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小饭馆》倚微风

39、胭脂脆

　　赵祯看她笑得狡黠，一时也不知何意，总觉得这小娘子有些古怪。不过也吃过这么多回了，总不至于是黑店。

　　“有什么菜就上吧。”赵祯找个地方坐了下来，赶了半天的路，还真有点饿了。
　　见人直接在大厅里坐了下来，陈青青忙把他朝雅间里请。

　　“郎君，后面有雅间，还是请到那里坐吧。”一身富贵气的雅致人儿，可别坐在这里了，等会人多了再嫌吵。
　　见他还有些迟疑，陈青青心道，怕是不知道我这店有多火吧，等会儿人的你都嫌烦。

　　“也好。”赵祯起身，随着陈青青去了雅间。
　　雅间与大厅间用一道木屏风隔开，屏风旁放了两盆花木，倒有些野趣。

　　这屏风是陈青青专门让李木匠给打的，屏风上没镶常见的绣件，只以深浅不同的绿色麻布做饰，很是质朴可爱。
　　当然，这也是陈青青舍不得花钱，只好回归本色了。

　　雅间没用门，挂了同样绿色的帘子，隔而不断。

　　进了雅间，陈青青比手让座：“郎君请坐。”
　　又转身出去，沏了一壶双叶饮过来，给赵祯倒上一盏，“郎君慢用，我去炒菜了。”

　　赵祯点点头，目送着陈青青出去。
　　坐在桌前，四下打量一下。

　　不同于外面放得是长桌，这里放了方桌和椅子，北面开了一扇大窗，靠窗有个高脚几，几上白瓷瓶里插着两枝黄木香花，香气清幽。
　　赵祯一时又想起了那人鬓上的花儿，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透过支起来的窗子，可以看到后院的状况。
　　后院靠墙是一排茅草屋，应该是放杂物的地方。两侧靠墙的地方种了各色的树，空地上起了菜畦，应该是种了东西。

　　赵祯举着茶盏喝一口饮子，看着窗外，突然想起老孟的诗来，“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这样的田园生活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陛下赏的别业不就有去处了。赵祯还一直没定下来要哪处，世人以京城西为美，就连金明池，琼林苑也建在城西。
　　如今他倒觉得城东的青云镇倒不错，东北方有群山连绵，在那里依山傍水建处别院倒也别有意趣。

　　正沉思时，陈青青挑帘子进来，手上端个托盘。
　　把托盘里的一盘菜放在桌上，介绍道：“郎君，此菜名胭脂脆，是今儿刚出的新品，郎君是第一个尝新的人。”

　　白瓷盘里是腌制好的樱桃萝卜。陈青青试了许多次，终于找出好吃又好看的凉拌樱桃萝卜的法子。
　　萝卜切成连刀片，既能腌制入味又能保持樱桃萝卜的形状好看。

　　先用少许盐将切好的萝卜片腌制一刻钟，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沥干水分。盐、白糖、醋搅拌均匀腌出汤汁便可以了。装盘的时候撒上点干桂花，再点缀几片薄荷叶，真是好看又好吃。

　　“胭脂脆？”赵祯指指盘子问一声。
　　“正是。”陈青青比一比手，“郎君请慢慢品尝，其他的菜马上就好了。”

　　陈青青出了雅间，赵祯却盯着这盘胭脂脆看了半天。
　　连刀切成的小巧球形，倒看不出是什么样菜做出来的。盘子边上点缀几片绿叶，更衬着菜色嫣红可人。

　　看起来倒是不错。
　　胭脂脆。赵祯轻笑一声，倒是像她能起出来的名字。

　　等陈青青把菜上齐了，一盘回锅肉、一盘猪肉炒青菜，一盘胭脂脆，一碗韭菜鸡子汤。虽是常见的菜式，却香气扑鼻。
　　至于饭，陈青青做的是高汤素面，都有这么多菜了，来一碗素面正好。

　　陈青青笑着说一句，“郎君请慢用，有什么事喊我就行。”说着便离开了。
　　这阵子快到饭点，该有食客上门了。

　　赵祯先夹了一块胭脂脆。
　　确实酸甜清脆，甚是可口。
　　好吃！
　　不过吃起来有点像萝卜？

　　菜的滋味很足，再配上素面，确实相得益彰。
　　小娘子确实有巧思。赵祯边吃边想。

　　外面渐渐热闹起来。
　　有要上菜的，有买面食的，还有人想尝尝新，陈青青一一应着。
　　又有要饮子的，要上酒的，刘巧铃和田娘子也忙了起来。

　　是赵祯从未体会过的烟火气。
　　面前的饭菜似乎越发可口起来。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

　　赵祯满意地起身，到柜台前结帐。陈青青见他过来，忙到了柜台前。
　　“郎君吃得可还好？”陈青青笑意盈盈。
　　“甚好！”赵祯赞一句。

　　看出这位是真吃得满意了，陈青青笑得开心。做为掌勺的大厨，最开心的莫过于食客的满意了。

　　赵祯从荷包里拿了块银锭子，“结帐。”
　　这荷包还是临行前张茂实塞过来的。张茂实可是知道，自己这位王爷主子没有带钱的习惯，到时吃完饭没钱给人家，在人小娘子那里折了面子可不得了。

　　陈青青不收，“郎君，这顿饭算我请的。”
　　“还得请郎君给写店名呢。”陈青青可是记着了，这位要给题字的。

　　“呵呵。”赵祯倒笑了，“我可从没吃饭不给钱的习惯。”
　　“不过，这顿算你请的也可以。这个便当做赏钱吧。”赵祯放下银锭子。

　　此时风俗，吃得饭菜好吃打赏做菜的厨子是常事。
　　陈青青看一眼银锭子，估摸着得有二两。

　　确实是富贵公子，有钱呀！
　　“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郎君。”见他给的大方，陈青青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谢过人，把银锭收了起来。

　　“胭脂脆不错，名好，菜也好吃。”赵祯还是赞了一句。
　　本来还想赞一句小娘子心思巧的，看陈青青那要笑不笑的样子便住了口。

　　这小娘子，想笑便笑就是，真是古怪。

　　赵祯哪里知道，他赞一句胭脂脆好吃，陈青青突地想起了刘巧铃说的那句：其实就是一盘小萝卜。
　　偏巧一旁的刘巧铃正瞪着眼睛朝这里看，陈青青哪里还忍得住。

　　可人家刚夸完这盘小萝卜呢，怎好就这么笑了，忙奋力忍住。
　　这要笑不能笑的，确实有些古怪。

　　“多谢郎君夸奖。”陈青青到底还是借着感谢笑了出来。
　　看把你得意的。赵祯看她笑得开心，也不禁弯了弯嘴角，转身出了店门。

　　走两步，突然想起一件事，赵祯又折回了店里。
　　眼见着人又走了回来，陈青青也有些惊讶，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觉得钱赏得多了要拿回去？

　　“陈小娘子，还没问你这饭馆叫什么名字？”没名字我可写不了招牌。
　　原来是为这个！陈青青听人这样问，便知道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不禁嘿嘿笑了。

　　“不瞒郎君说，我……还没想好呢。”陈青青确实还没想好这饭馆的名字，总想起一个不同凡响的名儿。
　　如今都有人要给写招牌了，这名字还没想出来。

　　这可不行。
　　陈青青突地灵光一闪，就……就叫种花小饭馆吧。
　　不管在何地，愿为种花人。

　　嘿嘿，种花小饭馆，也算是种恶趣味吧。不知道若是也有穿过来人，能不能靠这名字老乡相认。
　　当然，应该没有。要不然就凭那所谓的神幕，应该早就有人过来了吧。

　　“郎君，这饭馆就叫种花小饭馆。”陈青青天马行空一般畅想了半天，定下了这名字。
　　种花小饭馆？难道是因为小娘子喜欢花？赵祯有些疑惑。
　　看起来应该是这意思了。想到饭馆里外无处不在的花木，赵祯认同了这一点。

　　“如此便好。等我回去写好了送过来。”赵祯问好了名字，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陈青青在后面一溜声地感谢，把人送到了门口。

　　出了店门，赵祯再回头看一看小饭馆，只见粉墙黛瓦花木扶疏。
　　两边院墙外遍植枳树，此时正是一树树的花开，颇有唐诗“枳花明驿墙”之况味，

　　赵祯微微一笑，谁能想到，店主竟是个如此有趣的小娘子。

　　又过一日，张茂实带了人过来。
　　呼啦啦一群人，有抬着东西的，有手里拿着的东西的。

　　倒把陈青青吓一跳。
　　怎么来这么多人，也不像是订饭菜的呀。

　　“陈小娘子。”张茂实也不等陈青青问好了，直接朝她拱手行礼。
　　“郎君这是……”陈青青问。

　　“小娘子叫我张茂实就可。”张茂实哈腰道，可不敢装大，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怕是要挨骂。
　　“是我们……我们郎君派小的们来送东西的。”好险，差点就说成我们王爷了。
　　张茂实朝身后人挥挥手，四个人抬个大家伙上前朝陈青青展示。

　　原来是写着小饭馆名字的匾额。
　　“种花小饭馆”几个字写得灵动飘逸，配着古朴的匾额，陈青青一时觉得自己起这名字有些配不上的感觉。

　　不是，你所说的郎君是赵祯？
　　那么，开业那天的大礼也是人家送的!

　　“你们郎君是赵郎君？”陈青青问张茂实。
　　“啊……是，正是我们郎君。”张茂实想起王爷的嘱咐，也不敢多说什么。

　　“赵郎君是京兆府的人？”陈青青又问。想想那行署，还有能叫随从在长公主面前随侍，这位赵祯应该是个厉害的人，难道真是府尹不成？

　　“这……”张茂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看这样王爷应该没和人说实话，但真相也不能从自己嘴里露出去呀。

作者有话说

　　求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