
显然,苏沁的话太没说服力,褚书漫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观察。只不过冷静了两天,她仔细梳理了自己对周宴昕的感情,从一开始的仰慕崇拜至今,她的喜欢真有那么深吗?
怕是不见得。
人对求而不得的人或物容易产生执念,尤其像她这种早已习惯被追逐的人,难得碰见对她完全不感冒的男生,深浓不甘被催化加深,渐渐造成一种非他不可的错觉。
褚书漫回想近两个月对周宴昕的过度关注——选择发型发饰首先想的是他会不会喜欢;与他喝同个牌子的咖啡,哪怕并不符合她的口味;甚至强迫自己看丝毫不感兴趣的足球比赛......
夜阑人静时,她恍然觉醒,一个失去自我的人是哪有魅力可言?她褚书漫又不差,何必为了强求他人喜欢而拼命改变呢?
“我决定了——”褚书漫重重舒气,神色轻松,“从今天开始不再喜欢周宴昕了,我要做回原来的褚书漫!”
话音落,任蓁怔怔凝视她。
恢复自信的褚书漫双眸含光,明灿如星。她握住任蓁的手,温声道歉:“对不起啊蓁蓁,之前是我钻牛角尖。”
任蓁摇摇头,“我没怪过你。”
“生日快乐!”时间还没过零点,褚书漫补上祝福,“我送你的礼物看了吗,你喜不喜欢?”
“嗯嗯,我超喜欢,谢谢!”
一旁的苏沁和刘颖也松了口气,一人搂一个,嘴里碎碎念:“雨过天晴,大团圆大团圆!!!”
既然话已说开,褚书漫也直言不讳地反驳苏沁,“你观察有误,我不会看错,周宴昕肯定喜欢蓁蓁。”
苏沁:“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时,刘颖弱弱举手插话,“好像是真的。那天在KTV,我瞄见几次周宴昕在看任蓁诶。”
二比一,苏沁落后却不服气。最后她提出打赌,跟褚书漫赌了一个月的酸奶,并且露出十拿九稳的笑容。
......
任蓁却笑不出来。
回寝室洗漱洗衣,她都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到熄灯,她躺在床上开机登Q——最顶端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她一时不知该以何开头。
直接问吗?
万一又是会错意呢?她有过会错意的前科,再加上周宴昕家境优越,可能只是没多想买了贵重的礼物,若她贸然去问,会不会反倒显得她太过自作多情、徒增尴尬?
头疼。
连轻音乐也无法舒缓的头疼。
翻来覆去许久,在她将要下线关机之时,一条新消息赫然跃出,霎时击散她的困倦。
周宴昕:「生日快乐」
时间正好是23:59:59。
生日第一个祝福和最后一个祝福意义特殊,昨天夜里室友熬到零点齐声祝她生日快乐,差点让她感动落泪。
而此刻,室友皆已入睡,她呆愣地望着半暗的屏幕,十指蜷紧又松开,松开又蜷紧,心跳如鼓。
被窝里空气稀薄,她钻出脑袋大口呼吸,犹如濒死的鱼快要窒息。再迟钝的人也难以忽视这种似有若无的暧昧,她不愿装傻充愣,思考片刻,她打字回复:谢谢。但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消息发出去良久,对面没再回复。任蓁紧紧抿唇,凝眸开始编辑小作文,可是文字表述不清,饶是逐字检查,亦有不妥的地方......
最后,她把大段文字删除,发过去一句话。
「明天中午我们谈一谈?」
发完她又懊恼万分,本就每天中午都要见面补习,现下特意问一句,实在太过刻意和明显。
周宴昕:「好」
看着这个字,任蓁彻底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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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读和课间操,任蓁顶着黑眼圈差点打瞌睡。组织了一整晚语言,为的便是今天中午能够好好发挥,她设想了许多他可能会说的话,再逐一想好应对的措辞。
可惜,她忘记了苏沁这个不可控的变量......
课间操结束,任蓁陪苏沁到小卖部买咖啡,而后两人手挽手一起回班。任蓁眼皮耷拉,昏昏欲睡,正想回座补十分钟觉,未料听见斜后方的人压低音量、毫不拐弯抹角地问她同桌:“诶,你是不是喜欢蓁蓁?”
周宴昕正在喝水,猛地被呛住,耳根泛红偏头剧烈咳嗽。
“咳咳咳——”
“苏沁!”
任蓁倏然清醒,难得提声斥道,“你胡说什么!”
她不敢看周宴昕,说完便坐下用外套罩头趴到桌上,以此遮掩发烫涨红的脸颊。
后排的咳嗽声停了。
可她的呼吸还未平复。
周围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侧目探头,附近耳尖的听见苏沁方才的问话,不由地发笑,打趣道:“苏沁你咖啡换假酒啦?磕cp也磕得现实点好吧?”
苏沁没搭理那人,见好脾气的任蓁被她惹火,她赶紧拽其袖子小声道歉:“蓁蓁、蓁蓁,我错了......”
然而任蓁无动于衷,压根不理她。
玩笑开过头,苏沁自知理亏,急忙想法子找补。眼珠骨碌碌一转,她把自己拉下水:“同桌!那你喜不喜欢我?”
这时,一言未发的少年偏转目光,冷声回:“不喜欢。”
“我就知道!”苏沁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抱拳颔首,一副“不好意思打扰了”的表情。
“行了苏沁,别装了,你就直说吧,是不是暗恋你同桌多时了!”
“唉,多少真心话是以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
“......”
周遭起哄的笑声越来越大。
淦!
苏沁有苦说不出。都是她自找的,不过水越搅越浑,没人再回过头去关注最开始被提及的任蓁。
那蓁蓁应该不会怪她了吧?
短暂的课间玩笑随着上课铃而揭过,可任蓁的心久久静不下来。拜苏沁所赐,整个人上午她都不敢回头,如坐针毡直到午休。
午餐时苏沁多番致歉,把自己餐盘里的排骨都夹给她,又殷勤地帮她添汤,把任蓁弄得哭笑不得。
事实上她早就不生气了,只是心态失衡,不知等会儿该怎么说。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吃完午饭,她装模作样地拿上数学卷子和英语错题本,另一只手揣在校服口袋里,攥握金条,深吸一口气,往实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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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阳光不似以往温暖,加之实验楼顶风大,使得此地温度较别处更低。
但任蓁浑不觉凉。
踏上顶层,熟悉的背影印入眼帘,她不由地窒住呼吸,而后僵着脊背一步步走过去。
脚步渐近,少年闻声转身,脸色如常,勾了下唇:“来了?”
任蓁点头嗯了声,强装镇定,思索半息,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这份礼物太贵重,心意我收下——”她将金条递还,见他不接,于是僵僵笑两声,“知道你有钱啦,但黄金我不能收。”
手上腾地一轻,任蓁刚要松气,却见周宴昕径直将金条重新塞回她兜里。
“如果这份祝福是刻在石头上的,你会不会收?”他问。
任蓁愣住。
如果是石头,她肯定会收,毕竟石头廉价,收下毫无负担......
“你又双标了不是?”似是读懂她心中所想,周宴昕理所当然道,“祝福不会因为载体不同而改变,所以黄金和石头没有区别。”
......?
你可真是诡辩奇才。
顿了顿,任蓁目光微闪,转换说辞,故作开玩笑般开口:“虽然你觉得没有区别,但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肯定会误会的,就像上午那样,你也不喜欢被同学打趣对吧?”
见他不语,任蓁顿觉奏效,于是侃侃继续:“咱俩是朋友,万一被人误会,传出点八卦,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多尴尬是不是?”
说完任蓁在心里为自己的急中生智鼓掌,这话算是把台阶铺到他脚下了,颇有一举两得之效。
可惜少年并未顺着她给的台阶走。
“朋友?误会?这么反复强调——”周宴昕撩眼轻笑,一字一顿地问,“任蓁,你在害怕什么?”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任蓁侧着身没看他。
准确来说,是不敢与他对视。
秋风吹乱她额间碎发,拂乱她的心神,又将少年低沉的声音吹至她耳边。
“那怎么不敢看我?”
“已经猜到了不是么?”
明明是凉爽秋日,任蓁的脊背和掌心却不断渗出绵绵细汗。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很想扭头直视他,淡定地说一句“我有什么不敢看的”,可僵直的脖颈无法转动......
呼吸窒住,流淌的血液仿若凝固。那颗已不受控的心脏如被火焰炙烤,疾速蹦跳,快要冲破心口。
而少年还要往里添油加火。
“任蓁,”他低低唤她名,声线沉哑却异常清晰,“我没否认。”
一瞬间,火树银花在眼前炸开,脑中白茫茫一片,像宕机的电脑,无法运转。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在耳畔响起,嗡鸣不停。
“诶,你是不是喜欢蓁蓁?”
——我没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