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风行》moomsipoint

30、第 30 章

　　见吴悠山吃完了，江春烟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拍了拍陆鸿。
　　江春烟：“悠山，新年快乐啊，红包拿好，明年也跟着小意来拜年啊。你陆鸿叔叔的在我这，我一起给你。”
　　吴悠山下意识将目光投向陆临意。
　　江春烟：“你看她做什么？这是我们给你的。”
　　吴悠山：“她已经给过我了。”
　　江春烟嘴一快。
　　“这哪能一样啊——”
　　陆临意：“妈！”她脸上的表情平静，把红包拿过来一并塞进吴悠山的口袋。
　　江春烟有些生气了：“你跟我发什么火！”
　　陆临意：“我没有。”
　　她挡住吴悠山，把江春烟拉到一旁。
　　“你别当着人小孩子面脾气这么大。”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江春烟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脾气哪大了？我们两个谁脾气大？你倒好，当着她的面给我脸色看，我还是不是你妈？”
　　陆临意：“妈，你想多了。”
　　涉及吴悠山，想来想去也只要说是自己和吴悠山关系不好，就能糊弄过去，她以往一直这么做的。
　　陆临意：“妈对不起，我刚刚没冲你。”
　　江春烟：“那你冲谁？你是不是不喜欢那孩子？你在他们家是不是过得不好？你之前是不是骗你妈的？你今天带人回来就为了堵我的话对不对？你跟你妈说实话？”
　　江春烟说着说着，眼睛不可抑制地变红，她已经尽量克制了，声音却变得有些颤抖。
　　陆临意搂住她地肩膀。
　　“不是，妈。我就是今天早上起太早有起床气，然后这几天医院里挺多事……”
　　江春烟看着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子渐渐矮下去，看陆临意要仰起头，那双眼睛饱经风霜，周围满是细纹。
　　她越过陆临意，迅速看了一眼她身后坐在餐桌上的吴悠山。
　　再次压低音量：“她是不是不想认你当妈？”
　　陆临意叹一口气：“我不知道。”
　　江春烟缓了缓，有些意识到，但还是硬着嘴强调：“那妈妈还不是为了你好！”
　　陆临意：“我知道。”
　　她安抚完江春烟，把一直没有走的吴悠山带回房间。
　　两天之内，道了第二歉。
　　“对不起。”
　　吴悠山眨眨眼睛：“因为什么？”
　　陆临意：“我以为把你带过来，你会开心，但事实上并没有好多少，你还要适应新的环境。”
　　吴悠山摇头：“从刚刚江阿姨说话起你的表情就已经不对了，但是你说过，结婚是你的自愿选择，我以为你早就准备好了面对这种情况。”
　　陆临意只是没预料到她会自愿，并且有强烈的带吴悠山回家过年的意愿。
　　在她的预想中，就算她不得已带吴悠山回家，她对那位与她互不干扰的丈夫的女儿的态度，也应该是在道德基准线上的同情，不会多费心思。
　　现在一点想要自我满足的私心把她弄得方寸大乱。她所有的关心都并不存粹，是个卑劣的装饰品，她以为她可以分清，但只不过在利用自己的身份做一些可以满足私欲的事。
　　她所有的自私都不应该强加在这小孩身上。
　　像是刚才，像是昨晚，早知道这样，她从见吴悠山第一面就应该逃开的。
　　可她退也退得不彻底。

　　陆临意：“是我没有和我妈说好。”
　　吴悠山：“不对。”
　　陆临意放轻声音：“嗯？”
　　吴悠山：“昨天晚上再来的路上，你已经和叔叔阿姨说明了情况，等红灯的时候你都在回复他们的信息。而且今天的事，你没发现吗？你的情绪比我的还要激烈，我都没有说什么。”
　　陆临意：“对。”
　　吴悠山：“所以你怎么了？”
　　陆临意避开吴悠山的视线，让吴悠山继续写作业，自己进了隔间继续刻木头。
　　她动作依旧很慢，刻刀划过软木时的声音，像是冬天踩雪的沙沙声。
　　一个下午，雕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兔子。
　　长耳朵向后倒，脑袋上扬，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势。
　　那只兔子还没有她的手掌大，一只手就能把它彻底的握住。
　　原本想雕这个是为了送给吴悠山，完工后陆临意又觉得这东西好像没什么实际用处。
　　没有什么必要。
　　自己留着也没什么必要。
　　她把它放进红绸袋子，拉紧抽绳，把桌面和地板收拾干净。
　　陆临意坐在位子上，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眼睛时不时要看一眼桌上的红袋子。
　　她倏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抽绳，打开隔间的门，靠在门上，轻轻敲了敲。
　　吴悠山听见声音侧过头，找到陆临意的位置露出疑问的表情。
　　吴悠山：“怎么了？”
　　陆临意走向她：“想送你一个新年礼物。”
　　吴悠山放下手中的笔。
　　陆临意把红袋子放在离她手不远的桌面。
　　吴悠山拉开抽绳，露出一个小小的开口。仅凭这个开口吴悠山认不出里面装着什么，但能看出是个木制品。
　　她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把它在袋子里调换了位置，看见了两只兔耳朵。
　　吴悠山：“你做的？”
　　陆临意：“嗯。”
　　吴悠山：“怎么突然要送我新年礼物？”
　　陆临意的思绪停顿一秒，把头发别在耳后，组织语言。
　　“因为兔子生活在月宫，会蹦蹦跳跳地去折桂枝。”
　　吴悠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临意送完礼物，直起身往外走说晚饭时间要到了，她去厨房看看要不要帮忙。
　　吴悠山问她自己能不能去帮忙。
　　陆临意：“想来就来吧。”
　　陆临意一走，吴悠山立马把小兔子翻出来，放在掌心。
　　兔子正面对着自己。
　　这个兔子雕得很好，肚皮上那么小的空间甚至有小小的花纹。
　　指腹轻轻抚过，软木的质感不让人感觉冰冷，虽然是木头但是吴悠山觉得自己像是真的在抚摸小兔子毛绒绒的外衣一样。
　　她紧紧地把木雕攥在手里，肩膀紧绷，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兔子被她重新装进绸带，感觉放在哪里都觉得不安心。
　　放在口袋里，随时能碰到，害怕一不留神就丢了。
　　即便很想和这只兔子时时刻刻待着，她还是把这份新年礼物装进了自己书包的夹层里，拉链拉好，轻轻拍了拍。
　　她把书本横放，立起书包，这样就不会压到。
　　吴悠山安顿好兔子，出门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江春烟不让陆临意添乱，陆临意只好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
　　见到吴悠山，她朝她笑了笑。
　　吴悠山看着这笑容脚步顿了顿。
　　陆临意不是真的在笑，她只是把嘴角往上提，吴悠山没见过陆临意这个表情，至少她印象中没有。
　　吴悠山思索半天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来。
　　陆临意隔老远就看见了，吴悠山一走进，她就看着她的眉间打趣。
　　“小孩子不要总是皱眉头，容易长皱纹的。”
　　吴悠山疑惑地看她一眼。
　　陆临意：“你怎么了？”
　　吴悠山：“你怪怪的。”
　　陆临意：“哪里怪？”
　　吴悠山：“说不上来。”
　　陆临意：“你不习惯？”
　　吴悠山：“有点。”
　　陆临意后靠着餐桌，腾出一只手，点了点吴悠山的额头。
　　“知道了。”
　　吴悠山觉得这会的陆临意又不奇怪了。
　　江春烟在里头喊陆临意去楼下倒垃圾。
　　陆临意应声，把厨余垃圾收好提到玄关。
　　吴悠山跟过来，把垃圾提过来让陆临意先穿鞋。
　　鞋穿好，陆临意拿回那袋垃圾，看着吴悠山的眼睛。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收回力道。
　　“你和我一起去吗？”
　　吴悠山点头：“嗯。”

　　两人一起走上电梯。
　　电梯里人不多，每个人都在低头玩手机，还挺安静的。
　　陆临意和吴悠山走进电梯时，吴悠山感觉到电梯的人看到陆临意后又偷偷瞟了好几次。
　　电梯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到一楼，电梯门一开吴悠山拉着陆临意走。
　　她们身后是同栋的住户。
　　吴悠山离他们大约两米远。
　　吴悠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她听见身后有隐隐约约的议论声。
　　“就是她吧？”
　　“对对对。”
　　“怎么长这么漂亮一个女孩这么……”
　　吴悠山停下脚步。
　　垃圾处理站就在楼下不远，陆临意让吴悠山在原地等自己。
　　吴悠山不肯，还是跟上去了。
　　陆临意在处理站旁的水池洗手，吴悠山站在一旁低头看草地。
　　“怎么了，在看蚂蚁搬家？”
　　吴悠山：“没有。”
　　她抬起头：“你刚刚听见了吗？”
　　陆临意：“什么？”
　　吴悠山闭上嘴，“没有，没什么。”
　　陆临意叫她帮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拿纸，吴悠山自己带了。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放在陆临意有些湿漉漉的手掌。
　　陆临意把纸巾摊开，再重新叠成小块，把掌面粗略地擦过，再一根根擦干手指。
　　吴悠山转开视线。
　　陆临意擦完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同吴悠山一块上楼。
　　才这么一会，电梯就不在一楼了。
　　陆临意按下按钮，安静地等电梯。
　　叮——
　　电梯门打开，里面原本有人在聊天看见外面站着的人，忽然停顿一秒，又回复原状。
　　吴悠山抿起嘴，里面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
　　几个人经过她时，吴悠山确定自己听见了。
　　又是那句反反复复的话：“就是她吧……”
　　两人走近电梯，发现电梯里居然还有人，不按电梯楼层，站在角落玩手机。
　　她们刚刚等电梯的时候旁边分明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