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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斗兽迷航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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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时归听见扑腾声音,他看见玻璃管涌出水,蓝色中泛着亮白光点。
研究员纷纷低头,泉时归身后的人按住他胳膊,“不要看,会被吞噬,小心你的眼睛。”
动听的歌声随海水腥膻的气味钻进泉时归耳道鼻腔,他仿佛沉浸在海底,不能呼吸。
白衣研究员们抱头,痛苦倒在地上,蜷着膝盖打滚。声音骤停,“吾之祭品,海浪吞没时,吾来接你。”
泉时归茫然看着研究员们在地上躺了好一会。他不敢上前扶他们,也不忍心离开,他无处可去,他等研究员们起身,露出迟疑的表情,“你们怎么了?”
研究员们见他没事,啧啧称奇。
之前推他的研究员刚要说话,白袍神官出现在门外,“结果出来了么,等我来布置任务?”
研究员们十分恐惧神官,假装商议数值指标,打量着从泉时归面前离开。
神官检查泉时归身体,见伤口愈合迅速,走向墙壁打开机关。
“这里,你以后待在这里,那位大人要求,你不必和他们交流,只要……我们会观察你的习性。”
泉时归没有听清,神官吐字极快,含糊了两个字音,他想问,对方闪身出去,门落锁。
和他在外面看到的景象类似。只是自己在这个空间,泉时归感到心悸。
触目的白,刺眼地充斥整个眼球。那个声音不知是只有他能听见还是怎么回事,研究员们倒在地上,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通过他们表情,他感觉这事不是第一次出现:他们一点也不恐惧。
泉时归分析,得不出有效结论。
他看周围,判断环境:墙上两个巨大玻璃晶体,他看不出什么材质,曲折变换着散发光辉,便认定是玻璃。白色不透明黏液在里面随机翻滚,星星、月亮,还有运动的怪异球体。
室内巨大,空无一物。泉时归趴在地上,舔舐伤口。
那位置有些尴尬,他不得不把头向后扭,到一个极致的夸张角度。
泉时归肆意伸展躯体。整个房间只有他一人,门上方圆形提示灯没打开,神官和研究员这会该没空管他。他向上顶,把脖子别着,脸贴住肩膀。
泉时归颈部线条拉长,黑亮的毛顺着纹路,服帖着。他分泌唾液,一下一下地弄湿背后没有涂药的地方。
泉时归试探,舌头点点破口中心。血腥的味道透过舌尖到牙齿,他呸了一口,苦的。
他尾巴打卷,曲着晃来晃去,腿拧起来,盘坐地上,胸部靠紧脚心。
处理个伤口弄得他大汗淋漓,泉时归惊觉自己体力差得厉害,好不容易恢复的功法招数随着这次受伤流失,别说鼎盛时期,现在再让他和那群兽|交手,估计两局自己就会趴下。
灯光也是白色,会先闪两次黄灯,那种黄也几近白皙。泉时归看见门被打开,神官扔进来一管乳白色胶装液体。
“那位大人吩咐,你只能吃这个,今日加餐。”
研究员在神官指示下在四个角落放上掰成段的胡萝卜。
泉时归露出鄙夷神色。
“别这样,只要大人回本,定会放你出去。”
神官小声,伏在泉时归耳边,检查他伤口趁机说道,“你很漂亮,大人记得住,就是运气不太好,一来弄死两大热门……”
如果说先前还有怀疑,他现在确定金毛狮已经不在了。泉时归心里升起别扭情绪,一边他觉得很惋惜,另一边假使自己没有反抗金毛狮,那现在不在的就是自己。
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权利。泉时归拔开塞子,把黏液吸进嘴里。
不然呢,他要跟死去的金毛狮道歉么,对不起我不该赢的。
神官见他愿意吃食物,让研究员记录他口腔咀嚼的频率、动作和姿态。
泉时归胳膊上经络迸着,青色血管爆出狰狞。
他们围在泉时归身边,全方位观察,得到想要的数据。
泉时归吃完液体,抻直手臂趴在地上。
他发出沉沉低吼,神官同研究员快速把门关上。
泉时归垂下眼睑,他又听见模糊的声音。
“吾生所爱,浪破洲际,吾接……”
他听见金属嗡鸣,浪涛拍打石壁,雷电乍破。他想睁开眼睛,空气里弥漫着香甜,强有力地压迫他阖紧双眼。
泉时归喷出鲜血,腥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又呕了一次。
有文字的声音戛然而止,隐约有皮肉撞击水面,冲刷石岸沙土的细碎动静。
神官没有再回来过,泉时归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反手捂住肩膀,伤口破开,隐隐作痛,血丝从指缝渗出,落在白色地上。他看见血被土地吸收,稀释成水珠。
他听见那个声音低沉沙哑,用比他更久远的文字祷告,“吾永远爱你。”
泉时归在困倦中沉|沦,他不吭声,任凭研究员指挥自己翻来覆去。
神官过了很久发现他不对劲,通过呼叫铃没得到回应才打开门。
那位大人吩咐,他不能死在这里。
神官打个寒战,观察泉时归身体情况。
“有没有、听见,声音。”
神官打开入口,替泉时归换药。泉时归拉住他胳膊,“那种,难以抗拒、萦绕在耳边的,召唤。”
神官替他裹好伤口,低头离开。他悄悄摇头,迅速跑出去。
泉时归叹气,看起来他还达不到神官的好感度。换个目标攻略吧。
泉时归尝试出门,门边始终有道越不过去的气墙,他一靠近,就被弹开。
他不死心,又试了几次,次次摔在地上。
鲜血染湿他后背,泉时归看了一眼玻璃柱,贴合上去。
他听见轻飘飘的叹息,就在他背后。
泉时归僵直不敢动。
白色门口的灯没有提示,神官和研究员还在不在外面。
泉时归盯住灯,张开干涸的口腔。
白色,白色在他眼前变换,成烟消散,凝成水汽,他仿佛被托在云里,轻飘飘地降落。
他漠然地注视自己身体,在地上抓狂、哭喊。有人按住自己,强硬打开,注射白色液体。他看见自己染上火的颜色,被占有、颠覆。
后背伤口撕裂,白布布满血迹。自己在翻滚,而他只能看着。
这气体不对劲。
泉时归屏住呼吸,敲击墙面。研究员在外面干什么,看不见这里的情况么。
泉时归憋不住,大胆上扬脖颈,在高处喘息。
他趴在门边玻璃上,模模糊糊,看不见外面场景。明明外面看里面很清晰。泉时归回忆自己开始也看不见房间内容,转到一侧才能看清,是机关还是角度,或是用了什么法术。前者还好,找一找总能求救,后者……他咬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时间不多了。
泉时归不停拍玻璃,试图弄出动静。研究员没一个进来看,难道对他们来说这是寻常的事情。
泉时归胡乱想着,他感觉自己喉头被扼住,眼前最后景象是神官躬身翻他眼皮。
神官做了个怪异的手势,他彻底昏沉过去。
泉时归四肢被绑,束缚在泛着白光的金属台上。
他扭腰,发现环得很紧。
神官发现他的动作,拍手警告他不要乱动,扯了枷锁扣在他腰上,横拉拘到最紧。
“别再动了。”
神官同身边守卫低语,“大人要让他做什么?你们也不知道就来要人?他和其他的不一样,是难得的实验品。”
“大人说他会补偿你,至于别的,恐怕你得亲自与大人讨论。”
守卫一脸轻蔑,瞥了眼近乎全丨裸的泉时归,“你们这些怪物,仗着有副皮相,妄想一步登天。”
他从腰间掏出小刀,插上泉时归尺骨干外侧骨间缘。
泉时归整个人向上弹起,被拴着浅浅挣扎了下,死咬嘴唇。
他想怒视守卫和神官,做不到,只能感觉到血液凝在刀口,等着下一秒喷薄而出。
守卫握住刀柄来回搅动,按着朝里插了几寸。
泉时归眼睛猛然睁开,瞪着眯成一道缝。
血从刀口和皮肉间渗出,酥酥麻麻,像小虫啃噬。
出血量没有那么大。泉时归想。
“大人要他,你不该这样。”
“哼。”守卫不甘心,抽出刀在泉时归身上比了比,反手用神官白袍擦拭,“随便你,我只要结果。”
“好,请您在外边等候。”
神官眼睛闪光,研究员们下意识后退,守卫毫无知觉,怪叫着挑别的刺,闹了会离开了。
“把他,扔到一号,打零五零气体……这里储存起来,你们两个,记录数值,其他人分别观察二三四房间状态。”
众人称是,泉时归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感觉自己又被抬起。
房间转动。
水的腥气。
泉时归手脚冰凉,呼吸困难。
研究员们套着鸭子脚蹼,口中衔着蛙嘴模样的呼吸器。
他刚要动,鼻腔灌进液体,冒出小气泡。
研究员拉他手腕,按住让他随水的频率呼吸。
泉时归调整几次才免于呛水。
他拼命朝上游,次次被拽回。
神官在巨大的玻璃管下,念着他听不懂的字音。用了转换器还不明白泉时归感到可怕。
他看见玻璃管迸裂,发出咯吱的破碎声音。
他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