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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下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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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惧她厌她,连你也伤她。”
“她想活着可有错?!”
“你既清高当初又何必来招她!”
在昭易的控诉下,白鹤热泪滚出眼眶,心口被那些懊悔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不还嘴,只是在昭易骂完后恳求道“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
昭易是真心为上虞好的,若是有白鹤去陪她,也好过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可他只怕白鹤会再伤她。
罢了……若白鹤再敢欺负她,他定不会留情。
长长的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才缓缓道“她在凡界。”
她在凡界?
她还活着?
再一次泪从那双惊诧瞪大的含情眼涌了出来,心猛烈的跳动着,血仿佛一下子涌到了头顶,手脚不听使唤。
“你是说她没死?她还……活着?”
她满怀欣喜又小心翼翼,生怕只是一刹那的幻象,生怕会失望。
看着她殷切的目光,昭易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原她是只是奔着寻具尸骨来的……
随即只见临渊殿前一道白光闪过,昭易看着她的影子心底泛起失落。
他似乎明白阿虞为何放着他堂堂鬼王不选,非要这么一个毫不懂事的神君。
便正如此刻,他不可扔下鬼界去寻她,而这位神君却可,她太过干净,干净的无需背负任何东西。
换做他站白鹤的视角,他何尝不会如此做,可他终究不是。
缘分太过奇妙,世人总觉得情深抵不过合适,却又不甘局限于合适。可谁又知合适的人就不是那情深之人。
山崩地裂也权当相拥覆灭时的一场烟火,便如她二人神魔对立、同为女子,隔着天堑鸿沟也不愿放下。
昭易自嘲的笑笑,丢开脑海中的虚妄。
怎会有这种想法……即便自己真与白鹤一般洒脱,阿虞亦是不会有旖旎心思的,她哪里会是在意能否去寻她,她想要的不过只是白鹤这般干干净净的人。
而白鹤正欣喜若狂的欲到凡界去寻上虞,却忽觉胸口闷疼。
她与白凤之间有着血契灵约,若母女有一方有性命之忧,另一方则会胸口闷疼。是当年她在凤凰城时太过顽劣,白凤怕她出事才结下的,这还是头一次对白凤有所感应。
她心底发慌,急忙转身回神界去,事出紧急她分身乏术。
想阿虞在凡界应暂时安稳,可母亲……
神界一如既往的肃穆庄严,她寻着指引到了神界深处巨梧树上凤凰城的所在。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可胸口传来剧痛,无暇容她多想,她只得飞快的进了凤凰城,她进去的一瞬间城门立即闭合,沉重古老的城门发出吱扭的一声,以往落日金辉笼罩的繁华街道空空荡荡 。
她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何危机,她也顾不得去想,她只想找到母亲。
深吸了口气,循着悠远缥缈的钟声她来至在了凰族戒律堂前,见族人整整齐齐的归满了原本空旷的堂前青灰石板空地。
而戒律堂前三丈高的刑架上束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母亲!”
她展开双翼冲过去为白凤挡下了带着雷电的一鞭。
她疼的闷哼一声,心疼的看着昏死过去的母亲,洁白的羽毛纷纷扬扬落下,血打湿羽毛,顺着纹路一滴滴的往下掉,她满头冷汗,召出长剑狠厉的望着刑架前小人得志的青冥。
“该死的杂种!”
随即闪着寒光的长剑上灵力涌动,霎时间风云涌动,灵力随着剑锋所指汹涌而出。
她虽算不得上虞那般无敌,可她也是这神界之中的佼佼者,这一剑青冥决躲不过去!
可下一刻的景象无人料到,青冥毫不在意的笑着,轻轻抬了抬手便召来了十数个人挡在他面前。
都是凰族的高手,并不费力的挡住了她这一击。
白鹤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几个熟悉的叔叔伯伯,却发觉他们眼里毫无以往的温和,只有杀气凝聚的狠戾。
一瞬间如沉深海般无助,她咬牙愤恨的看向青冥“你这混账到底做了何!”
青冥得意的起身,笑的肆意张狂,头顶那一撮绿毛也同他按捺不住的情绪一般翘了起来,活像个凡世大街上打人的疯子“我给他们通通下了噬心咒,看谁再敢看不起我!”
噬心咒吞噬人的心魂,将人变为施咒者的傀儡,却保留了意识,是以受控者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在作何,即便不愿,却由不得自己。
杀人不过头点地,青冥无疑是要诛心。
破解之法唯有施咒者魂飞魄散。
白鹤不知她离去的半日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怎就成了这般模样。要杀青冥于此刻孤立无援的白鹤无疑是太过艰难。
回首看了眼仍昏迷着的母亲,看她身上已伤痕累累,不知遭受了青冥何等的羞辱,母亲这般骄傲的人……
她如何受的了。
心里的无助不断扩大,可她又知自己决不能崩溃,心里上虞的影子闪过,那个傲骨如竹的身影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耳边传来青冥轻佻的话音“别看了,白凤她被下的可不只噬心咒,不出三刻她必死无疑。”
看着那双染血却仍美的震撼的双翼,青冥眼里的光芒愈发闪亮,“要救她,你……跪下来求我。”
他话音轻浮的就像在吹一吹指甲里的灰尘。
白鹤知他在故意折辱,心里也算计过了她冲出去搬救兵的胜算。
不禁苦笑了笑。
青冥与太子靖是一条船上的脏东西,在神界她已是孤立无援。
更何况母亲还在他手里……
认命的闭上了眼。
阿虞……当初傍上你这尊大佛却不知好歹,如今举目无亲才念起你的好。
才明白你在旁人眼里是善亦或是恶又有何妨,对我是实打实的好就已足够,可怪我愚钝,不懂珍惜……
慢慢的收起了长剑,收起了双翼,跪在地上做了待宰的羔羊。
往日的天之骄子,光耀夺目的白鹤上神直直的跪在了她口口声声大骂的杂种面前。
青冥将小人得志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也不枉他费尽力气种下噬心咒。
他笑着将脚踩到了白鹤肩头。
见白鹤紧咬着牙闭上眼轻轻道“放过我母亲,要打要杀冲我来。”
青冥嗤笑,眼底浮现一丝狠厉,脚下用力,将白鹤踢的飞了出去撞倒了前排跪着的几人。
似是断了根肋骨,一口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太子靖摇着折扇走来,坐到了原本青冥坐的位子上,白鹤撑着身子爬起来瞪大了眼看向青冥“你竟将城门的结界毁了?!”
因有那层结界,身无凤凰血之人才不得入内,凤凰城才得以是无纷扰的一方净土,是凤凰后人的归宿。
如今被人打开了门户,被神族的人来插手族中事务,真是悲哀。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白鹤!给我站起来!我凤凰族人宁死不受人折辱,你这些叔叔伯伯心里也是这般想的,拿起你的剑!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不知何时白凤醒了过来,强提着一口气对着下面的白鹤高喊着。
天底下哪儿有娘亲不疼爱子女,但凡有一丝余地她怎会让鹤儿去送死,可她更知青冥会以她做要挟折磨她的的鹤儿生不如死,那便不如轰轰烈烈的战死。
“母亲!”
白鹤哭着仰头看着白凤,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躲在白凤身后的孩子,如今为她遮风挡雨的父母都再不能挡在她前面。
她哭并非胆怯,只是难过。
难过曾经觉得无比强大的靠山都不在了……
只有她自己……
擦干净唇边的血,她跪下叩首,目光坚定“孩儿遵命!”
随即召出长剑朝着青冥横扫过去。
她终还是下不了手去杀自己的族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终有一日或也可解开毒咒,她不能断了他们的一线生机。
犹如猛虎,已失爪牙。
困兽之斗最为悲壮,她华美的流苏叠纱白裙上被血染的如同一朵朵曼珠沙华团簇绽放,长剑上湛蓝的灵力光芒如断流一般逐渐不支。
眼看着得意扬扬的青冥与靖,她跪地趁其不备猛的弹起用尽全力斜刺,在青冥脸上刻下长长一道血痕。
随即体力不支的用剑撑在地上不让自己倒下去。
白凤看的脸上满是泪痕,那是她的孩子啊。
她轻轻喊着“鹤儿……”
白鹤早已听不见,耳鸣的头脑发昏,手里却仍紧紧的握着长剑,双翼将自己围护起来,企图缓口气。
而青冥捂着脸恼恨的看着那对他做梦都想拥有的翅膀,喝令众人一拥而上将白鹤擒住,不由分说的召出自己那柄丑陋霸道的弯刀朝着白鹤的翅翼狠狠的砍了下去。
这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原本华美飘逸的翅膀就这般被砍了下来。
白鹤腿腿软的跪倒在地上,疼的脸色发白,冷汗浸湿了她凌乱的发丝,咬破了嘴唇仍忍不住痛吟出声。
刑架上的白凤挣扎着亲眼看着女儿那对自小就被人夸漂亮的白翼被砍了下来,断面赤血喷洒可见白骨。
青冥顿时觉得解气,来了兴致眼里淬了毒一般阴狠的看向了白鹤的另一边翅膀,笑着用力抬刀砍了下去。
白鹤凄厉的痛呼仿佛刺破了连空气都凝重的死寂,凤凰城宛如昭易的无间地狱。
凰族戒律堂前的青石砖上尽是白鹤的鲜血,与暗青色的地面交融变得黝黑。
太子靖摇着折扇叹了口气,满脸写着幸灾乐祸“都说你与上虞在床上滚过,那上虞的债便也该算在你头上了。”
他仍记恨着上虞救白鹤时出手伤他,上虞死了,那折磨她的女人出出气也好。
听闻他提上虞白鹤像是拼死的母狼一般“你也配提她,她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你不过就是阴沟里的一只臭虫!老鼠!”
太子靖冷了脸,转身对着青冥道“将她扔到凡界去,据说凡界天灾之时不只人吃人,连老鼠都会吃人。这么爱骂老鼠,把她去给孤喂老鼠!”
——
不知过了多久,白鹤醒来见眼前是一片荒凉的戈壁,她只记得青冥带人将她从煞气横生的虚空扔了下来,下面似是个亡魂众多的战场。
身上疼的厉害,她缓了许久才强撑着爬了起来,戈壁的风里夹着沙子,刮得她脸生疼,眼也睁不开。
走了一百多步便看见一地穿着盔甲的死尸,血还未干。不远处有几辆车慢慢的走着在敛尸,她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说“还活着……”
“怎会出现这么个打扮怪异的女人,还浑身是伤,要不先捡回去给将军看看?”
“也好,先找军医给她看看,莫一会死球了。”
接着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个简陋的帐篷里,身上换了衣服伤口上裹着纱布,她起身,步子摇摇晃晃的往外走,见外面站着几个持枪的兵士,一见她出来就拦住了她,其中一个小跑着似乎是去叫人。
她扭头看了眼,帐篷林立,阵型俨然。
玄青色的军旗烈烈作响,上用银线绣着斗大的苏字。
风仍一阵一阵的刮着,她皱眉抬手擦了擦刮到唇上的土,碰到唇上的伤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抬眼看眼前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兵士问道“此地是何处?”
那人不答。
白鹤撇了撇嘴有些羞恼,以往在凡界碰见的男人都因着她的美色好说话的很,再看这几个当兵的跟木头一样,要不是看他们眼里闪着光,她还真心虚自己可是破相了。
心想这军规还挺严,也不知是哪个神人能训出这么守规矩的兵。
眼见的刚刚离开的人领路引来了个穿着盔甲的女人,即便的笨重的盔甲也掩不住那窈窕的身姿,唯有脖子里露出的肌肉线条才可看出来这真是个能打仗的女人。
一双猫儿一样娇俏的眼眸打量着她,莫得名看的她不爽。
听她开口沙哑的嗓音问询“你是何人?”
语气冷淡的让她更为不爽。
当初看阿虞时这般淡漠只觉得亲切,看这人只觉得东施效颦一样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