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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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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晴风院时,就看到苏叶在拱门处等着她们俩,见二人回来,他心情很好的走上去抱起苏怡。
“怡儿,你这两日怎么总是板着脸?都不和爹笑一笑。”
苏怡不自在的动了动,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不想笑。”
周思噗呲笑出来:“你最近又在学谁?”
苏怡随口应道:“大夫。”
“胡说。”周思立马拆穿她:“大夫哪有像你这样板着脸的,还不把病人吓死。”
她道:“你肯定是学的陈嬷嬷,上次我就看你一直盯着陈嬷嬷看,回来后就开始板着脸了。”
苏怡:“……”
陈嬷嬷又是谁?
三人说笑着走进屋,苏叶知道苏怡要跟着去采药,便给她换了一套轻便的外衣。
周思也进内室换了一套短打装扮出来,出了屋,便背上了一个半大背篓。
“怡儿,走了。”
苏怡忙把父亲喂给她的水喝完,跑了出去。
周思想牵着她的手走,才牵住,苏怡就挣脱了,跑到了院门口等着。周思以为小姑娘心急出门,反而笑了。
“慢点,小药锄不要了?”
苏怡就四处找她的小药锄,周思好笑的提醒:“你不是洗好藏在你自己屋里了?”
苏怡撒腿就往自己屋里跑,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自己草埔旁的玩具房找到药锄。
她拿着小药锄回来,周思接过药锄放到背篓里,然后看了看天色,和苏叶道:“今日天阴,有风,别在院子里站着,回屋休息吧。药我已经抓好放在房里了,要是我们回来的晚,记得煎药吃。”
“好,你多看着点怡儿,她不声不响的,摔了也要自己爬起来装没事,别让她乱爬。”
交代完事情,周思带着苏怡出了府邸。
府外已经套好了马车,车两旁站着两个高大的护卫。
周思的大丫鬟春桃也站在车前,磕着瓜子等,看见二人出来,立马将瓜子扔掉,拍拍手迎了上来。
“大奶奶,您和姑娘上车吧。”
周思颔首,将背篓给了春桃,自己抱着苏怡上了马车。
春桃则将背篓交给护卫,让护卫放在马车后,然后上了马车。
等他们坐好,两个护卫就赶着车出发了。
一路不曾停留,驶出了城外,一直到附近的一处山脚下,护卫才把马车停下来,而后将马车托给山下的农夫照看,护送周思母女进山。
山上道路难行,苏怡走的却很稳当,但路过狭窄的地方或是难以跨越的水沟时,周思便会抱着她过去,等过了才会放她下来。
一群人就在山外围打转,看见草药,周思就带着苏怡挖下来。
“怡儿,这个叫什么?”
“青蒿。”
“青蒿作何用?”
“青蒿药性苦、辛,寒。归肝、胆经。具有清虚热、除骨蒸、解暑热、截疟、退黄的功效。可用于温邪伤阴、夜热早凉、阴虚发热、骨蒸劳热、暑邪发热、疟疾寒热、湿热黄疸。”
听她一字不漏的背完,周思十分欣慰:“怡儿,你最近真是长大了,娘教你的都记得,你天资聪颖,对医药一道很有天赋,日后一定要好好学。”
苏怡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挖了一背篓的药草,不到午时,一行人开始下山。
到了山下,护卫赶来马车,一行人上了马车,没有直接回府,而是驾着马车绕着村庄驶到了一座僻静的宅子外。
这处宅子是周思进门之前用聘礼买下的,属于她的私产。
平日里她住在赵府,但出门采药看病都是在这座宅子里。
宅子只有一个下人看守,除了药材,并无值钱物件。
听到开门的声音,院子里修理农具的青年立马站了起来:“大奶奶。”
“忙自己的去吧,我收拾一下药草。”
大牛便退下去忙自己的事了。
进了院子,周思吩咐春桃:“你带着怡儿在院子里玩,我去洗漱一下。”
说罢,自己去后院打了水,进屋,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苏怡站在门外看了半天,然后自己拿了屋檐下的小耙耙去翻晒院子里架子上簸箕里的药材。
这座老宅虽是周思用聘礼买下的,但周思嫁人之前也是租住在这里,所以屋内的一应物件很齐全,且多是大夫宅子里用的器具。
整座宅子很简陋,唯一的优点就是屋前有院子,屋后有地,而且十分宽敞,方便周思晒药草,种药草,可以说,周思买下这座宅子就是为了种药晒药。
大牛原本是个逃难而来的乞丐,被买下后便一直守着这里,因为只有他一个下人,所以很少离开这座宅子,平日里即便出去找事情做,也都是在周边,不会离开太远。
苏怡来过这里无数回,比对赵府还熟悉。
她还记得周思刚刚进的那间屋子,里面还供着她外祖父外祖母的灵位。
周思以前就常给两位已故的老人上香,还喜欢把她这个继承医术的女儿介绍给两个老人。
苏怡前世经常偷偷溜进去,躲着周思和两个老人说话,挖了草药给他们看,说自己以后也当大夫。
周思走后,把两老的灵位也带走了,从此苏怡就再没和外祖父外祖母说过话,也没去给二老上过坟扫过墓。
思绪一转而过,苏怡也不曾有多少感慨,只是如回忆一桩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
十年时间白驹过隙,一睁眼回到四岁时,苏怡心底并不踏实,总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幻想,又或者再一睁眼就又回到了原本的日子。
这时候的她需要让自己做一些小时候的事确定确实真真切切回到小时候了,苏怡将簸箕里的药材翻了一遍,正要换一个簸箕继续耙,忽然听到屋内传出了一道极细微的抽泣声,苏怡拿耙耙的手蓦地停下。
周思……在哭……
若不是她听力好,又一直注意着屋内,恐怕都听不到这么细微的声音。
她看向站在院子里的春桃三人,他们果然没有异样。
苏怡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听着里面已经控制住的抽泣声,心想着:原来这个女人并不开心,可刚刚这个女人那么欢喜的教她认药草,这一切难道也是假装的吗?
苏怡烦躁的蹲下来,拿着耙耙胡乱的耙着簸箕里的药材,她很想摔了耙耙回家,不要再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了。
就在她这般想时,周思打开门出来了。
她手里端着水盆,换了衣服,脸上也没有泪痕,谁也看不出来她哭过,如往常一样往后院走去。
苏怡立马扔了小耙耙,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去,但就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去了。
到了后院,周思在用脸盆里的水给药田种着的药草浇水,这是农村人常有的习惯,拿洗脸洗手的水浇菜地,这样就不用再多大一盆水了。
周思先浇的都是些比较重要的药草,比如人参,当归,炙阳草,黄芪,半夏,连翘,大黄等等。
等把盆里的水浇完了,她又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把洗脸盆洗干净,顺势就把水浇到了药田里。
看到苏怡,周思笑着使唤:“怡儿,帮娘把脸盆放回去。”
苏怡接过木盆,木盆有点重,她要很用力才能抱起来,怕把盆摔了,就走的有点快。
这种事她干过很多次。
这么多年不见,再次帮周思放脸盆,苏怡才忽然发现自己记忆最深刻的就是这件事。
想到这里,苏怡脚步蓦地停了下来,是不是每次放脸盆,周思都躲在屋里哭?
可惜她那时候太小,到了这座宅子就跟到了她自己的地盘一样,满屋子乱转,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事。
抱着木盆,苏怡进了周思出来的那间房。
她把脸盆放到架子上,转头看向里间,那里放着她外祖父外祖母的灵位,香炉里插着燃烧着的香。
苏怡走上前,想要摸一摸那灵牌,可真要摸到时,她又飞快的缩了回来。
在这座宅子里,她最熟悉的有两样东西,一是哪些药草,二就是这两块牌位。
可现在,作为想要杀了两个老人女儿的她,已经失去了触碰它们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