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为双子准备的生日礼物》玄黎

4、一个人的喃喃

　　在他下葬那天，我隐藏了小宇宙，用帽子掩盖住那一头显眼的蓝色长发，偷偷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圣域。
　　在通向慰灵地的道路上，排满了自发来为死去的圣斗士们送行的圣域百姓。我就站在这些人中间，等待着送葬队伍的到来。
　　人群静静的，每个人都翘首以待。女孩子们摘去了鲜艳的装饰，用黑色的纱巾裹住了头发。小孩子们停止了喧闹，乖巧地扯着母亲的裙角向远方眺望。老人们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或者由儿孙们搀扶着，或者自己慢慢走来，也都站在人群中等待着……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人们也已等待了很久，可，路的尽头还是悄无声息，只有清风拂面的时候，摇曳着的绿影发出短促而绵延的沙沙声响……
　　突然，排在前面的一个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吸了一下鼻子，接着，又吸了一下……不一会儿，抽气声里夹杂上悲伤的呜咽，这个老人终于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周围的人们沉默着，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无声地掉泪，或小声地哽咽，或无所忌惮地放声大哭……
　　明明连送葬的队伍都还没有看到，这里却已经俨然成为一片哀恸的海洋。
　　我眼眶一热，悄悄退出了这个队伍……
　　慰灵地静悄悄的，在这个布满历代圣斗士残破尸骨的地方，鲜花一年四季盛开着。
　　也许是吸足了血肉的营养，花朵的颜色鲜艳得诡异，在初冬的寒气中仍然开得精神。
　　在荒草萋萋的山坡上，墓碑间被辟出一块空地，六个墓穴已经挖好了，墓碑还没有立起，青色的石头在阳光下发散出白惨惨的反光。我看不清上面刻了些什么，也无意走近去认真辨别。
　　——撒加，做为兄弟，我已送了你一程，仁至义尽了。

　　高冈上的风很狂，很猛，肆意地卷挟走我用来掩饰身份的帽子，再将我还来不及散落的长发霸道地扯起，在蓝天下扬起一道更纯粹的色彩。
　　——撒加，你的誓言言犹在耳，而我的自由呢？你所允诺的风一般的自由呢？
　　“加隆，我给你……我会给你风一般的自由。”
　　那天，也是在这样一个高冈，逆风而站的撒加微笑着与我的手紧紧相握。长长的蓝发在风中摇摆，我仿佛能看到他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就是这样，你欺骗不了我，我也欺骗不了你。我们的心总是这样牵系在一起。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无法懂你，那种强烈到要吞没一切的悲哀，也将我的心压得沉沉的，满满的，再也无心懂你。
　　十三年前的水牢之灾是我心头最深的梦魇，每每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我对你的恨意就忍不住要加深一点。
　　痛恨你的心支持着我，苦熬过最艰难的时候。我成了海界位居幕后的实权者，而你，撒加，却莫名地失踪了。
　　我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气息，你的存在，但冥冥中，却知道你不可能那样轻易地离开。
　　我治理着海界，观察着圣域，似乎早就知道你会有所行动。但这份关切的理由，我却始终没有深究。
　　可是，撒加，我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我恨你！
　　如今，你死去了，那么我……
　　忍不住抓住胸口。那天撕裂般的痛楚还残存在脑海中。久违的感应那样突然，却也那样强烈地出现后，我那如海浪般翻涌了十三年的心竟然慢慢地平静下来。
　　——来圣域，看看你这凄惨的下场。看看你牺牲了弟弟到底换来了些什么！
　　……一掊黄土，加上一块简陋至极的墓碑，同那里的所有人一样慢慢地被人遗忘——撒加，我替你不值！
　　心思恍惚中，脚步却没有停顿，当突然意识到前面无路可走时，我蓦然发现这里的熟悉……
　　那块大石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沧桑，风霜雪雨刻画着它的容颜，使它愈见苍老。
　　仿佛看到那张和我如同一个版刻出的脸从后面急急地探出，向自己伸出救援的手来——那是……小时侯分离之前……
　　“加隆！”
　　在我被人追赶，慌不择路地跑到山上来的时候，这块石头后面有个熟悉的声音低低叫着我的名字。
　　“撒……撒加……”长时间狂奔令我连叫他的名字都感到费劲，但心上还是一阵轻松——我的哥哥，总是不会丢弃我的。
　　“别发呆，快到这里来！”
　　撒加快速地从石头后面跑出来，一把将我推到他刚才躲藏的地方，“藏好了，不要出声！”
　　“你……要干什……”我这才发现，他的穿着打扮和我一模一样，一个想法电光石火般闪过我的脑海，我不由惊叫：“不要！”
　　“安静！”他向来温柔和善的脸猛然间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引着那群追赶我的人跑向另一个方向……
　　晚上，惴惴不安的我在父母面前冒充他蒙混过去。父母看看我原本应坐的位置，微叹口气，却没有问什么。
　　吃过饭，撒加还是没有回来。我找了个借口去门外等他。当他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微弱的灯光里时，我迎上去：“撒加，你……怎么样？”
　　微暗的灯光中，他的脚步显出几分沉重来，听到我的声音，抬头向我疲倦地笑了一笑，突然就软倒在我的怀里。
　　殷红的血静静透过他的衣服，印在我的手上——粘稠……冰凉……
　　……“不要再和人打架了，你打不过他们的。”苍白的撒加趴在床上让我为他的伤口上药，我默不做声地听着，嘴却嘟着。
　　“加隆？”
　　“根本是他们来找我打架！”我不满地叫出来，“啪嗒”给他按上块纱布，“撒加你不要管！”
　　“那怎么行？”我的哥哥他笑着，很幸福的表情，“加隆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当然要照顾你啦！”
　　“……傻瓜。”
　　我扭过头去，嘴角忍不住弯出一抹笑来……
　　——我记得那时涌上心头的东西。那暖暖的，让人几乎想流泪的冲动，叫做“感激”……
　　我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撒加的关爱，享受了五年。我不在乎别人的冷眼，也不在乎父母的淡漠，可却无法不去在乎撒加的感受。
　　我慢慢地不再惹事打架，我开始试着和父母友好相处。
　　“加隆懂事了。”母亲摸着我的头发夸奖我时，我得意地向撒加眨眨眼睛，他则看着我会意地微笑……
　　——是的，儿时太过美好。让我对比后面的痛苦生活，无法不去怨恨什么人，叛逆地做些什么事，造成了我们重逢后的又一次分别……分别即成永远……我的哥哥…………
　　——不对！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全部涌出来？！”
　　猛醒过来，我抱着头慌乱地大吼，从前温馨的片段还是如着了魔似的不断涌入我的脑海！
　　“我是恨你的，撒加！我一直憎恨着你的存在！！你害我被父母抛弃！你害我受尽欺凌！你害我承受水淹之苦！你害我差点丧命！！！”
　　喘着粗气停下，我又惊又疑地瞪着眼前崭新立起的墓碑，竟然不知自己何时又转回了慰灵地。
　　葬礼已经举行过了，人群早已散去。新增的墓碑前散放着些花环花束，同这块土地一起陷入宁寂。
　　我迟迟不敢扫视上面刻痕还新的名字，愣愣地站了很久，却已麻木得忘了时间……
　　“哥哥……”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随着话语淌下的，是滚滚的热泪，“你怎么……和别人一样抛下我了呢……”
　　风轻轻地吹拂起墓碑前的花瓣，没有人能回答我的问题，甚至连神也无语。我只有默默地流着泪，凝视那块属于“SAGA”的青石……
　　～ＴＨＥ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