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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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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带来湖水的咸湿,阿娇把被吹散的头发拢到耳后,略带讽刺的问,“谁都会变,你不会变吗?”
她本也没想到得到答案,因为她已看到过答案。
刘彘道:“阿姐姐姐不在意我,日后如何与我好好相处?姑母说要我们一起生活一辈子的。”
“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
她伸手比一个比不完的宽度,“那么长那么长,到时候你我都面目全非啦。”
“那也在一起啊。”他幼稚道。
阿娇讽刺的笑道:“只怕到时候我说在一起,你会烦到不行,难道前几天你不烦我吗?”
“当然不烦了,我一直都很喜欢阿娇姐姐。”他的话突然少了几分情绪,就像以前伪装起来接近她的样子。
谁说只有她会骗他呢,他才真有两幅面孔,变起脸来自如的好似没有感觉。
虽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可能刚刚见过他真实的样子,陡然变成这样,阿娇有丝失落,可能看太多她早熟了,想说或者想抱怨一些现在的他还不懂的话。
“你是那种肆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当你想要,你就直白的说想要,但是当你得到了,你却一点也不会感恩,当你不需要了,就会把别人当成抹布一样丢一边。”
果然,小刘彘皱起眉头,不懂道:“你在说什么啊?”
“你只会要依附者,不允许任何人凌驾于你之上。”所以卫子夫可以,她却不可以。
“你需要一个对你万般忍耐的人,伺候你的人,然后从你那里得到一点微薄的垂帘,就可以得到万般的欢喜,可是你看我是吗?我可是受人宠爱而长大的陈阿娇啊,我怎么可能依附你?”
刘彘有些着急,“阿娇姐姐,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阿娇姐姐受人宠爱长大?他的父亲最喜爱阿娇姐姐,祖母喜爱阿娇姐姐,不可一世的长公主喜爱阿娇姐姐,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喜爱着她。
便连他也是不能相比的。
是的,他没有说实话,因为他以前只觉得她是个蠢货,被大家喜欢的人只是个脑子空空无一物的草包,他根本就看不起。
可她这样被宠着,也让他觉得她被宠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她还是那个蠢货,他仍会觉得自己忍让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是受万千宠爱而长大的陈阿娇。
“阿娇姐姐,别这样说,你永远是彘儿的阿娇姐姐。”这是不一样的,这是他心里的独一份。
“我们两个本质来说很像,说实话你想要一个听你话的人,而我同样想要一个听我话的人,因为太像了,所以根本不适合在一起,老实说吧,哪一天你像对待主子一样对待我,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
刘彘蓦地涨的脸红,不想她来这一句,他可容忍她,是因为大家都容忍她,可却不能顺从她,她却让他像奴才一样。
阿娇却又重复道:“我们两个观念不合,根本不该在一起,这个定亲就是个错误。”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刘彘拦下来,气氛如此僵持下来。
阿娇蹙起眉头,口气不善,“你要干嘛?”
刘彘呼吸沉了又沉,眉头也皱得紧,道:“大不了如你说的那样。”
突然传来侍女的声音,“翁主,十皇子,长公主让我来寻翁主入宴。”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阿娇连忙后退一步,“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正要和侍女去宴上,不远处却传来草动的声音,侍女很敏感,道了声,“谁?”
缓缓地从假山处探出一个小身影,“我迷路了,不曾想撞到彘儿哥哥和阿娇姐姐。”
彘儿哥哥和阿娇姐姐?
阿娇皱眉,终于从那陌生的面孔里看到了熟悉的轮廓,“是你啊,刘陵。”
淮南王刘安之女,刘陵。
不知道瞎了那只眼,最后竟也会喜欢上刘彻,还会对他因爱生恨,最终成为京中有名的名媛,再落一个凄惨的下场。
刘陵小小年纪就已能看出是个明媚的美人,“阿娇姐姐,彘儿哥哥,虽说听了你们定亲的消息,不曾想大晚上在此处说悄悄话,感情真好。”她笑得眼弯弯的,煞是好看。
她说话有些风流,刘彻不虞,但对她没印象,不认识她,没有和她搭话。
阿娇心想明明都是孩子,她却很早熟嘛,但她并不高兴刘陵这么说,那句感情真好调侃意味太重,真感情好会害羞,假感情只会恼火,她是后者,道:“小时候就偷听,长大做细作吗?”
刘陵被噎了一下。
阿娇会这么说,也是因为刘陵长大确实做了细作。
“既已开宴,快去吧。”阿娇又道。
三人往宴席赶去。
只宴请宗亲的宫宴比起朝贺多了丝欢声笑语,然而背地里也全是勾心斗角。
往日不敢忤逆自己母亲一句的太子荣今日竟主动来找阿娇搭话,虽是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也让栗姬黑了脸。
阿娇不明所以,她哪知道那是窦婴的指点。
只看到太子荣温润的面容,刘彘脑中又想起那句讽刺她要他像对主子一样对她,看,这不是有个现成像奴才的。
宫宴散去,王娘娘去送馆陶,又少不得一番虚情假意的告别。
刘彻在阿娇耳边悄悄说,“想见见父皇赐予阿娇姐姐的千里马,还有北地的马群。”
馆陶嬉笑,道:“你看他们感情多好啊。”
阿娇看见馆陶的笑脸,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
蜀地官员进宫面圣,听说随行人员中有一个叫落下闳的小儿,爱夜观星象,能预测出日食。
景帝感到稀奇,叫来觐见,又想起自己那稀奇古怪的小外甥女儿,便想一同叫来,让这些异于常人的小神童聚在一块儿。
指令传到长公主府,不曾想得了长公主回话,“阿娇去了北地群,不在京中。”
刘彻得到消息,脸一下黑得难看。
彼时阿娇正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看,那是她画下来让人寻找的紫花苜宿,鉴于现在没有人见过这种花,她还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怕被人探究自己为什么知道这种东西。
但她到底是看到了马群,贡献出了自己得到的千里马,随后又连忙从北地郡赶回,打算再看一眼景帝,好能从中得到关于紫花苜宿的信息。
回到京中,听母亲说自己已经被舅舅传唤过,“听说四川来了个神童,叫落下闳,你舅舅喊你去见见他。”
“落下闳!”阿娇大惊,那不是改革了历法,提出了太初历的人?他提出的太初历将会影响后世千年,对农业生产做出重大贡献,他还提出了浑天学说。
和自己这种作弊的知之者而言,那才是真正的天才。
“他离开了吗?娘。”
“还没呢。”少见她如此欣喜,馆陶当即送她入宫。
圣上恩宠落下闳,将他留在了宫中,相当年岁的皇子与他作伴,正是刘彻。
阿娇去时,他们正在一处听夫子讲学。
初见落下闳,阿娇是有些惊喜的,她没有想过那样天才之人,竟还是面容俊俏的小公子。
落下闳大概是对圣人之言不大擅长的,好动,不大能听进去夫子讲课。
他无聊地看向窗外时,正对上阿娇的眼睛,那样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儿,一下引起他的好奇,他不仅碰了下十皇子的胳膊,“看,外面有女子。”
刘彻转头,正对上阿娇欣喜的目光,只那目光不是对着他的。
他便看到阿娇冲进房间里来,趴到落下闳桌上,好奇地问他,“你既喜欢夜观天象,那边与我讲讲指引人的北极星,还有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宿,你都看到了什么?”
没想到遇到同道中人,落下闳也很是开心,先问了她姓名,“敢问姑娘姓甚名谁?”
刘彻感觉他们好似自成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