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回首的刹那

3、第 3 章

　　林小乔醒来的时候，宁可正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瞪着她，并且向她示意早已失去知觉的右臂。
　　林小乔赶忙去揉，又麻又痒的感觉痛苦得让宁可呲牙咧嘴。林小乔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偏偏说不出一句感激的话来。憋了半天，只道：“你干嘛不叫醒我啊？”
　　象是无数个小虫子从手臂上爬到心里，这样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宁可甩着手臂，皱紧了眉头：“你睡得跟猪似的，哪叫得醒啊？瞧……”他示意林小乔看他Ｔ恤右袖上仍旧润湿的一块，嫌恶的表情活象刚吞了只苍蝇，“口水都流到我衣服上了，真恶心。”
　　难得看见林小乔又羞又窘的模样，宁可的心里一阵暗爽，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喂，你说怎么赔我吧？最好是另买一件，不过我估计耐克的你也买不起。要不，你拿回去给我洗干净了，怎么样？”
　　“去死吧你！”林小乔抬手就是一个爆栗，凶巴巴的样子愣是没半点底气不足，“再罗嗦，我把鼻涕都擦上去。”
　　“这么凶，你以为你是我的野蛮女友啊？”宁可摸着头嘀咕，气势明显矮了一截。林小乔人前从来都是一副乖巧有礼的模样，只有对他非打即骂，尽显凶悍本色，偏偏说出去还没人相信，宁可总讥讽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你说什么？”林小乔没太听清，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看天色，突然间觉得饥肠辘辘，“宁可，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好。”经她一提，宁可也觉得早过吃饭的时候了。两人左右操桨，开始往回赶。

　　没想到，来时容易回时难，先前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倒挺容易，现在想要回头，却不是那么简单。任凭两人使出浑身解数，那船却只在湖心打转，就是不听使唤。
　　折腾出满头大汗，宁可有些急了，一发狠，把手里的桨在水里用力一拨，“噗通”，一不小心没握住，桨掉到湖里去了。木头做的东西自然沉不下去，却只在湖面上悠悠浮着，任凭宁可伸长了手也够不着。
　　两人都有些傻眼，这会儿湖面上的人已经很少了，稀稀疏疏的几条船，却都还在模糊的远处。
　　宁可苦笑着安慰林小乔：“别担心。要实在没办法了，大不了我带你游回去。这点水路，还难不倒我。”长江边上长大的孩子，水性基本都不弱，林小乔却是个例外。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一阵轻微的水声隐隐传来。两人忙转头去看，远远的，一条小船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划过来，不多会儿就已近在眼前。
　　那船上坐着三男两女，林小乔正觉得其中两个男生颇有些面熟，宁可已在大声求助了。
　　小船慢慢靠近，右面操桨的男生伸手在水里一探，将宁可掉落的桨捞起，并递了过来。
　　当下一个照面，林小乔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报到那天帮自己拿行李的学长吗？她不由绽出一抹感激的笑。

　　韩以墨看着对面船上的女生，林小乔，他还记得她的名字，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度碰面。他快速的衡量了一下情形，当下做了决定：“我想最好是我过去你们船上，先帮你们把头掉回去，怎么样？”
　　“求之不得。”宁可大喜过望。
　　韩以墨回头，苏童向他点点头：“去吧去吧，我们这边没问题。”

　　在韩以墨熟练的引导下，再加上宁可积极的配合，小船终于服服帖帖的拧过了头。和苏童他们那条船一起，慢慢的划向岸边。
　　宁可对韩以墨的技术大为叹服，一个劲的道谢。韩以墨只是微笑，礼貌的客套了几句。

　　船终于顺利的靠岸，再三的道谢后，两队人马分道扬镳。转身的刹那，林小乔突然想起，她还是忘了问他的名字。
　　回头去看，那几人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班驳的树影里，韩以墨的背影清瘦挺拔，竟有几分萧索的意味。林小乔的心忽然一动。
　　“走啦，小乔，看什么呢？”前面传来宁可的催促。
　　“来了。”回头，跟上。

　　十一的长假对林小乔来说，过得极为堕落。睡觉睡到自然醒，胡乱吃点什么，然后就躺在床上看漫画和小说，为书中的人物故事感动得死去活来。闷了就和同寝的姐妹上街闲逛。宁可过来看她的时候，一直提醒她该减肥了。
　　假期过后，终于开始正式的行课。于是，林小乔的生活恢复了三点一线的一成不变。

　　这个城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的一个清晨，当林小乔起床推开玻璃窗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一夜之间，整个大地都已经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林小乔屏息凝神的看着眼前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有种绝美的震撼。同寝的小笙不知什么时候晃到了身边，看到窗外的大雪，立即发出一声惨叫：“完了完了，今年雪下得这么早，这个冬天一定难过了啦。”
　　林小乔心里暗叹了一声，这就是南北方长大的孩子的不同啊。她想起千里之外的家乡，这个时候一定还是山清水秀的深秋时节。从小到大，那里几乎从没下过雪，就算是偶尔有小雪飘落，也一定是积在高高的山尖上。城市里，是从来没有雪的。
　　林小乔恍然记起，高一那年冬天的一个午后，宁可扛着一枝又长又大的腊梅兴冲冲来教室找她，说是午休的时候和几个同学爬到学校的后山顶上去玩雪，顺手扯了一枝腊梅回来。看着红红的梅花瓣里将化未化的白雪，林小乔着实惊喜了一番。后来那枝腊梅终因体积过于庞大，放在教室里有碍观瞻而被忍痛舍弃，但那几朵摘下来的梅花瓣，至今还躺在林小乔的中学语文课本里。

　　想到宁可，林小乔忙转身去拿电话，想要告诉他这个大大的惊喜。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通，那头传来宁可不耐而模糊的声音，似乎带着浓重的困意：“谁啊？”
　　“宁可，”林小乔仍旧处在兴奋的状态中，“快起来看外面，下大雪了。”
　　“大小姐，你一大早扰人清梦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啊？”宁可的声音无奈又气恼，“好不容易今天上午没课，我本想睡个好觉的呢。”
　　“不是啊，真的很漂亮，宁可你看看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好困，要睡了……”
　　“哎，等等，我……”
　　“嘟……”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显然那头宁可已经挂掉了。林小乔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瓢冷水，满腔的兴奋顿时熄灭。
　　死宁可，看我以后还理你。恨恨的扔了手机，林小乔气闷的想。

　　下了课，林小乔慢慢的走回寝室。小笙和默默因为约好去采购，她又懒得同行，所以只好落单。
　　素来厌烦拥挤，好不容易两个八卦女又不在身边，林小乔故意在教室里磨蹭了半天，直到满室皆空，她才晃晃悠悠的走出教学楼。
　　下了几天的雪早已停了，地上开始结起一层坚冰，光可鉴人，滑得站不住脚。
　　林小乔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没了小笙和默默的左右扶持，好几次她都险些滑倒.

　　经过一丛腊梅花树，林小乔忍不住扭头去看，一个没留神，“小心”，身后传来一声惊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扑通”，已然滑倒在地。
　　这一下可摔得结实，尽管隔着衣服，她还是感到膝盖和手腕处传来隐隐的疼痛。
　　一双手从旁边伸过来，用力的扶起了她。林小乔抬头一看，脸不禁有些发烧，半是因为摔倒被人瞧见的尴尬，半是因为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哎，为什么每次碰到他，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

　　韩以墨含笑看着面前表情僵硬的女生，平静的开口：“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低着头，林小乔的声音几近呻吟。
　　韩以墨微微一笑，放开了手。
　　林小乔突然抬起头来，对着他自我解嘲的笑笑，道：“每次最倒霉最狼狈的时候，都会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你不用放在心上。”韩以墨笑笑，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
　　走过花丛，林小乔终是忍不住，扭头又去看那些腊梅花。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正撞上韩以墨带笑的眸子，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最喜欢梅花了，尤其是红梅花瓣里卧着沁白的残雪，红白相间的那种美，简直夺目逼人。”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叙述里，林小乔突然脚底一滑，眼看又要跌倒，韩以墨赶忙伸出手去，及时的握住了她的胳膊。
　　迎上她羞赧的目光，韩以墨淡淡一笑，却没再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