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99、同床共枕

　　隔日，当姜落桐打着哈欠迈出门槛，侧头发现旁边房间早已有了动静，于是她果断转身走了进去。

　　房里，与阳和九歌不知何时来的，褚清卿正在同他们交代事情。

　　“九歌，你去通知魔域之外的众魔，让他们尽快回魔域。”

　　说完，他转头对与阳道：“与阳，你现在就回魔域，吩咐戍边的将帅和各城的领军全体戒严，一旦发现有异常，立即报告。”

　　“是。”与阳拱手道，然后便转了身。

　　见事情交代完了，姜落桐在褚清卿旁边坐下，看着九歌和与阳往外走的背影，她疑惑不解，扭回头问：“我们不回魔域吗？”

　　“不回。”褚清卿答说，“我们得去一个地方看看。”

　　“什么地方？”

　　“淮阳街。”

　　听到这三个字，姜落桐立马知道了他是想追查森禾的行踪。

　　生死簿上名字那一栏闪动着邱言和降纯的名字，森禾会将他们纳入自己肉躯定然有所图谋，梦魔食梦，媚魔惑人，想到这点很容易便可得知森禾是为了借助他们的能力吞噬恶念，若论恶念旺盛聚集的场所，那自然得是淮阳街了，而且降纯是在那里消失的。

　　“现在就去吗？”她问，她很想早点解决这桩事，好让邱言早些回来。

　　然而，褚清卿却是摇了一下头，说：“晚上再去。”

　　“也是。”确实晚上更好些，毕竟白天人多眼杂的，万一过程中使用法术，会造成群众恐慌。

　　暮色四合，在云雨阁用过晚饭后，他们便去了淮阳街。

　　华灯初上夜阑珊，苍茫的夜空之下是一片火树银花，它们绵延不断，道上店铺林立，青楼、赌坊和酒肆一家挨着一家，花窗映出觥筹交错的人们，他们顺道而走，融入在如织人流里。

　　到了巷道尽头，两人看见了一颗参天大树，大树叶稠荫翠，树干足有两人合抱那般粗壮。

　　若搁之前，姜落桐绝不会觉得这颗树有异常，但是自从知道了森禾的本体后，对这样的大树她免不得要多加提防。

　　他们缓缓来到大树底下，姜落桐正准备抬手摸树，可手还没碰到树皮，便触到了一层透明屏障，她眉毛一扬，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结界。

　　褚清卿上前一步，拦在她身边道：“跟在我身后。”

　　她点头。

　　等褚清卿破了结界，他们进入了一个独立空间，眼前的场景令姜落桐倍感意外。

　　不远处，有两个人面对面而站，面对他们的人看起来十分年轻，那是一张很矛盾的脸，明明眉目端正，长相纯良，然而他的眼神却十分邪恶，举手投足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老成。

　　背对着他们的人一扫身形姜落桐便知道是谁，没想到知风居然比他们先找到了森禾，此刻他亮开架势道：“森禾，我今日便要杀了你清理门户，替我万妖族枉死的族人报仇。”

　　“又来了一个仇人。”森禾没应，淡然地将视线移到他们这边。

　　既然正面碰上了，姜落桐便喊话道：“你快放了邱言！”

　　“放了他？”森禾宛如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漫不经心地笑过之后，他说，“要不是他对我还有用，他早该灰飞烟灭了。”

　　闻言，姜落桐心中一紧，对邱言的处境感到担忧，同时她又有点疑惑，因为森禾的表情很恶毒，带着几分怒气，不像是对一个尚有利用价值但无关紧要者的态度，莫不是邱言之前得罪过这位，可是邱言的性子明明很温和的啊。

　　不管怎样，她不能让邱言有事，于是便道：“不放没关系，毁了你的本体就行。”

　　“哼。”森禾听见这话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视线在他们三人脸上游移着，然后突兀地笑了，那是做了决定之后的轻松笑意。

　　姜落桐正在疑惑，接着便听见他说：“诶……本来我打算过一段时日再说的，但是你们的动作比我想的要快，既如此不如今天就都说了吧。”

　　知风口气不耐烦道：“你还想说——”

　　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姜落桐很清楚原因，因为他们看见森禾的面容变了，从那张纯真良善的脸变成了一张阴暗深沉的脸。

　　后来的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姜落桐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身体顿时僵住了，连呼吸都忘了，惊恐传遍四肢百骸，她直接愣在了当场。

　　怎么可能呢，陆英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这邪恶放肆的笑容，是他绝不会错。

　　惊骇过后，她慢慢缓过劲来。

　　知风在她之前就已经定神了，他半是疑惑半是惊讶地说：“你没死？”

　　褚清卿则从头至尾没说话，姜落桐扭头观察他的反应，发现他脸色苍白，惊怒无比，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手将眼前的人挫骨扬灰。

　　这不是个打斗的好地方，虽说已经设置了结界，可依旧经不起他们折腾，未免伤及无辜，姜落桐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希望他能恢复镇静。

　　她的安抚有效，褚清卿果真压制住了上前的冲动。

　　森禾挑衅地笑了，笑容很放肆，看着他们说：“惊喜吧？”

　　没人回答。

　　忽然，他朝姜落桐瞥过来，说：“说起来还得谢你，若不是当时他一心顾着你，我根本不可能从他眼下逃脱。”

　　森禾，不，该说是陆英，在他说话时姜落桐感觉得到她握着的那只手正在用力，显然他的挑衅再一次激怒了褚清卿，见状，姜落桐只好将另外一只手也附上，说：“我现在在这呢。”

　　“哟，恭喜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面前紧握着的一双手刺痛了陆英的眼睛，也拉下了仇恨的闸门，他盯着褚清卿咬牙切齿地控诉道：“你不仅夺了我的位置，如今拥有权力和真心，而我，我却需要隐藏身份，寄人篱下。”

　　“他从来就没抢你的位置。”才说完，对面的女人便维护地说道。

　　“哟，还这么护着他？”这副维护的姿态令陆英厌恶极了，想当初要不是这个黄毛丫头三番五次碍事，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你的确有几分胆色，可是你有几条命可以送，况且……”他笑了，恶劣地威胁道，“你不管人界的宸王、方海道人，还有云雨阁的那对夫妻了吗？”

　　“你——”女人闻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这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又无能为力的表情让他的心情好受了几分。

　　“给我闭嘴。”忽然，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声音破坏了他的狂喜。

　　说话的是褚清卿，此话一出，陆英果真没再说什么，对这个宿敌他十分忌惮，即便他觉得自己现如今的实力已经恢复如初了。

　　然而，他很清楚眼下还不是时候，所以权衡之后他从法阵中离开了。

　　光芒亮起再消失，一息之间面前已经再无陆英身影了。

　　“靠，下次定不饶过他！”知风怒骂，接着转头对他们说，“走了。”

　　“嗯。”姜落桐应道。

　　等他离开，她面对褚清卿而站，关切道：“你还好吗？”

　　“嗯。”

　　“你别自责。”

　　“我明白。”褚清卿说。

　　刚才看见陆英的那一刻他全然失去了冷静，他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一幕幕，听到陆英是因自己的疏忽才苟活于世时，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原来他竟然没有完成报仇。

　　回到酒楼已经深夜。

　　姜落桐有些担忧褚清卿，所以打算再陪他一会，目光转到外面，她看到了院子里的那颗榕树，忽然她心头一跳，陆英看起来很清楚最近他们的动向，就像淮阳街边的那颗大树一样，别的地点肯定也有他的留宿点。

　　面前的这一颗定然就是，说不定曾经他在这里窥视着一切，想到这姜落桐打了一个寒噤，于是赶忙开了个结界。

　　“今晚睡我这吧。”刚施完法，微凉的大手包裹了她的手，力道略有些重，像拉着救命稻草一样。

　　姜落桐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发现那双漂亮的凤目写着不安与乞求，看一眼就让人心软。

　　若搁昨天，她定然是要拒绝的，可眼下，她答应了，为了让他安心她只好一直处于他视线范围内。

　　只是，同床共枕这种经历他们从来就没有过，第一次做她多少有点尴尬，脱完鞋袜上床后她自觉躺进里侧，并且一个劲地往角落里挪。

　　就在她退无可退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褚清卿上床了，意识到这点，她的身子更僵硬了，尤其当被子罩过来时，她受惊地动了一下。

　　还未缓过神来，一只手又横了过来，褚清卿将她拉进温热的怀抱，她整个人被罩住了。

　　“让我抱着你好吗？”温柔的声音带着鼻息轻飘飘地落在耳边。

　　听见这句话，姜落桐全然没了思考的能力，她不由自主地说了一个“好”字。

　　话毕，房间彻底归于安静，贴在后背的胸膛传来强有力的心跳声，这么感受了一小会，迷迷糊糊间，她睡着了。

　　大约是褚清卿在身边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明明该是辗转反侧的一晚，可是她意外地休息得很好。

　　第二天早晨，她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没想太多，她直接下床应门，门打开，见纤凝站在门外，她手里端着托盘，是给他们的早食。

　　“落桐姑娘？！”纤凝看着她惊呼出声。

　　姜落桐被这话给彻底喊醒了，然后终于想起来自己正在褚清卿房间里，她一个女孩子一大早从一个男子房里醒来，这背后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她尴尬极了。

　　纤凝笑了，笑过之后她从善如流地转了话题，目光移向托盘道：“这是今天的早食。”

　　姜落桐便顺台阶而下，侧身让她进屋。

　　东西刚摆上桌，盛灵泽和褚清卿走进来，两人还在闲聊，只听见褚清卿说：“这几天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盛灵泽说，“既然你们有事要处理，那我和纤凝就不留你们了。”

　　纤凝向姜落桐看来，邀请说：“有时间常来。”

　　“好。”姜落桐应下。

　　寒暄完了，待盛灵泽和纤凝离开，姜落桐和褚清卿开始用早食，喝了一口粥她开口问道：“我们今天离开？”

　　褚清卿点头。

　　确实，再待下去并不方便，而且可能会波及盛灵泽和纤凝，他们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凡人，不应该让他们陷入危险。

　　“那我们去我爹爹那可好？”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太好了，这一次她一定要护住爹爹和真人，不过，吃着吃着她又想起了一事，便追加道：“那你外公呢？他会不会有危险。”

　　“人皇有真气护身，他不会有事的，再说陆英那样做对他没任何好处。”

　　姜落桐点头，东皇诞生于混沌，拥有不灭神躯，即便被杀死了，也只是回归正身，那样陆英凭白无故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