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长明》林动风轻

97、心花怒放

　　杨思珈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没出息。

　　一进机舱，和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数不尽的情绪在胸腔内炸开，杨思珈的心口一阵阵刺痛，连呼吸都不顺畅。

　　空姐快步走上前来询问：“杨小姐，请问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杨思珈擦着眼泪，朝空姐笑笑，继续往自己的座位走。

　　空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见他摇头，便温声道：“那我帮您把行李放上行李架，您先回座位休息。头等舱今天只有两位客人，您可以自行选座。”

　　杨思珈点点头，“谢谢。”

　　“不客气。”

　　进场时间一直没变，10号。
　　杨思珈明天之内到厦门就行。

　　齐涵说陪杨思珈先过去适应一天，日程才提前到了今天。

　　但昨天一整晚都没收到穆寒至发来调整她行程和住宿的通知，短信和航旅纵横也没发来值机座次发生变动的消息，就想着是齐涵那头改了行程，便宜她一回，杨思珈也就懒得提。

　　反正只是分个手而已，又不是什么红白喜事要避讳这避讳那的。

　　但杨思珈没想到，齐涵没改。

　　还是把其他位置清空，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总是这样。

　　她的狼狈她的窘迫，他总是一览无余。

　　杨思珈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从包里翻出防晒衣，盖在头上继续哭。

　　直到飞机平稳运行，杨思珈早已经流不出来什么眼泪，只阖着眼养神，她的桌子突然发出轻微的声响。

　　杨思珈拿掉衣服一看，齐涵趴在她前排卡座的椅背上看着她，一个空少在把一些碗碗碟碟摆到杨思珈的桌上。

　　等菜上齐了，齐涵才说，“来之前托餐馆做了送来机场，让许廷帮忙带上来的。是你爱吃的那家云南菜。热好了，吃吧。你估计没吃早饭，肯定早饿了。”

　　许廷——是了，五一从厦门飞悉尼的时候齐涵好像说过，自从孟序回拿回家产后，他就成了孟序回家航空公司的大股东，自此就只坐他们公司的航班，没有航班就申航线，调他租给公司用的自己的私人飞机代步，每次出行，乘务人员也都是固定的那几个人。

　　他其实是一个很谨慎的人。

　　不吃不干净的东西，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不用不信任的人。

　　任何事情都把控得很好。

　　那对她呢。

　　这次，是看出来她想和他分手，就如她所愿，当一次过错方提分手，让她自己消化，等她冷静下来了，再来回来找她这个不会再迁怒于人，不再冷脸相待，不用耗费耐心和精力去哄，他也还没过新鲜劲的前任求复合吗？

　　那他真是打错算盘了。
　　她才没那么大度！

　　杨思珈平静地接过许廷递来的碗筷，道了声谢谢，夹起一块爆炒木瓜鸡，就着一口米饭，送进嘴里，再端起热腾腾的稀凉粉汤，一口气喝完。

　　“杨思珈。”齐涵的声音又从头顶响起。

　　杨思珈从容地抬头看向他。

　　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破天荒没换，还是昨天那套，头发乱乱地盖着额头，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下巴上长了一圈胡茬。就跟忙着赶时间，来不及洗漱似的。

　　“我也没吃早饭。”齐涵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吃吗？我只买了一份。”

　　杨思珈看了一眼已经被她喝见底的稀凉粉汤，又看向齐涵，“你不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齐涵连忙亮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攥在手里的碗筷，挤进杨思珈的卡座里，紧贴着她坐好，乐呵呵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桌上的菜色一样夹了一点，就着米饭大口大口扒进嘴里。

　　没吃相。

　　杨思珈没好气地睨了齐涵一眼，接着垂头夹菜。笑意在她眼里一闪而过。

　　＊

　　飞机1点落地。

　　齐涵自然而然地拉着杨思珈的行李箱往外走，“你下午要去哪？”

　　“不去哪。”杨思珈漫不经心地点开打车软件打车。

　　“哦，那陪我去买身衣服呗。我今天出门急，什么行李都没带，你没发觉吗？”齐涵说：“既然我请你吃了午饭，你就陪我去逛个街，咱们尽量不互欠人情，怎么样？前女友。”

　　杨思珈面无表情地和齐涵对视了一眼。

　　“好啊，行啊，走吧，我还你人情。前男友。”

　　＊

　　杨思珈原本是计划一进店就坐在休息区玩手机，让齐涵自己挑的。

　　但他故意选了无数丑衣服来她面前晃，问她怎么样。杨思珈忍无可忍，上手帮他挑，再等在更衣室门口看上身效果，等反应过来，已经逛到晚饭点。

　　齐涵还只买了一套睡衣和一套换洗的衣服，其他的，全是杨思珈的。

　　无一例外都是齐涵付的钱。

　　杨思珈靠着电梯，看着手上满满一堆的手提袋，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又木着脸看着齐涵，冷声道：“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

　　“我觉得你好漂亮。就站在我旁边，抬眼就能看到。”齐涵表情夸张地说：“我就心花怒放了呀。”

　　“就笑个不停了。杨思珈。”
　　“杨思珈。”

　　齐涵一瞬不瞬地和杨思珈对视着。

　　一如既往的，心里在想什么，眼睛里全都看得到。

　　杨思珈，我们和好好不好。
　　杨思珈，这次你先说好不好。

　　杨思珈猛然错开齐涵的视线，垂着头说：“去吃饭吧，我请你吃饭。”

　　齐涵神色自如地点点头，“好。”

　　＊

　　把购物袋一股脑扔进停在地下车库的车后排，两人又回商场吃潮汕牛肉火锅。

　　光是中午的木瓜鸡，齐涵就已经在旁边喊辣了。

　　吃清汤锅，已经很迁就他。

　　再加上调料区的那些调料，长期露天搁置，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齐涵嫌不卫生，杨思珈直接没问他，一等菜上齐，就去打蘸料，然后回来，隔着热气腾腾的餐桌，看他把一点颜色也没有的牛肉塞进嘴里，赶紧捞肉。

　　但很快，毫无交谈的餐桌上蓦地爆发出杨思珈愤懑的喊叫，“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

　　杨思珈不停蹬着腿骂道，“你明明都没有多喜欢吃牛肉，每回就为了故意惹我跟我抢！我这都点了10盘肉了，喝个水的功夫就没了，喝个水的功夫就没了！你是不是有病？安安生生吃个饭是会死吗？吃你喜欢吃的菜的时候，我又没和你抢过！”

　　齐涵只面无表情地把他满满一碗的肉夹起大半往嘴里塞，“哦，你居然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蓝莓芒果荠菜红烧鹿肉金……”愤愤吼出声，杨思珈才反应过来，连忙闭嘴，正要起身用漏勺捞已经飘起来的牛肉丸，就被齐涵抢了先。

　　他拿起杨思珈的碗，面无表情地把锅里的牛肉丸全捞进她碗里，放好后又坐回去，把剩下的半碗牛肉吃完，又赶了两盘肉下锅，“我吃饱了。帮你涮肉，你慢慢吃。”

　　“……”杨思珈沉默着把蘸水浇到满满一碗的牛肉丸上。

　　齐涵专注地颠着架在汤锅上的线漏勺烫里面的肉，平静道：“吃完晚饭去哪？”

　　“齐涵。”隔着断断续续的热气，杨思珈定定看着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啊。”齐涵舀了一勺汤涮了涮他的碗，把漏勺里的肉尽数赶进他碗里，放到杨思珈的碗旁边。

　　“可你还是会用我用过的碗。”
　　“杨思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