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创业，但员工不是人》二九木一

2、第 2 章

　　梗米入口，程序般机械咀嚼、下咽。

　　丁娉舟忍不住难受，从前生活艰难，她也没吃过这样的糙米，简直扎嗓子。

　　她开始想念伟大的祖国母亲。

　　想到小丽可以制作美食，放置储物格内，随时可以取自现实食用，她更想停手，奈何这双手实在是不听使唤。

　　“蛋羹好了。”妇人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伴随着蛋香味，愈来愈近。

　　丁娉舟喜欢吃蛋羹，幼时在孤儿院，生病的孩子早饭能获得蒸蛋羹加餐，一碗下肚，整个上午肚子都暖洋洋的。

　　可惜后来到了福利院，再也没吃过那个味道，她自己做的，也总是差了几分味道。

　　原来家里还吃得上蛋羹，那环境也没有那般恶劣，0928说得太过严重了些。

　　正腹诽着，一个朴素的陶碗出现在她的视野中，黄澄澄的光滑蛋羹上泛着几点油花，置在桌面，轻轻颤了颤。

　　妇人拿着一柄小汤勺，在碗中划了几道。

　　下一刻，丁娉舟手中的碗被拿走了。

　　最大的那块被拨进她的碗中，蛋羹和梗米饭搅拌均匀后，妇人又将为数不多的油汤淋了上去。

　　剩下的，才分给另一边的三个孩子，小玉和一对更小的龙凤胎。而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表示出疑问，这样的场景，显然多次发生在这个饭厅中。

　　这碗蛋羹并不算香，混在梗米饭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桌上众人闲谈还在继续，没有人关注这碗小小蛋羹。

　　“明儿我和勇诚上山，去看看前几日下的套子和陷阱。”说话的是丁泰然，娉舟的大伯。

　　屋里没人敢应，直到老太开口：“这两日风雪大，还是过几天再去。”

　　“快要过年了，若是捕到大家伙，正好换几斤精面，买几条猪肉，我看油罐子也要空了，不早些，年节前粮油店该关了。”

　　“是啊，奶，你放心吧，有我和爹一起去，肯定没事。”伯伯家的勇诚大哥是个憨的，放下碗，拍拍自己的胸膛，扬起一阵细灰，惹得大伯娘伸筷子抽他，弄的人呲牙咧嘴。

　　“爹爹挨打了，羞羞。”对面的龙凤儿默契十足。

　　丁勇诚被自家娃娃取笑也不气恼，反而憨涩的看了眼自家媳妇，令身旁小妇人在桌下将他推了又推。

　　气氛莫名腻人，丁娉舟想说自己饱了，手却不受控制、停不下。

　　身边传了一声轻咳，中年男人开嗓：“明日我也一起上山，争取早去早回，不在猎屋过夜。”

　　“老二，你上山作甚？这雪这般厚，可找不倒药材。”没等别人表态，大伯先开口了，这就是不同意带着丁修齐。

　　“西山有一处泉眼，那处想来不会上冻，周围有一片泽泻，我想挖几颗回来。朱先生有膏脂旧疾，我虽不在那里上工，但年节上总该去看上一看。”丁修文放下碗筷，叹了口气，“朱先生对我家帮助良多。”

　　“那他还将二叔你撵回家中——”

　　这边话音未落，又听一声筷子响。

　　“我，我吃完了。”丁勇诚知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再坐在桌前，朝长辈们躬了躬身，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木筷抽人带阵风，哪怕隔着袄子，也能留下一段红，丁娉舟的灵魂抖了一抖，十分感同身受。

　　无人注意处，她的眼皮颤了颤。

　　丁娉玉抬头看了眼姐姐，刚才的姐姐好像有些不一样，再看去，又变得和其他时候没有区别了。她没敢将这点不确定的感觉说出来，怕让娘亲失望。

　　“罢了罢了，明日多拿些干粮，把碳炉也带上，天黑前务必回来。”丁老太望向大门处，寒风呼啸，心里总有些犯嘀咕。

　　眼见饭桌拾掇干净，诺大饭厅里只剩丁娉舟和三个小孩。

　　小玉先是拿着被子给她围了个严实，随后又指挥龙凤儿从地上抬起一个宽大的扁木盒。木盒子置于桌面，小玉拿出木片在里面平推几下，又说：

　　“谁先写出《三字经》的头两句，就可以吃一粒糖沫子！”

　　两个娃娃立刻趴到桌前，从边上拿起一根木枝，开始在木箱子内写画。

　　丁娉舟这时才看明白，原来那便是孩子们的纸和笔。

　　“先给姐姐吃一点。这可是我从大伯那里赢来的，是大伯偷藏的。”小人儿凑到她身边，低声耳语，然后捏起一捏黄糖沫子。

　　其实丁娉舟并不饿，吃了早饭后也没有饱腹感，本以为这次自己也会乖乖张嘴，可身体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小玉并不意外，将糖沫子放回油纸包，又嘬了嘬指尖：“姐姐要快点好起来，带我上山下河，也和爹爹挖药去，好不好。”

　　这样的话她每天都要说上一遍，虽然得不到回应，可心中总存有莫名的期盼。

　　“玉姑姑，舟姑姑什么时候才能好呀。”两小儿齐齐歪头，头顶辫子晃了又晃。

　　“明天，明天就能好。”这话，她同样也数不清自己说过多少遍，可这一次，说的比以往都要笃定。

　　“那我们给舟姑姑背诗听，没准能好得快一些呢。”

　　丁娉舟心中温暖又感动。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三个娃娃吵的头晕眼花，完全没法感动。

　　村中私塾启蒙收学不拘男女，小玉念了几年，龙凤胎今年还不到四周岁，还没来得急被送到私塾，丁修齐——也就是娉舟和娉玉的爹，遍被私塾老先生给赶了回来，不许他再去教书。

　　此事蹊跷，丁父没有细讲，丁家人也不便多问，是以，从上个月起，家中便少了一项收入。不过倒是可以安心教授三小儿念书识字了。

　　丁娉舟想起0928所说，丁父被辞退，似乎并不是朱先生本意，只是到底因为什么，对方言之凿凿地说，需要她亲自去探索，如此才算是体验。

　　这么一天下来，她才知道，原来家中是真的不富裕，去年秋收成果不好，到了年底，实在窘迫。

　　幸运的是，家中众人和睦，没有偷懒躲闲之辈，倒也十分有盼头。

　　晚上，因为明日三人早起上山，家中众人休息的早，只有西屋还燃着油灯一盏。

　　“阿柔，莫要再绣了，小心伤了眼睛。”

　　“就差这一朵花了，今日绣完，明儿还能绣两条，后天你们捎到镇上去，买些新布和棉花，回来给孩子做双新鞋，我看娉舟那鞋薄了些，她不会言语，冷了热了，需勤照看着。”

　　“娘子说得是，可若是伤了眼睛，往后冬日又该如何？”

　　屋子另一侧，传来夫妻二人的讲话声，几句小话后，光亮熄了，只留下一股油烟味。

　　丁娉舟并不困，索性闭眼假寐，直到她的手被一只柔软又热乎的小手握住，这令她忍不住睁眼，向一边打量。

　　可今日窗户让旧被遮的严严实实，不漏一丝月色，帐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不久后，身边传来清浅呼吸声，意味对方熟睡。

　　丁娉舟闭上眼，唤出游戏空间，右上角显示目前不过八点半，她毫无睡意，索性看着小丽忙忙碌碌。

　　“小舟的家人如何？”

　　“还不错。”至少今天给她的感受是这样，至于家庭内部有没有什么龃龉，她并不清楚。

　　“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夺。”小丽浅笑，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身着曲裾深衣，行走时裙摆微动，好似一朵红颜的海棠。

　　“小丽想穿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吗？”

　　游戏内，npc们通常只有一套衣服、一个形象，丁娉舟曾给设计部门反馈过，提议增加几个形象，虽然采纳了，可她还没等到游戏更新，就因见义勇为换了个世界，不然小丽还是有机会穿一穿新衣服的。

　　“自然是想的。”其实她并不喜爱这样艳丽的大红，太过刺目，她反而更心悦月白、铜绿这种淡雅的颜色。

　　“以后赚钱了，给你们都置办几身新衣服。”

　　“那该如何穿？”

　　“当然是出来穿。”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却将小丽惊得愣住了。

　　顾不上切手头的菜，她连忙问：“如何出来？”

　　“小丽随时都可以，其他人暂时不可。”

　　0928絮叨了一大堆，她还没来得及捋出条理，这条也是临时想起来的。

　　“就像这些吃食一样？”所制作的吃食，放在储物柜内，娉舟可以任意取出或放回，莫非自己也需要呆在储物柜内？

　　“需要咒语。”丁娉舟故作严肃，“我教你，跟着我念。”

　　小丽双手叠在腰腹，面容严肃，跟着丁娉舟的节奏一字一句，不敢放松。

　　“我是大美女，我是大美女，我——”

　　第三句还没吐出一半，抬头看到丁娉舟迷之微笑，小丽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她跺跺脚：“小舟！”

　　美女发怒都是美的，丁娉舟叹息，深觉赏心悦目。为了避免真的把人惹得气恼，她连忙告知正确方法。

　　“仅仅如此？”

　　“仅仅如此。”

　　原来只要想着“出去”，便能去往小舟身边，只是这时间并不适合出现在外界，若是屋里有人醒来，怕是会惊吓到。

　　“对了，小丽不必整日忙活，可以去找其他人玩耍。”

　　小丽擅长菜系广泛，加之她喜爱烹饪，平时也乐于琢磨，还会许多经典的自创菜色，只是现下做了这么多菜，一来没人食用，二来不方便拿出，终归是费工费时。

　　想到这里，丁娉舟不免忧愁，小丽的菜色太过华丽，贸然出现在家人面前，怕是没人敢吃。可惜这不是菜园、果园，无法采摘原材料。

　　一家老小，个比个瘦。她自己因为有系统保护，身体正常，可三个孩子明显有些营养不良。而且大部分情况下，好东西总是可着她先。

　　莫名有一种亏欠感。

　　“哪怕每天有个鸡蛋也好啊……”清早的蛋羹下肚，什么滋味也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