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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饮酒 ...

  •   白鹤不解她的情绪,也不肯放手,绝美的含情眼里透着委屈。
      “你为何凶我……我怕你被撞到好心拉你,难不成我还错了……”
      一见她如此,上虞顿时没了脾气,可心里的糟乱还是压不下去。
      她放轻语气,尽力平和的开口“是我失态,接着逛罢。”
      白鹤知她是横竖不会说了,心里暗戳戳的有了主意。
      这女人的确是六界内强者之最,站在高处惯把事通通都憋在心里,情绪不肯表露,明明昨晚累的缩在自己怀里睡得还不安稳,身子不时的抖一下又攥紧自己的衣服。
      上虞……,在至高无上的位子上站久了可还会觉得累。
      白鹤轻摇着折扇,漫不经心的与上虞肩并肩朝前走着。
      不时偷瞥身旁的人,肚子里的坏水的翻涌。
      见往前几步有家棋馆极是热闹,白鹤拉住上虞的衣袖问“你可会下棋?”
      上虞看看她热切的目光又看看一旁的棋馆,知自己方才理亏,未曾犹豫点点头随她一同进去。
      远远的抱着酒坛子的赤穹与一手肘花一手烤鸭的荒宙跟上来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
      过往行人来来往往,不时有几道视线落在二人身上,二人也毫不在意,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界长老就坐在人家棋馆前无半分仪态的吃吃喝喝。
      也不怕被人得知了贻笑大方。
      赤穹瞥了眼门内被白鹤神君按着坐在桌前赌棋的主子,擦了擦下巴上的酒。
      “胖子,你说尊上脾气何时这般好了?”
      荒宙嚼着嘴里的肉用力咽下,凑近赤穹耳边悄声道“你可曾记得双羽殿下?”
      赤穹点着头,却一脸茫然。
      他二人都是上虞做将军时就已跟在她身边,对双羽也是见过多次。
      “那你可曾见尊上对双羽殿下的模样,那可是有求必应、言听计从,活像个小媳妇。”
      荒宙怕死的几乎快把嘴塞进赤穹耳朵里说这话。
      赤穹恍然大悟。
      “你是说尊上对白鹤神君有意思!”
      他一时嗓门大了些,随即一颗黑子凌空而来打破了他手里的酒坛。
      赤穹顿时噤声,在荒宙嘲笑的目光中挪了挪身子,躲在了墙后面。
      无人发觉异样,只是观棋者纳闷上虞方才捏在指尖的棋子去了何处,只见她不疾不徐的又从棋罐里拿出一枚棋子落在了必杀。
      虽说下棋不在一时片刻,可上虞招式太过猛烈,步步圈套,步步杀机。
      未到百步,对面儒生打扮的人已是自知不敌,投子认输。
      那儒生酸劲儿上来,文绉绉的对着上虞教训道“娴女子不该出绣阁,还做此等不伦不类的打扮,下棋亦是急功近利,该好好研读研读女德才是。”
      白鹤闻言不由得举起只手捂住了眼,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刻只听见一阵叮了咣当的动静,不时耳边传来破风声,她闭眼仍敏捷的躲开了飞来横祸。
      心里默默的数了十个数,睁眼见四分五裂的桌椅板凳和满屋子的棋子,几个人躺在地上蜷的跟狗一样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只有那个高挑瘦削,身姿如竹的身影负手而立,面色阴沉。
      她当即赔着笑很是狗腿的拉着上虞的胳膊抚着她的背,与她往外走。
      “不气不气,我们去别去玩。”
      手上还拿了把银叶子撒在了棋馆内,一群人便又拳打脚踢的抢了起来。
      出门左右观不见赤穹与荒宙的身影,想是怕被上虞迁怒躲了起来,白鹤咯咯的笑着。
      上虞冷脸道“本尊要回魔界。”
      魔界在世人眼里再不堪也不会有看不起女人的男人。
      一想到自己盘算的大计,白鹤急忙安抚炸毛的人。
      “阿虞不气,我带你去看皮影戏可好?”
      白鹤这幅祸水面容,一笑起来让人恨不得把命给她,眼角如花瓣微翘,眼里似含了清晨的露珠,干净清透似也沾了醉人花香。
      上虞犹豫了。
      垂眸思索片刻,不忍拒绝。
      “皮影?”
      上虞只知凡间咿咿呀呀唱尽悲欢离合将人生百态演在一片方台的叫戏,可不知戏到底是何物,更不知皮影是何物。
      看她不解的模样,白鹤拉着她的胳膊往另一条路上走。
      上虞就任她拉着,浅淡的香气入鼻,她目不斜视,不敢侧眼,心跳如擂鼓。
      夫君京都招驸马,
      我流落宫院抱琵琶,
      可恨他一朝成富贵,
      忘恩负义,
      他......他弃结发。
      她带她坐在台下,台上演着《秦香莲》。
      这出戏她听的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负心人千刀万剐。
      上虞不通情事,看着白布上栩栩如生的小人出神。
      “秦香莲为何要寻一负心之人?独自一人过活岂不潇洒?”
      白鹤知她不懂人间,耐心解释“她一弱女子且带着孩子,若是不仰仗男人连饭都吃不上。”
      上虞皱眉以示肯定道“孱弱之人的确需人关爱。”
      嗑瓜子的人停下动作,忽而扭头认真的看着身边人,“强势之人亦需,与人相交不在强弱,贵在知心。”
      她说完的一刻心狂跳起来。
      而上虞看着她的眼神里意味不明,过了很久,戏又一折,她才缓缓道“若相伴之人如陈世美一般该当如何?”
      她心底那般浮浮沉沉的的心慌意乱逐渐放大。
      好似蚂蚁咬了一口,酥麻的触感由点变圈极快的扩大包围住整颗心。
      一个时辰前白鹤将她抱在怀里时她翻脸不认人。
      她如今明白自己是怕了……
      神与人为善,魔肆意妄为。
      她怕白鹤对千千万万个人好,而自己只是其中之一。
      可她从不会对人好,白鹤是例外。
      她不愿以独一无二换取那其中之一。
      太过不值,太过可悲。
      这么明艳生动的白鹤是她遇见过最干净的人,她喜欢她这份干净,愿意护着她。
      可白鹤越是干净就显得她越是不堪。
      白鹤越是良善,就显得她越是阴险狡诈。
      她是神君,她是魔王。
      白鹤不曾答话,只是低头默默的喝着茶。
      她的心也乱了。
      她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把嫦娥姐姐的兔子烤了吃也不会挨半句责骂,凤凰一族的身份摆在那里,父亲是神界根基的神树族人,她白鹤可谓是真真的天之骄女。
      太子靖她也丝毫不放在眼里。
      凤凰一族若与族人婚配生下的孩子定是凤凰血,而与外族则非是凤凰血,白鹤是个例外。
      她极会长,身怀一半凤凰血,一半树神精血,若说效用也无不同,只是不如族内人纯粹罢了。
      而身怀凤凰血者可进凤凰城,凤凰城内是神界的仙境。
      自古曰凤凰栖梧桐,是以凤凰城坐落在三十六重天西方的一棵巨梧树上,巨梧树方圆百里,高千丈,迎落日,绕祥云。
      无钱币货物之流通,各却可尽忠职守、尽心做事。
      白鹤就是在这凤凰城被外婆养了三万年把性子养的野了,回神界后没少挨白凤教训。
      且她在三万岁时便被族长选中做下一届守护秘宝之人,几千个孩子里挑出五个,且白鹤只有半数凤凰血,可见她资质的确不错。
      也正是被选中后七万载的严苛苦练,她才得以有本事接上虞一百招。
      要知四大神兽合起来在上虞手下也走不过三十招。
      并非他们学艺不精,只怪上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霸道强悍。
      手中的茶已失了热气,见白鹤许久不答话,她自嘲的笑笑,手落在翘着的二郎腿上,低头垂眼看着地面。
      白鹤难得正经神色,瞥见上虞的落寞,她心底也觉得泛酸,宽慰道“那有我这个绝世美女陪着还有何不满。”
      话出口白鹤又是觉得不妥,她总觉得多了层意味。
      上虞觉得刺耳。
      她恍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有了知觉,自师父枉死、双羽失踪后她万年如一日的波澜不惊,再没什么能让她心乱的事。
      可白鹤却轻而易举的以三言两语撩乱她的心。
      甚至一个眼神足以。
      她按下心绪,看戏台已空,叮叮当当的锣鼓声已开了下一场,一旁的白鹤同样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坐着,并未显得不雅,反倒是气度卓然。
      她身高腿长人又娇瘦,一双含情眼静静的望着戏台,右手搭在桌上轻轻的敲着。
      上虞默默的收回视线,面上淡然,眼里却难掩落寞。
      她再未碰过左手边那盏冷透了的茶。
      这一场是《白蛇传》。
      西湖潋滟,翠堤杨柳。
      洞房花烛,郎情妾意。
      直至雄黄酒一杯。

      许仙做事欠思量,
      不该劝妻饮雄黄。
      ……
      ……
      盗灵芝受尽了千磨百难,
      方救得许郎夫一命回还。
      又谁知他病愈将我冷淡,
      对妆台不由人珠泪偷弹。
      ……
      ……
      哪有这闲言语对他来讲!
      姐妹们今日里,
      大闹经堂!
      上虞看的心里憋闷,冷眼嗤笑“人妖殊途,青蛇倒是真心实意。”
      人妖殊途……
      白鹤听进了心里,强扯出个笑来故作一脸纯真的望着上虞“也不尽然,我与阿虞不也好好的,是那个男人太懦弱。”
      人妖殊途,那神与魔呢。
      上虞垂眸觉得荒唐“怎能拿你我去比,夫妻间朝朝暮暮同床共枕,他一介凡人得知娇妻为蛇妖所化自会害怕。”
      不知哪句话惹到了这位姑奶奶,白鹤不依不饶的盯着上虞争辩“那你睡在我身旁时可曾怕,我将刀架在你脖子上时你可曾怕?”
      这……
      上虞答不出来。
      她不怕,并非是因白鹤打不过她,只是觉得白鹤并非那种人。
      就好比告知自己神界的秘宝后悔要杀自己,却不曾动手。
      傻得厉害。
      锣鼓听,戏幕落,宾客哄哄闹闹的散场。
      戏里那个懦弱的男人还是逃了。
      天黑透了,白鹤扔下手里的瓜子拉着上虞去她常去的酒楼吃东西填填肚子。
      而上虞的视线却落在白鹤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庆幸她不曾拉自己的手。
      非是不喜她的触碰,只是怕自己生冷惯了,不会回握。
      看着白鹤熟门熟路的带她上了楼,问跑堂的点了一桌好菜,又要了几坛将军泪。
      将军泪酒烈,由字面便可知,将军喝了都会辣的流泪。
      可望着窗外看夜景的上虞丝毫不曾意识到白鹤的不安好心。
      鲈鱼鲜美,羊肉汤香气扑鼻,新鲜翠绿的菜苗漂在汤面上,色香味俱全。
      白磁盘里红烧狮子头冒着热气,还有一大碗解腻的玉米松子汤。
      再将将军泪开坛后,浓烈的酒香溢满了屋内,白鹤殷勤的为上虞倒了满满一碗。
      “阿虞,尝一尝这酒味道如何?”
      听着那如人一般娇俏的嗓音唤着自己的名字,上虞心神不稳,为了掩饰,顺势端起那碗将军泪饮入喉中。
      昭易常道入口如凉水,下肚如尖刀的才是好酒。
      可这将军泪不然,入口便如刀刺一般,浓郁的酒气直往脑门上涌,后劲绵长,唇齿留有醉意。
      眼看着原本冷淡如冰的人眼角泛起红意,白鹤心里偷笑着,也端起酒轻抿了一口。
      她少饮烈酒,这将军泪全然是她为了诓骗上虞要的,她定要将上虞灌醉了问个明白,为何要对她发脾气。
      白鹤对于上虞是对他人前所未有的执着,若是旁人对她没来由的生气,她定不理会半分,不惯那些毛病。
      可唯独上虞。
      她知这人性子闷,不会无理取闹,若是生气则是心里真的介意,以她的性子即便介意也不会吐露半个不字。
      她这是逼不得已。
      白鹤只得想这么个冠冕堂皇的名号为自己开脱。
      “阿虞,我教你划拳可好?”
      划拳?
      上虞又不懂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白鹤的悉心教导下,冷淡的人已喝干了整一坛的酒,眼神发散。
      “再来!”
      上虞的倔劲上来,逼着白鹤与她又过了十几回,结果仍是输得一塌糊涂。
      她摇摇头想保持清醒,可将军泪的酒劲强劲,即便灌头牛也醉的死死的。
      不清醒的人靠着墙手上还拎着酒坛,白鹤得意的转到上虞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
      “阿虞。”
      看上虞琥珀色的杏眸里泛着水雾,眼角带着醉意的红,她倒是不上脸,两颊只如带露桃花般透着浅粉,薄唇被酒浸的成了樱桃红。
      整个人看起来乖极了。
      白鹤像只垂着尾巴的狐狸,眼里透着奸诈,搓着手跟个痞子一样蹲在了上虞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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