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94、她的过去

　　卧房里，鹓王妃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儿，眉头深皱着，一脸担忧，问大夫道：“她怎么了？”

　　“她没事。”大夫答说，“她只是因为一下子见了大多从前的人，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所以引发了头疼。”

　　“那会伤及身体吗？”鹓王妃追问。

　　“这个……”大夫斟酌着道，“如果结果好的话，可能就此恢复记忆，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引发头疼的次数会增多。”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头疼？”

　　“不要刺激她，不要急于求成。”

　　“好。”鹓王妃点头，其实女儿没恢复记忆是好事，这样她就永远不会记得南禺山的祸乱和那次神战了。

　　大夫离开后，鹓王妃坐在床边，她喃喃自语起来：“桐桐，你要好好的，娘亲不能失去你。”

　　梦里，昏昏沉沉间，姜落桐听见一道声音在轻唤她，如泣如诉，听得她心头一抽，娘亲说不能失去她。

　　她睁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盯着帐顶看了许久，她双手撑着床榻起身了。

　　她环视房间，视线从黄铜烛台移动到琉璃花樽，再从琉璃花樽移动到檀木博古架上，昨天她是在这里睡的，这十几年来她魔域的卧房也是这般陈设，然而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她下床，穿上鞋子，然后下楼。

　　走进旁边那栋大树屋里，她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进去之后看见娘亲正在熬药，她双手张开从后面抱住了她，然后轻声唤道：“娘亲。”

　　“醒了？”

　　“娘亲，我真的好想你。”

　　忽然的表白，后背的湿意，鹓王妃察觉出女儿的异常，于是便转过头来。

　　一转身，女儿直接扑进怀里道：“娘亲。”

　　她搂着女儿，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想起来了？”

　　“嗯。”女儿点头。

　　“唉……”鹓王妃叹气，对此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对不起……”声音从胸口处传来，闷闷的。

　　鹓王妃说：“回来就好，再说了我女儿那么勇敢，我很骄傲。”

　　姜落桐知道娘亲这是在安慰她，她根本无法想象娘亲在听见她出事时的反应，尤其这个女人已经经历过丈夫离开的痛苦。

　　想起爹爹，姜落桐脱离怀抱，抬头问道：“娘亲是否有去人界看过爹爹的转世？”

　　“去过。”

　　“难怪，那天爹爹的转世遇见我时说我像他的一个熟人。”

　　娘亲闻言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随即问她道：“你怎会去人界，还碰着了他？”

　　“最近妖界、魔界和人界不太平，我的一个玩伴不见了。”

　　“谁？”

　　“邱言。”

　　“我去魔域时见过他几次，一个挺纯真的孩子。”

　　对哦，褚清卿说过，娘亲从前常去魔域看她。

　　“这十几年你在魔域可好？”

　　“很好。”

　　“娘亲，你恨不恨他隐瞒你我苏醒的事？”

　　“我如何恨，要知道若是没有他，只怕你……”娘亲没说下去，平复了一下心情，她说，“怨确实是有的。”

　　“好啦，不说了。”话毕，娘亲拍拍她的肩膀，“快去找芊羽吧，她昨晚守了你半夜。”

　　姜落桐在二楼客房找到了姬芊羽，进去时她还睡着。

　　姜落桐坐在床边，凝视着好友并不安稳的睡颜。

　　正看着，姬芊羽忽然醒了，见到自己她先是一惊，旋即紧张地问：“怎么样，头还疼吗？”

　　“不疼。”姜落桐摇头，然后说，“芊羽，我想起来了。”

　　“真的？”姬芊羽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她点头。

　　“太好了！”姬芊羽抱住她。

　　然后两姐妹无声对望。

　　后来，姜落桐说：“你好像成熟了不少。”

　　姬芊羽拍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能不成熟。”

　　这一掌姜落桐无比怀念。

　　午饭比她来的那天家常了许多，娘亲和姬芊羽不用再费力找话，她们也不再把各种菜往她碗里搁，氛围和谐自然。

　　“对了，也不知道商瑞姐姐和百鸟宫的姐妹怎么样了？”姜落桐问，她沉睡了百年，苏醒后又一直待在魔域，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清楚，此时她关心的想知道的太多。

　　“她们很好，前几天蟠桃会上我刚见过。”姬芊羽说，“你若是想她们，我可以替你叫她们下来做客，她们也一直记挂着你。”

　　姜落桐对这个提议动心了，眼下她不敢贸然上天界，因为清楚自己一露面绝对会造成巨大的轰动，然而她并不想引起注意，“可以把百花神和食神一起叫来吗？”

　　“当然可以。”姬芊羽爽快地说。

　　悠闲地待了半日，姜落桐随娘亲还有姬芊羽去了丹穴。

　　凤帝凤后看见她的那一刻一脸惊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不想让这场会面显得太沉重，便笑着叫道：“见过凤帝凤后。”

　　“回来了就好！”凤帝感慨。

　　次日一早，姜落桐起床后便忙开了，姬芊羽上天界偷偷邀请客人，她与娘亲则待在厨房里准备点心、水果。

　　她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尽管过程很忙碌，她却没觉得累。

　　晌午已至，金乌偏西，群山浮动，明黄洇染。

　　百鸟宫的一众姐妹们出现在南天门，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守门天将川穹好奇问道：“百鸟宫的仙子们这是要去哪？”

　　商瑞答：“精卫鸟族小公子百岁宴快到了，我等前去朝贺。”

　　“这样啊，那仙子们慢走。”

　　过了没多久，百花神出现在南天门门口，川穹照例询问：“花神要去哪？”

　　花神笑道：“自然是回蓬莱。”

　　又过了一会，食神出现在南天门门口。

　　川穹还未问，食神主动说道：“新研发了一道菜，天上没有食材，我下人间去找找。”

　　“哦……”川穹讷讷应着，沉默片刻，他感慨道，“怎么今天这么多仙子下界。”

　　“凑巧吧。”旁边的天将答他。

　　然而事实并非凑巧，虽然商瑞、花神和食神说的地点不同，但她们去的地点却是相同的，最后这一群仙子都在南禺山落脚了。

　　此时，姜落桐家门前的梧桐树下已经摆上了大方桌，上面摆满了吃食，点心有葱绿酥、梅花酥、绿豆糕、南瓜红豆卷、芝麻团子，瓜果有草莓、樱桃、芒果、琵琶、桑椹和青枣等。

　　百鸟宫的姐妹们率先赶到。

　　见着旧友，姜落桐起身迎到她们面前，除了姬芊羽以外，她和商瑞、杜若、紫苑、素馨等人依次拥抱。

　　接着，百花神来了。

　　“好丰盛！”百花神看着大方桌笑道，接着她一挥手，“不过还缺点酒。”

　　话毕，几瓶百花酿整齐地排列在桌上。

　　“我还带了诗礼银杏和怀抱鲤。”食神凭空现出身形，她手里拎着一个提盒。

　　眼下客人已经到齐，大家便入席落座。

　　她们边吃边聊，虽然百年未见，但是她们并没有说什么神战啊之类的沉重话题，只像一群久不见面的朋友说些家常话。

　　待酒足饭饱要分别的时候，她们才抱着姜落桐，这个说“欢迎回来”，那个说“回来真的太好了”，姜落桐收下她们的祝福，然后仰头目送大家驾云而去。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姜落桐看着姐妹们一点点远去，最后彻底融在夜色里。

　　“娘亲，我想——”收回视线，姜落桐嗫嚅着说，既是歉疚也是不好意思。

　　“去吧。”

　　一听这话，她睁大眼睛，她还没说要干啥呢。

　　娘亲笑道：“你是我女儿，你在想什么我会看不出来。”

　　魔域，伏神宫。

　　褚清卿端坐在几案前，空洞的眼神昭示着他的思绪已经飘远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总是会想到姜落桐，想她面对那些过往时心情受不受得住，想她这么久了不回来是因为娘亲不让，还是自己不愿意。

　　九歌走进来时便看见自己主子盯着虚空，静静地坐着。

　　她把茶盘放下，倒好热茶，犹豫了许久，终是开口道：“主子既然担心，何不捎信问问。”

　　“我不能……”褚清卿回神说道。

　　他没把姜落桐苏醒的事第一时间说出来已经做得不光彩了，现在再打扰母女二人的天伦之乐实在不应该。他虽然担忧，但是既然作出抉择，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该受着。

　　“我回来了！”沉默间，一道清脆甜润的嗓音飘进来。

　　褚清卿往房门口望去，然后看见了眉开眼笑的姜落桐。

　　见到她，房里的两个人都很高兴，刚才低迷的氛围瞬间被驱散。

　　九歌抿唇一笑，随即她识趣地退出房间关上门，为里头的人留下谈话空间。

　　“嘻嘻，想见的人太多了，所以我就多待了几天。”少女解释着，然后走近褚清卿。

　　褚清卿定定注视着越靠越近的面庞，少女的五官还和原来一样，但气质与神态有所改变，眼睛不若孩童般懵懂至纯，多了几分沉稳。

　　“你记起来了！”他肯定地说。

　　“嗯，全想起来了。”少女说，“从天界到人间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听见这话，褚清卿面容一僵，少女调皮的表情告诉他，她此时是多么的得意。

　　还未找到合适的措辞搭话，少女纤细的手伸到了他额前，食指指腹在额间摩挲着，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他没有抬手阻止，而是望着少女，少女刚开始一脸好奇，接着是难以置信，后来又变得复杂，最后目光移向他，又恢复调皮，笑问：“你是不是怕我不回来？”

　　褚清卿不答。

　　光这一小会，男人的表情不知变了多少个，尴尬、羞恼还有紧张，姜落桐却选择视而不见。

　　不再说话，她直接搂着他的脖颈，这种出格的行为从前在天上那会她可不敢做，不过最近两年撒娇时她倒是频频施展，现在再做别有一番感觉。

　　想想看，最近十几年来她简直大逆不道，直呼其名也就罢了，还让他为她洗手做羹汤，莫名觉得很爽怎么办，她笑得开心极了。

　　褚清卿看见少女得瑟的模样简直又气又恼，然而他说不了重话，最后怨念地瞥向少女，“你是不是很得意？”

　　“是啊，超得意的。”少女一点惧怕的意思都没有。

　　褚清卿气极反笑，满腔情绪得不到释放，他不受控制地堵住了那张上扬着的嘴，用力地碾压，分开前，还恶意地轻咬了一下。

　　“啊！”少女双手捂住嘴，控诉道，“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不是。”

　　什么？这不是她的初吻？姜落桐瞪大眼睛，朝褚清卿瞥过去，难不成这男人这两年偷偷对她行不轨之事了？

　　褚清卿接收到她打量的目光，洞悉她在想什么之后，脸黑了，只好解释：“记不记得姬芊羽堂哥大婚，那晚你喝醉了。”

　　“所以那晚我看到的不是幻觉？！”

　　“嗯。”男人点头。

　　敢情行不轨之事的人是她，她脸一红。