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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好难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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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落棠愣了一下,继而道:“未曾想过,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汝青峦道:“当年邬伯伯在此处建邬寨,为的不过是给无名村一份安定,可你看你现在在做些什么?胆大到去绑公主以至于惹上了北琰上将军、上战场炸火喷又炸伤了耳朵,竟还跑去禹阳城打了一场险些要命的架。桩桩件件都是在作死边缘试探,你这样怎么能让人安心。”
若他说得不对她还可以反驳,可偏偏他说得都是事实,邬落棠一时无从反驳,只得再次装聋作哑。
汝青峦似已习惯她这副模样,再懒得与她说,起身拎着药方走出了门。
其实他说的,邬落棠并不是没有想过,尤其是在上次一时意气去劫皇族又惹上穆九重之后,她本以为必是邬寨的死局了,可最终这件事情除了在穆九重手里落下了把柄外,似乎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这是她到目前为止仍没有想通的一件事。
后来八月她带兄弟们劫北琰富户,九月又绑南晏某郡守之子,之所以选择这两个,除了有她自己不想说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由,自然便是要搞钱。
许是她自己多心,去年绵山山脉深处距离无名村只有不足十里之遥的地方曾出现过几个陌生人尸体,是中了瘴气而死,看他们的穿着模样以及兵刃制式似是某些江湖组织中的人。
邬落棠无法断定他们为何出现在那里,也无法得知可有其他同伴生还。
虽那时并未扰及到无名村的安稳,可终究是多了隐患。
所以她需要钱,很多的钱,可足以让她再寻一处世间难寻的隐居之所。那时候就再也没有邬寨。如果资财充裕,再在外面买几个铺面,让兄弟们做做营生,岂不正是两全其美之策?
只是这些她现下还不能说。
傍晚汝青峦亲自熬了药汤端过来,盯着邬落棠一口口喝尽才算罢休。
“你既不与我回无名村,明日我便去趟平安城,那里药材当也是齐全的。恰好前几日孙二哥说起有几件所需工造工具,我也一并采买了,过些日回村的时候带给他。”
“可是你的腿这般,怎好走远路,不如你写了详细让邱致去寻,他心细,定可帮你一一寻到。”
汝青峦道:“你若真挂心我的腿,就跟我回无名村。”
邬落棠拉着长调道:“三哥~~~”
汝青峦自来便是拿她这无赖式的撒娇无法子,“好,我不说了,平安城我也定是要亲去的,到了山下便可乘马车,腿倒是无妨。”
回邬寨后第二日,将战死的几位兄弟安葬了。
他们这些做匪寇的也没那许多规矩,死后便就葬在后山山坳中。不必造墓也不必立碑,各个都是光汉子一条,没有父母妻子,逢年节自然也没人祭拜扫墓。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便是“生是草莽死亦是草莽,所承恩情不过是天地间一点雨露,又何须给自己徒生牵绊。”
这之后汝青峦便自平安城采集了许多药材,开初她尚嘴硬,觉得这内伤也不过如此,哪里有他说得那般严重,直到后几日她腹中绞痛、双腿麻痹,就连头脑都不清醒,足足一月余汝青峦日日为邬落棠行针、用药,随身照顾,连个整觉几乎都未睡过,直到了年根底下,她的身体才终于有好转之势。
过年前几日,邱致在去平安城采办年节货物时,偶然听到有人讨论起宿云关外战事,言及北琰大军久攻宿云关不下,已惹得北琰朝中纷扰不休。
一则战前火喷被毁,已失先机;二则长期驻军于宿云关外,所需要支出的粮草、军饷及战死抚恤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故而朝中有许多大臣主张退军,可也有部分大臣仍旧主战。
是战是合,这本不关邬寨的事,只是那些主战派撺掇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诏承天上将军穆九重率其部下三千甲兵即日起赶赴宿云关,一则行调兵遣将之责,二则命他务必彻查火喷被毁之事,凡相关者一律格杀勿论!
邬落棠乍从邱致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心中忽然便是一阵狂跳,让穆九重彻查此事,岂非是向厨娘手中递面杖、猎人手中递毛叉、屠夫手中递剔骨刀?
邱致唏嘘道:“要我说穆九重这承天上将军做得也并不怎么威风,虽然名头上好听,说他可用手中虎符调遣这北琰天下八分兵马,可是又有何用,皇帝的一半兵符不出,他那一半就是废铁。再怎么是上将军,可无诏自调的也不过区区几千甲兵。”
“庸主良将,必然要遭忌讳,穆九重那厮,名头恁盛,又岂能好过。”邬落棠强打精神笑着说道。
一旁赫连灿忽然插嘴道:“名头盛还不好过?穆九重那厮虽然可恨,可邱老二你说他不威风那可是睁眼说瞎话,难道忘记那厮从前带兵漫山追着你跑的时候了?”
这嗑跟他是唠不明白的,邱致适时闭了嘴,方打住这话题。
自禹阳城见过穆九重一面后,邬落棠并不曾将当晚二人之间的一言一语透露出来过,所以邬寨的这帮兄弟们尚还能全无心肺,以为那事做得天衣无缝并不会被人查出,就连邱致说起这事时候且都存着那么一两分侥幸心理。
可她心中却有些打鼓,同时北琰朝廷的这道诏令也令她有些困惑不解。
那晚看穆九重明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可第二日却未对他们做些什么。可若说此事不曾揭过去,他却又显然对朝廷隐瞒了这件他已知的事实。
他这般行事,究竟又是为何呢?
因这个年节,汝青峦难得是在邬寨过的,故而这些煞风景的事情全然不可说。
在邬寨上过年真是好大一场热闹,先是涂大雷和赫连灿喝酒猜拳不知道哪句话说岔了,两个人动起了手,把好不容易做好的几张席面一股脑全掀了。
邬落棠让邱致处置局面,自己在房间另开了一张小桌,和汝青峦清清静静地吃了一顿年夜饭。
正月初一早上,赫连灿和涂大雷又护相搭着肩膀好得跟一娘生的兄弟似的,吵嚷着一块儿下山去吃花酒,并招呼着其他几人同去。
黄无有是个古板的,最瞧不上这些人浪荡没规矩的模样。
范僧没主见,被两人招呼着,便欲随着去,转头看了看黄无有面色,又一脸为难的推拒了。
邱致本不想去,被赫连灿强拉住,恰好邬落棠看见,便也随着劝道:“吃个花酒而已,瞧你一副被逼上梁山的不情愿样子,山下的姑娘们可是老虎吗?”
邱致反说道:“山下的姑娘们固然不是老虎,花楼旁边儿亦还有翠楼,那里面的小倌可也不是豺狼虎豹,寨主不如随兄弟们同去消遣。”
本也就是随着她话的一句顺口反驳,倒没想到邬落棠提溜出一个钱袋子,痛快道:“好,今天的花酒本寨主一并请了,兄弟们敞开了吃喝、哄姑娘。但是···”,邬落棠顿了顿,侧头向另一边瞧去,随后手一指正从屋后走过来的汝青峦,“咱们得把汝三哥也扛上!”
赫连灿和涂大雷二话不说,上前将尚一脸茫然的汝青峦架住,不待他分说反抗,一行共五人,一溜烟儿便下了山。
平安城中花楼旁边是翠楼,花楼的小娘子千娇百媚,翠楼的小相公风姿飘逸。
汝青峦抵死不入花楼,差点被气到甩袖子走人,又被邬落棠哄着,“只不过见见世面罢了不做别的”,后来倒是与她一并进了翠楼。
论说这翠楼做得其实多半也是男子的买卖,故而汝青峦进去不打眼,邬落棠进去便十分打眼。
她订下一间包房,又点了一个看起来没那么纤瘦的小倌,坐在一边焚香、煮茶。
邬落棠饶有兴致地问他都有些什么才艺,他抬头看向汝青峦,又看向邬落棠,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出声答道:“兔吮毫、鹤交颈、龙腾。”
“啊?”邬落棠一脸茫然地看向汝青峦,她以为自己见识浅薄,哪晓得汝青峦亦是二脸茫然。
“啊~”,邬落棠故作老成的摆手道:“不重要,那就给我二人唱个曲儿吧。”
这回又换成小倌三脸茫然了,“我、我不会唱曲儿。”
这钱花得着实没劲,邬落棠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挑剔得瞧着小倌,心想:面皮倒是好看的,可这副做派和姿态怎么看怎么不得劲,若是生得再高大一点、胸前肌肉再厚实一点、面相再冷酷一点,就像、、、
邬落棠忽然就被口中一口茶呛住,汝青峦无奈侧身给她拍背,“怎么还呛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自然是无法道出方才的想法,连自己都觉得甚为荒唐。
更荒唐的是此时房门突然被叩响,外面的人隔着门板说道:“耽误邬寨主狎伎取乐甚为抱歉,我们将军要见寨主,此时正在楼下雅间内,还请寨主收整着装,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