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潮歌》申不害

4、胭脂扣

　　叶挽星在十八岁的春天醒来，第一次听到师傅以外的人的声音，第一次听到了笑声、歌声和叫卖声，
　　“姑娘，这是新的胭脂，买一个吧，十文钱，姑娘抹了一定更漂亮。”小商贩年轻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可是她看不见，她看不见胭脂的颜色，看不见小商贩的脸，甚至连自己的容貌是什么样的叶挽星都不知道，买这些胭脂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呢。于是她顺着声音的方向婉言谢绝了。
　　“可是姑娘，这真的很鲜艳呢，您就买一个吧！”小商贩仍旧不肯放弃机会。
　　只是叶挽星已无心在停留，绕路便走，也许现在她只想找个落脚的地方。
　　“这胭脂真的很漂亮哦，小哥，多少钱一个？给我一个吧！”一个清亮的声音在叶挽星的耳边响起。
　　“公子您真是识货，十文钱一个，给您。”
　　“姑娘，这么漂亮的胭脂如果找不到一个好的主人，真的是可惜了。今天在下就充当一次伯乐，把这胭脂送给姑娘了。”那声音忽然转过来对叶挽星说，然后把胭脂留在她手中，转身又走了。
　　他走的时候，叶挽星仿佛闻到了一股风吹过青草的味道，似曾相识又倍感亲切。

　　柳孤帆和司马远影别过之后便在锦州城的集市上逛了起来，想想师父吩咐的任务，还真的是有些棘手，师父让他去找一个眼睛像星星一样的女人，此人关系武林的生死存亡，并且让他在八月初八之前找到带回。
　　柳孤帆心想这找女人容易，但还要找眼睛像星星的女人可就难了，他从小到大可就没见过眼睛像星星的女人长什么样。柳孤帆在集市上望去，这满大街的漂亮姑娘怎么就没见着一个眼睛像星星的呢。可是他忽然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叶挽星，他觉得叶挽星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不属于世间女子的脱尘绝俗的味道，但最重要的是叶挽星手上的那柄碧泉剑，师父说他要找的女人身上会有一把碧泉剑。
　　可是柳孤帆把胭脂递给叶挽星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暗淡无光，并非如星星般璀璨，看来她不是他要找的人，也许这世上的碧泉剑本不只一把吧。柳孤帆走后又转念一想，这么黯淡的眼神，实在不该出自一个十八、九岁少女的眼睛，也许。。。她是看不见的。
　　叶挽星在集市上走了一阵，仍然无法察觉出客栈在哪，只好问身边的路人。
　　“请问。。。请问这附近有客栈吗？”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这客栈就在你身后啊，大字写着呢：悦来客栈，姑娘没看到吗？”被问路的大嫂迷惑的答道。
　　“哦，谢谢您了。”叶挽星忽然感到了一丝身在陌生之地的尴尬。
　　然而这一切全被在一旁的柳孤帆看见了，他忽然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
　　“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掌柜的殷情的招呼。
　　“掌柜的，给我一间天字号房，一间玄字号房。”没等叶挽星回答，她又听见了那个带有青草味道的声音，“姑娘初来锦州想必人生地疏，在下住天字号房，姑娘就住玄字号房吧，玄字号房在二楼的东南边第一间，天字号的正对面。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吩咐小二，不嫌麻烦的话姑娘也可以来找在下。”柳孤帆说完就上楼去了。
　　“请你等一下！”叶挽星轻呼，“公子，我们素未谋面，何故对我这般好？”
　　“姑娘请放心，在下绝非有什么恶意，恩。。。莫非姑娘怀疑在下有什么企图不成？”柳孤帆打趣道。
　　“公子见笑了。那么，我可否知道公子的姓名？”
　　“你就叫我柳孤帆吧。”

　　入夜，柳孤帆并无睡意，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便会想起叶挽星那双黯淡的眼睛。他信步来到客栈的后院中，想借这徐徐的凉风来增添一些睡意。只是，他看见叶挽星也在那里。
　　“睡不着吗，柳孤帆？”叶挽星头也不回便问道。
　　柳孤帆心中一阵惊讶，“是啊，这等月色，如果不出来吟吟诗作作对，岂不是辜负了天公的美意了？姑娘也是被这锦州月色吸引住了而无心睡眠的吗？”
　　“我？我睡不睡都是一样，夜色美不美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叶挽星忽然转身面向柳孤帆，“我看不见，很久以前我就是个瞎子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忧伤和遗憾的表情。
　　“我知道。”柳孤帆亦是平静的道出。
　　“你从何而知？”
　　“那小商贩让你买胭脂的时候我便已看出来了，很少有女孩子看见那么漂亮的胭脂水粉不动心的。”柳孤帆如实答道。
　　“所以你才会和我住同一间客栈，并且让我住玄字号房，是想保护我？”叶挽星心中十分感动，但语气仍十分平静。
　　“算是吧，只是刚巧我也要住店，举手之劳而已。”柳孤帆婉言。
　　“我叫叶挽星。”叶挽星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月光刚好将她的脸映照的清晰起来，突然她的双眼散发出了两道光芒，而这一切她自己并不知道。
　　柳孤帆大惊，原来叶挽星的双眼并非黯淡无光而是如星星一样璀璨，在加上她身上的碧泉剑，那么，她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柳孤帆，你到锦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如果那样，大可不必为我耽误了时间，我虽然看不见，但早已可以和常人一样生活，你也不用保护我，一般人还伤不了我的。”
　　“我来锦州是为了要找一个人。”柳孤帆看着叶挽星，夜色下她的容颜像仙子一样梦幻，可是为什么柳孤帆此刻心中有了一丝丝的失落感，仿佛并不希望叶挽星就是他要找的人。
　　“找到了吗？”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